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念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神迷茫,地上還躺著已經昏迷了的文博。


    “為什麽非要多管閑事啊……”淩蒼一拳砸在地上,麵色難看。


    雖然和喻念相識不過短短數月,但喻念對他處處維護,這樣一個好師尊就這樣沒了,任誰都受不了。


    就在柳安幾人也是一臉絕望之時,四周的黑霧散去,身上的重壓也散去了,喻念一臉嚴肅。


    “我們是修士,在力所能及範圍內,就應該去幫助弱小,不過也要學會審時度勢,剛剛那種情況,就沒必要像個愣頭青似的往前衝……”


    “喻念……前輩?”


    王揚爬起身來,臉色蒼白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問了一句,生怕眼前這人的芯子已經被換了。


    “嗯,你們怎麽樣?”


    喻念一臉關切的看向王揚,見她這幅模樣,陸遠鬆了一口氣,心底的一顆石頭落地。


    一如既往的澄澈眼神,應該還是那位前輩,芯子沒換。


    淩蒼麵無表情的站起身來,隻是默默站到喻念旁邊,輕聲道:“可這世間並非所有人師尊都能救下,麵對那些救不下來的人,師尊難不成要愧疚而死嗎?”


    “並不,”喻念搖搖頭:“盡我所能,便是心安。”


    談話間,其他人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不過沒有一人詢問,剛才發生了什麽。


    畢竟每個人都應該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見此,喻念也鬆了口氣,因為她也實在不知道是發生了些什麽,她隻慶幸自己居然莫名其妙的躲過一劫。


    不得不說文博是個天才,心思縝密,有勇有謀,如果不是為情所迫,將這份智慧用在正道上,不知道要幹出多大的事業……


    當然,文博也並非是個多麽壞的人,他與鬼道人並非一心,最後趕他們走也是為了救他們。


    不過鬼道人死後,沈明峻消散,樊瑤也活不了多久了,文博經過邪修寄宿,多半神誌也會出現問題……總之,整個文府都沒有好下場。


    幾人離開文府找了一家不錯的客棧,坐下來好好吃了一頓飯修整休息一晚後,便打算離開望鄉邑,既然背後的邪修已死,文府的後續也輪不到他們管。


    最亂不過紅塵,最煩不過人心,人間之事,自然由人間官府處理。


    客棧中,喻念幾人正在享用晚餐,隔壁桌上有幾個人在閑聊。


    “哎,你們聽說了嗎?那個文博瘋了。”


    聞言,喻念幾人停下手中的筷子,陸遠也放下手中的饅頭。


    “文博?就是那個文府那個年輕的當家人?”


    “沒錯,就是他。”


    “呸!活該,他害死了這麽多人,就這麽瘋了,倒還便宜他了。”


    “是啊是啊,聽說論罪該斬首的,可人都瘋了,官府也就隨他去了……不過,文博的夫人樊瑤卻是個好的,她不僅散盡家財去彌補他犯下的過錯,現在還在照顧他四處為他求醫呢!”


    文府一大家子人的結局,也就在這短短幾句話中了。


    第二天早上,喻念幾人準備離開楹花鎮時,看到文博穿著花衣裳,從眼前大街上衝過去。


    沒過一會兒,樊瑤氣喘籲籲的跟著跑過來。


    僅僅一晚上不見,樊瑤看上去更加憔悴了,好像一陣風吹來,就要倒下去似的。


    “文博,你慢點兒。”


    樊瑤擦了擦額角滲出的汗珠,緊緊的抓住文博的袖子,生怕一個不注意,他又跑遠了。


    文博轉過頭來,一臉傻笑的將手中的玩具遞給樊瑤,“瑤兒,撥浪鼓,我要。”


    樊瑤蒼白的臉上揚起一抹苦笑,付過錢一隻手拿著竹馬,另一隻手牽著文博,“文博,我們回家。”


    看到街口的喻念幾人,便在大街上和喻念他們聊了幾句。


    喻念看了一眼文博,最後將目光落在樊瑤身上,“樊瑤夫人。”


    “幾位這是要準備離開了嗎?”


    “嗯,正準備走。”


    “哦,有時間回來做客,文府雖然敗落了,但一盞茶還是喝的起的。”


    尬聊兩句,喻念實在是忍不住了,看了看樊瑤牽住文博的手,又看向癡癡傻傻的文博,欲言又止“樊瑤夫人,以你如今的身子,本不該操勞過多……”


    “我本就是該死之人,活不了多久了……”樊瑤一臉自嘲,“說起來,我才是罪魁禍首,阿博他罪無可赦,如今又瘋瘋癲癲,遭世人唾棄,可我是唯一一個,沒有資格放棄他的人。”


    樊瑤繼續道,“年輕時候,我愛上他人,負了他的一顆真心,現在,我又毀了他安穩的人生,我就是一個不知好歹的人,隻會向阿博索求,從來沒有給他什麽。”


    “我欠他的太多了,我隻能用這不算長的餘生,慢慢去還,照顧好母親,照顧好他,為他們處理好一切,替他們去還債,讓他們沒有後顧之憂。”


    “其實原本我打算就這麽死了,反正我這個將死之人也沒幾日可活,但我現在還不能死,死了當然一了百了,但死是懦夫的行為,有很多事還需要我做。”


    喻念有些動容,取出一疊符紙畫了起來,待收筆後遞給樊瑤,“這是清潔符,文博如今的靈智和三歲小兒無異,定會到處弄的亂糟糟的,這符能幫你省點事兒。”


    “謝謝你啊,喻小姐。”


    樊瑤福了福身,在喻念幾人的目送下,拉著文博在大街上漸行漸遠,漸漸消失在大街上趕集的人海之中,再也看不到半點影子。


    喻念從那個瘦小的身影上,看到堅韌與頑強,就像是石縫中開出的花。


    “此間事了,諸位有緣再見。”


    喻念和柳安三人告別,帶著淩蒼騎上瓊花,朝花神島飛去。


    “喻前輩!飛錯了,那邊是北邊,花神島在南邊!”


    喻念:“?!”


    她就說怎麽到了飛仙閣的地盤,原來是飛錯方向了!


    就這樣,師徒倆磕磕絆絆的前行,等他們趕到花神島時,已經是半個月後的事情了。


    當喻念和淩蒼到島主府邸時,剛通報了一聲自己的身份,就有機靈的仆人上前來招呼他們,領著他們前往待客的大廳。


    一路分花拂柳,花團錦簇,亭台池塘,點點相映,喻念不禁讚歎原主的這個朋友興致高雅。


    就在喻念欣賞府邸建築綠植的美景之時,淩蒼卻陷入了回憶之中,一顆心極為沉重謹慎。


    他隻知道喻念是受舊友相邀,卻不知舊友竟是雲湛城主。


    在他記憶中,雲湛夫妻感情甚篤,過著如膠似漆的生活,是修真界公認的愛侶,共同管理著花神島,兩人還生下了一個女兒。


    可惜好事不常,在這一次的花神祭時,雲湛夫婦為了對抗邪修身亡,他們的女兒下落不明,再出現時,已經成了嗜殺成性的邪修。


    這一趟,怕是又要蹚上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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