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棋跟著落了淚:“小姐,嬤嬤與管家不在了嗎?”


    陸炎策也問:“心瑜,你家怎麽這樣了?”


    蘇心瑜什麽話都說不上來。


    裴行舟拍拍蘇心瑜肩頭,溫聲道:“心瑜,你若想哭,小舅的背給你靠一靠,狠狠哭一場罷。”


    躲在他背後,見不到此刻蘇家的情況,即便一葉障目又如何?


    陸承珝掃了裴行舟一眼。


    裴行舟嗤聲:“你是人夫君,你上啊。”


    說幾句安慰的話,會“死”嗎?


    蘇心瑜深吸一口氣,往府中走。


    府內石板路上,石板與石板空隙間也長滿了雜草,已然枯黃。樹葉落在地上,有些早已腐爛成泥,新的舊的鋪疊在一起。


    房屋簷下,蜘蛛網密布。


    窗欞破的破,掉的掉。


    長廊下的燈籠早已變了色,掛在那搖搖欲墜。


    整個府邸到處充斥著蕭瑟冷清。


    她行去了父母的屋子前,父親的書房內,畫了一半的山水畫上,滿是灰塵。母親繡了一半的刺繡上,亦落滿了灰。


    “爹娘,女兒回來了。”


    她跨進書房,喊了一句,終於憋不住情緒,痛哭出聲。


    琴棋跟著哭。


    “這書房是誰人的?”陸炎策問。


    “這是老爺的書房。”琴棋解釋,“三年前,老爺夫人出事前一日,他們就在書房內,一個作畫一個刺繡。嬤嬤心疼小姐年紀小小沒了父母,就維持著書房原來的模樣,老爺夫人走前留下的痕跡一直保持著。”


    “以往嬤嬤每日都會打掃的,因為小姐如果想老爺夫人了,她就會把自己關在書房內,整整一日。”


    話說到這裏,琴棋已泣不成聲。


    陸承珝緩步走至蘇心瑜身側。


    他不善哄人,也不善安慰,隻靜靜站在她身側。


    蘇心瑜瞥他一眼,哭著說:“陸承珝,這裏就是我的家。爹爹喜歡在那書寫作畫,娘親喜歡在窗口刺繡,給我縫衣裳,而我就在邊上搗亂。”


    “可是三年前,我沒了爹娘。”


    “而今我連嬤嬤與管家他們……”


    陸承珝薄唇輕抿,躊躇半晌,終於伸出了手。


    手心扣住她的後腦勺,將人按進了自己懷裏,讓她的額頭抵在他的胸膛上哭。


    “陸承珝,我沒有家了。”


    蘇心瑜雙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袍,淚水似決了堤,灑在男子名貴的袍子上。


    聞言,男子抬起另隻手。


    想輕輕拍她後背,僵住好一片刻,仍不知如何……


    陸炎策瞧不過眼,行過去,按住兄長的手,讓兄長的手拍在了蘇心瑜單薄的背脊上。


    裴行舟見狀,衝外甥頷了頷首,表示他做得極好。


    就這時,有個老者一瘸一拐地拿著鐵鍬走來,看到書房裏外立著好些人,他揉了揉眼。


    待看清了其中一人是琴棋。


    他瘸著腿快走幾步:“小姐,是小姐回來了?小姐與琴棋回來了?你們怎麽能回來呢?”


    蘇心瑜快速從陸承珝懷裏出來,看清了老者,開口喚他:“駱老伯。”


    她抹淚迎過去:“嬤嬤與管家他們呢?”


    “他們全被惡霸抓走了。”駱老伯搖頭:“小姐離開綿州那晚,惡霸帶人來搶,我們打不過他們,打不過……”


    “琴棋,你怎麽帶小姐回來了?”駱老伯指向京城方向,“你們快逃。”


    “惡霸抓人,就是為了等小姐回來。”


    “小姐回來,那不就正中惡霸圈套麽?”


    駱老伯急得拍了瘸腿。


    “您的腿怎麽了?”


    蘇心瑜眼眶發紅,雙眸泛著淚光,再度竭力控製情緒。


    “那晚被惡霸的人打了一棍,後來我躲在床底下,他們才沒能抓走我。這段時日,我一直躲在府內。腿腳不便了,雜草也沒法割。我想著,我若也被抓了,蘇家真的沒人了。”


    駱老伯說此話時,已然老淚縱橫。


    “公子,門口有人投來飛鏢,釘著張紙條。”


    凍雨快步走來,將飛鏢與紙條給自家公子瞧。


    陸承珝接過紙條掃了一眼,與蘇心瑜道:“惡霸名為章冬江?”


    “對,就叫章冬江。”


    蘇心瑜也瞧了紙條上的字。


    說是讓她去酒樓包間,她若肯去,對方會放了嬤嬤與管家他們。


    凍雨道:“公子,這擺明了是陷阱。”


    惡霸寫這紙條,擺明了是要染指他家少夫人。


    駱老伯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沒問小姐,跟她回來的這些人是何許人?


    見小姐與人在討論紙條,他便問琴棋:“琴棋,他們是誰?”


    琴棋依照身側順序一一介紹。


    “這位是裴爺,他身後跟著的是他的侍衛阿興阿旺,他的廚娘阿慧。”


    “那位是陸八公子,他身後跟著的是他的小廝吉祥如意。”


    “這位玄色錦袍的是我們姑爺,他身旁四人分別是寒風凍雨驚雷閃電。”


    一下子太多人名,駱老伯記不住,隻記住了“我們姑爺”。


    他擱下鐵鍬,行至陸承珝跟前見了禮:“姑爺安好,老奴是蘇家門房。”


    陸承珝頷了頷首。


    “真是人老了,記性不好。”駱老伯喃喃低語,“陸六公子以往不是這張冷臉啊。”


    五年前,蘇家還在京城時。


    陸六公子來過蘇家數趟,他見過的。


    即便五年過去,當年的少年長大,但至少眉眼間該有相似的地,而今看來,與他記憶中的是丁點都不像。


    陸承珝聞言,矜冷的俊臉一如既往的清冷。


    良好的教養讓他保持著世家兒郎的矜貴儀態,不解釋,也不說話。


    蘇心瑜心裏咯噔一聲,悄然瞧了陸承珝一眼,與駱老伯低聲道:“他是陸五公子。”


    “姑爺怎麽換了人?”駱老伯滿腦門的疑惑。


    “此事說來話長。”蘇心瑜心急,“我得先去救嬤嬤他們。”她看向陸承珝,“夫君,你能借我幾人麽?”


    寒風他們的本事雖好,但具體實力她不知,也不知道他們能否對付人多勢眾的惡霸?


    心裏不免憂心。


    轉念想到嬤嬤他們受苦大抵有兩個月,她整個心便拎起了。


    此刻隻能請陸承珝的人幫忙。


    裴行舟道:“阿興阿旺能幫忙,心瑜,小舅也能。”


    “多謝小舅。”


    蘇心瑜話落,隻見陸承珝顧自先抬了步,寒風四人已然跟著他行去門口。


    意思很明顯,他們也去。


    “我也去,吉祥如意,走。”陸炎策一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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