突然,一個高個子大明將士瞧著地上的人兒胸膛還起伏著,便連忙跑過去!


    可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話,那人就咽氣了,無數血沫從嘴中湧出,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死魚眼般,看起來有幾分死不瞑目的感覺!


    直到這時,那高個子才看得清楚,那地上的人兒下半身已經是一片血肉模糊,兩條腿已經看不到,似乎被碾成了肉泥,與地麵融為一體!


    他抬頭望去!


    這一村莊,像那人這般被殘忍對待的,竟然到處都是……


    一旁的大樹上不知是掛著什麽,惹得禿鷹圍食,大快朵頤的時候,鮮血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高個子瞳孔驟縮,下一刻,直接捂嘴嗚嗚哭出聲來!


    也不知是不是被這一幕嚇得!


    大軍停留了半刻鍾,徐達下令,將這些人安葬,一眾將士出動,不斷有著因為惡心而吐出來的聲音,還夾雜著低沉的嗚咽哭聲!


    怎得一個慘字了得!


    徐妙錦瞧著這一幕,俏臉雪白一片,她連連咽了好幾口唾沫,都無法讓自己內心完全平靜下來!


    朱棣和徐增壽下意識握緊了雙拳,眼中盈滿了對瓦剌的痛恨!


    而在角落處,袁朵兒麵無表情的看著,看似平靜,可內心卻已然掀起了驚濤駭浪。


    “怎麽會……”


    “他們怎麽能這樣殘忍……”


    “這還是人嗎?”


    如果隻是一刀殺之,她還不會心疼這些中原人!


    可,她看得分明,地上的這些人全都是被活生生折磨而死,有的人臉上還維持著痛苦的表情,不敢想象,他們生前都遭遇了什麽虐待!


    那暫時失去人身自由,被囚禁的劉三,望著那一幕,麵色也是沉了下來,好半晌,他才深吸一口氣,背靠著囚籠,他朝天緩緩吐出,感慨道:“這群中原人沒殺我,真的是我的幸運啊!”


    等大明將士將這些屍體入土後,徐達在立起的墓碑麵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眼眶微紅的說道:“諸位放心!我一定會痛殺瓦剌!為你們報仇!為我大明百姓報仇!”


    嘩啦——


    十五萬大明軍隊,此刻在沒有人命令的情況下,撲通跪地,有些感性的人已經無聲嗚咽起來。


    “殺瓦剌!為大明百姓報仇雪恨!”


    十五萬人的齊聲呼喚,宛如猛虎在這番天地怒然嘶吼,洶湧的殺氣如同潮水般席卷而出!


    從這一刻起,徐達徹底將瓦剌視為了不死不休的仇敵!


    戰場之上,兵鋒相見,不論有多少將士戰死沙場,那就是可以容忍的,可屠戮平民,還是用如此殘忍的手段對待,簡直是令人匪夷所思!


    無數怒氣激蕩於每個大明將士心中,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武器,指尖發白,此刻,他們隻有一個念頭,殺盡瓦剌兵!以泄心頭之恨!


    徐達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之後,就站起身,繼而猛地拔刀,怒吼道:“大軍起程!”


    林安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跟上大部隊,他的心緒複雜到了極點,透過那墓碑,他恍惚看穿了時間長河,一眼望到了幾百年之後的中原大地……


    所有人心中都憋著一股氣,所以都走得特別快。


    不一會兒的功夫,就有斥候來報:“稟告將軍,前方發現一小隊明軍!為首的好像是大同知府張全張大人!”


    徐達麵色微變,連忙道:“你可看清楚了?的確是張全?”


    斥候道:“看清了!”


    “好!”


    徐達應了一聲,隨即看向林安朱棣等人,道:“你們隨我一同去!”


    “駕!”


    一馬當先!


    林安、朱棣和徐增壽三人,也連忙縱馬跟了過去!


    不一會兒的功夫,林安就見著徐達翻身下馬,對著一個萬分狼狽的男子,不知是說到了什麽傷心事,那男子扯著喉嚨嚎啕大哭起來!


    “對不起!我沒有守住大同府!我辜負了陛下對我的重托,也辜負了大同百姓對我的信任,對不起嗚嗚嗚嗚……”


    一個八尺壯漢,此刻嚎啕大哭,就連不遠處的林安都聽得一清二楚!


    幾人到了跟前!


    林安一眼看去,在男子身後,還有著幾百個殘兵,也不知道多少天沒休息了,眼睛都充滿了血絲!頭發髒亂不堪,臉上是血汙和泥濘混合的雜物,盔甲到處都是裂痕,鋒利的長刀都砍出了裂口!


    有些人受了傷,此刻正躺在地上哀嚎!而大部分則是倚靠著長槍,眼神麻木,表情近乎於呆滯!


    抱著徐達哭的那個壯漢,正是大同府的知府張全!


    曾經在徐達手底下做過千戶,有一定的感情,緊繃了幾十天的神經,在見到徐達的那一刻,終於是忍不住了,再強硬的漢子,也有脆弱的時候!


    徐達的眼眶也濕潤了,他拍了拍張全的肩膀,相顧無言,隻有嗚嗚哭聲回蕩著,好半晌,待到張全情緒稍微平和一些後,他才開口道:


    “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你做的已經夠好了!”


    “現在我們來了!”


    “一定叫那瓦剌兵付出沉重的代價!”


    說到這裏,他四處看了看,隨即問道:“凝兒呢?怎麽不見凝兒……”


    張凝兒,張全唯一的子嗣!也是其在世的唯一親人!


    本來情緒都快平和下來了,一聽到凝兒兩個字,張全瞬間又哽咽起來,“凝兒……凝兒被那些人擄走了……”


    徐達沉默了,他看到,張全眼中的光亮,正在一點一點的消散。


    自從凝兒的母親過世之後,張凝兒就是張全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了,先前隨著徐達南征北戰的時候,張全留下了太濃烈的戰爭陰影,倘若不是凝兒,恐怕早就自我了斷了。


    現如今,以瓦剌的殘忍,貌美如花的張凝兒恐怕會被輪……甚至說,最後連一具完整的屍體都不複存在。


    “將軍!你一定要殺了陳建那個狗雜碎!”張全恨得咬牙切齒!


    徐達點頭嗯了一聲,本想要說些什麽,可嘴唇囁嚅半晌,卻是一句話都沒有!


    他又簡單的了解了一下情況,就在前一刻,瓦剌軍已經破城,入主大同府,這次倒是沒有屠城,隻是開始了慘無人道的虐殺,一如既往的茹毛飲血!殺人如麻!


    林安望向大同府的方向,以他的五官感知,似乎聽到了大同百姓的充滿絕望的哭喊求救聲,隱約間,他似乎見到,在其上方天穹之處,隱約有著無數血雲聚集,整個大同府,恍若人間煉獄!


    他想了想,對著徐達說道:“徐叔,我帶一隊人馬,趁著瓦剌兵還沒有反應過來,先殺過去!如果可以的話,還可以順便救回凝兒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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