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蜂蟄了,怎麽會形成斑塊?”蘇心瑜疑惑,“不該是麵部紅腫麽?”


    “當時確實也紅腫了,整個腦袋都發腫。”陸瑤瑤低聲道。


    彼時她被蟄了後,腦袋腫得跟豬頭一般。


    “後來,漸漸消腫,被蜇的部位竟慢慢出現斑塊,斑塊顏色越來越紅。”她回憶道,“為此還請了太醫過來瞧。”


    “太醫怎麽說?”蘇心瑜問。


    “太醫說蟄我臉的是毒馬蜂,給我開了藥方子。我吃了藥後,斑塊顏色是淡了不少,但沒能徹底消除。”


    說罷,陸瑤瑤將麵紗重新戴好。


    蘇心瑜黛眉微蹙。


    “咱們先用膳。”柳氏命下人擺飯。


    “娘,我就不吃了。”陸瑤瑤低聲道。


    “飯總要吃的。”柳氏道。


    “那我回房吃。”


    以往她總是與母親一道吃。


    今晚哥嫂過來,人一多,她就怕被人盯著她的臉看。


    陸承珝淡聲:“她總歸見過你的臉了,沒必要再藏著掖著,再則她也不敢笑話你。”


    聞言,蘇心瑜抬眸看他。


    果然是個好兄長,很會護著妹妹呢。


    不過她確實不會笑話眼前的陸瑤瑤,想了想,柔聲道:“馬蜂毒刺雖有毒,但不至於造成人麵部斑塊,特別是這樣粉紅色的斑塊,更是奇怪。”


    說著,她自說自話道:“莫非與陸承珝身上的箭頭一般,被提前抹了毒藥?”


    “而這毒藥與馬蜂本身的毒混合在一起後,太醫開的方子隻能祛除部分毒素,旁的餘毒怕是已經與馬蜂本身的毒發生了化合反應。”


    她不會中醫,不會解毒。


    但毒與毒會起反應,這個常識,她還是知道的。


    蘇心瑜自言自語的話說得很輕,陸承珝耳力好,聽得清清楚楚。


    “你說我妹妹臉上是被人下了毒?”


    他這麽一問,柳氏與陸瑤瑤雙雙看向蘇心瑜。


    蘇心瑜輕聲道:“我也隻是猜猜,馬蜂屁股上的尖刺有毒,此毒會造成人體被蜇部位紅腫。”


    “但你妹妹的臉確實留了斑塊,隻有一個緣故,那便是馬蜂毒的性狀發生了改變。”


    “發生改變的情況,似你身上中箭的箭頭一般,提前被人抹了毒,亦或者那隻馬蜂被喂食了毒藥。”


    “兩種毒素發生混合反應後,太醫來看診時,都沒能想到是被人下毒。他隻按照祛除馬蜂毒來治,斑塊確實隻能淡化。”


    “當然這些隻是我的猜想,具體情況要看當時發生的環境與事件了。”


    就這時,主屋隔壁的飯廳已經擺好了飯菜。


    柳氏溫柔道:“咱們移步,等會細細說一說。”


    “好。”陸瑤瑤應下,低低開口喚了蘇心瑜,“嫂嫂,我覺得你所言很有道理。”


    猛然被人喊嫂嫂,蘇心瑜小臉微微泛起紅意。


    正與她說話的陸瑤瑤見狀,輕聲與母親道:“娘,嫂嫂臉紅了。”


    她這麽一說,柳氏與陸承珝雙雙看向蘇心瑜。


    蘇心瑜麵頰頓時生熱。


    在這陸家,那些表姑娘喊過她表嫂,陸家的公子小姐們還沒有喚過她嫂嫂的。


    此刻乍然被人這麽一喚,還挺羞人的。


    柳氏笑道:“你嫂嫂麵皮薄。”


    陸承珝驀地出聲:“她就這點出息。”


    被人喊聲嫂嫂都能臉紅,這出息……


    柳氏掃了兒子一眼:“閉嘴。”說著,溫柔招呼蘇心瑜落座,“切莫拘束,其實早想一起用膳了。”


    就是小女兒不輕易見人,兒子兒媳又時常出門尋醫。


    一家子在飯廳內坐下。


    天氣冷了,冷風呼嘯,柳氏命下人關了飯廳的門。


    飯吃到一半,蘇心瑜適時地提起要去寒州的事:“寒州有神醫,希望能解了夫君身上的毒,到時候我們順帶問問瑤瑤麵上斑塊怎麽除去。”


    “嗯,多謝嫂嫂。”陸瑤瑤麵上有了些微笑意。


    卻不想,陸承珝道:“寒州,我不想去。”


    讓她別管她,此刻怎麽又管?


    “心瑜那是關心你,你怎地不知好賴?”柳氏輕斥。


    陸承珝不接話,顧自用膳。


    陸瑤瑤瞧了兄長一眼,輕聲與蘇心瑜道:“嫂嫂,你說我的臉如果是被人下毒的,誰會是凶手?”


    “誰與你有過節,誰約你出去,事發時,誰在現場?你麵上落了斑塊後,誰是最大受益者?全都有嫌疑。”蘇心瑜淡聲道。


    “那日是陸初蝶約我出去的,我原本不想去,她說那裏的花好看。花開時有蜜蜂是正常的,可我沒想到蜇我的是馬蜂。”


    “不管是馬蜂還是蜜蜂,有心人為之,皆可在馬蜂亦或蜜蜂身上下毒。不過馬蜂本身的毒性比蜜蜂大,我猜凶手是為了不讓人起疑猜用了馬蜂。”微頓下,蘇心瑜眼眸瞥向陸承珝,“夫君,你說我所言有道理麽?”


    陸承珝俊眉蹙起:“今日聽你這麽一分析,確實有些道理。”


    主要他對毒不了解,如若不然,在妹妹出事時,就可以調查了。


    彼時他還以為妹妹的臉,正如太醫所言一般,單純是被馬蜂所蜇之故。


    “娘,哥哥嫂嫂,你們說是不是陸初蝶害的我?”陸瑤瑤嗓音倏然高了一個度。


    “有這嫌疑。”陸承珝語聲淡淡。


    “我等會就找她對質去。”陸瑤瑤怒火中燒。


    柳氏卻憂心:“你如何對質?”


    “就說她害我!”陸瑤瑤擱下碗筷。


    陸承珝道:“稍安勿躁,她有此嫌疑沒錯,但‘定罪’前,得掌握證據以及嫌疑人的動機。特別是動機,你得搞清楚了。”


    陸瑤瑤頷了頷首,垂眸端起飯碗,嗓音落寞:“其實我就算知道了她害人的動機,我的臉早已毀了。”


    還有什麽用?


    再說了,事情不一定是陸初蝶造成的。


    因為自己完全沒有證據。


    --


    與婆母、小姑子用罷晚膳,蘇心瑜道了告辭:“娘,瑤瑤,我們回清風居了。”


    “好,路上小心些。”


    柳氏命下人給小夫妻打燈籠照明。


    一路上,陸承珝不說話,蘇心瑜便也不說。


    到了清風居,等婆母身旁的下人離開,蘇心瑜這才勸陸承珝:“夫君,你身上的毒需要解,你妹妹臉上的斑塊也需要除去。咱們盡快去寒州罷,好不好?”


    今日已是十二月初一。


    算算時日,他隻剩下七個月可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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