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辛夷輕輕打開筆記本,從抽屜裏拿出一支鋼筆。


    鋼筆的筆帽上係著一條淺紫色的絲帶,是媽媽留給她的。


    翻開筆記本,今天的日期下麵已經寫了不少字。


    “今天發生了好多事情。”


    “上午在學校裏遇見了許嘉琴,我本來很害怕,但是想起了他教我的自衛動作…”


    鋼筆在紙上停頓了一下,墨水浸出一個小小的圓點。


    “他說我做得很好,還要給我三次獎勵。”


    “我知道不應該計較這些,但是每次他摸我的頭,我就覺得很安心…”


    她的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手指輕輕撫過紙麵上的字跡。


    “中午他讓大家不要再傳謠言,說我是他的侄女。”


    “雖然這樣說有點難過,但至少不會再有人說閑話了…”


    台燈的光漸漸暗了一些,她伸手調亮了一格。


    “今天的晚飯很開心,他說我做的菜很好吃。”


    “我其實想告訴他,這些都是媽媽教我的,但是一說到媽媽,我就…”


    鋼筆在紙上顫抖了一下,墨水洇開一片。


    她趕緊用紙巾輕輕按住,生怕把下麵的字跡弄花。


    “以前我總覺得活著很痛苦,每天都在想著要去找媽媽。但現在,我突然有點舍不得了…”


    紙巾邊緣浸了點墨水,她小心翼翼地把它疊好放在一邊。


    “他說要教我做很多事情,要幫我改變。”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是看著他認真的樣子,我覺得很溫暖…”


    “明天,他還會摸我的頭嗎?”


    手伸出被子,輕輕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頭頂。


    曲辛夷嘴唇動了一下,低聲說了一句,“真好。”


    “也許…我不該這麽快就放棄的,媽媽要是知道有人這樣照顧我,一定會很開心吧…”


    她正寫著,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是顧琦打來的電話。


    “喂?”她的聲音很輕,生怕吵到鄰居。


    “為什麽不回我消息?”電話那頭的聲音有點凶。


    “對不起…我在寫…”她咬了咬嘴唇,沒說完。


    “寫什麽寫,這麽晚了還不睡覺?”顧琦的語氣依然很嚴厲。


    “我馬上就睡…”她乖乖地說。


    “手機放在哪裏?”


    “在書桌上。”


    “以後必須放在床頭,聽見沒有?”


    “嗯…”


    “你一個人在家,萬一有什麽事情怎麽辦?”


    顧琦的聲音放緩了一些,“你舅舅把你托付給我,我得負責任。”


    “我知道了…”她捏著睡裙的邊角,心裏湧起一股暖意。


    “去睡覺,我等你上床了再掛。”


    她趕緊站起來,放下筆,“好,我這就去睡…”


    “別磨蹭,快點。”


    她輕手輕腳地爬上床,把手機放在床頭櫃上。


    “我已經躺好了。”


    “嗯,那睡吧。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晚安…”她把被子拉到下巴。


    “晚安。”


    電話掛斷,她卻舍不得閉眼。


    盯著黑暗中的天花板,臉上露出連自己都沒發現的笑容。


    手機屏幕突然亮起,一條接一條的群消息不斷彈出。


    她猶豫了一下,點開班級群。


    “聽說了嗎?今天顧琦和那個戴眼鏡的又一起放學。”許嘉琴的消息剛發出來。


    “是不是叫曲辛夷?那個總是低著頭走路的。”有人問道。


    許嘉琴立刻接話:“對,就是她。我看她就是裝可憐,好博同情。”


    “人家可是年級第二,裝什麽裝?”許嘉琴的跟班在一旁幫腔。


    “誰知道是不是真的?說不定就是運氣好考了那麽一次。”


    群裏的氣氛越來越熱烈,諷刺的話語一句接一句。


    “顧琦以前不是追林校花嗎?怎麽現在跟個醜女生混在一起了?”


    “聽說是被林校花拒絕了,才找了個替代品。”


    “哈哈哈,怪胎加舔狗,絕配啊。”


    “我看他就是想在二模考試前抱大腿。”


    曲辛夷的手指微微顫抖,想要關掉群聊,卻又忍不住往下看。


    “可不是,上次月考退步那麽多,估計這次二模更慘。”


    許嘉琴發了個嘲笑的表情,“聽說他還跟林晚晴打賭,說要考進前一百名。”


    “哈哈哈,他怎麽不說要考第一呢?”


    “就是,真把自己當成什麽人物了。”


    正當群裏議論紛紛時,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了。


    “許嘉琴挺閑啊?”顧琦的頭像亮起。


    群裏瞬間安靜下來。


    許嘉琴愣了幾秒,很快回複,“怎麽,說你兩句還不樂意啊?”


    “我是不樂意,你有意見?”顧琦的語氣很冷。


    “喲,這麽護著曲辛夷呢?該不會是真喜歡上了吧?”


    顧琦發了條語音,“許嘉琴,你是不是以為我真沒那個視頻?”


    群裏一片死寂。


    “什麽…什麽視頻?”許嘉琴的語氣明顯慌亂了。


    “要不要我發出來給大家看看?”顧琦慢悠悠地說。


    “你別亂來!”許嘉琴急了,“我道歉還不行嗎?”


    “道歉?你覺得這種事情,道歉就能解決?”


    許嘉琴的跟班忍不住插話,“顧琦,你別太過分了!”


    “過分?”顧琦冷笑,“那你告訴我,造謠抹黑別人的時候,你們怎麽不覺得過分?”


    “我…”跟班一時語塞。


    顧琦繼續說,“給你們兩個選擇,一是我把視頻發到群裏,二是你們現在就向曲辛夷道歉。”


    許嘉琴咬牙切齒:“你以為你是誰啊?”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會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幾分鍾的沉默後,許嘉琴發了條消息:


    “曲辛夷對不起,我不該造謠你。”


    跟班也跟著道歉:“我們錯了,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顧琦又發了條消息:“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不然下次就不是道歉這麽簡單了。”


    群裏鴉雀無聲,許嘉琴和她的跟班都退出了群聊。


    其他人也不敢再說話,生怕惹到這個突然變得強勢的顧琦。


    曲辛夷捏著手機,眼眶有點濕潤。


    這是第一次,有人這樣站出來維護她。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顧琦發來的私聊。


    “別看群了,趕緊睡覺。”


    她趕緊回複:“嗯,謝謝你…”


    “說了多少次了,別老是道謝。”顧琦回得很快。


    “睡吧,明天還要上課。”


    人群總是健忘的,昨天還在傳播謠言,明天又會為了新的話題而興奮。


    但至少今晚,曲辛夷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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