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心籠碎掉了。


    被玉停舟一拳給打碎的。


    玉停舟這人,看起來冷靜持重,實則最為肆意妄為,總是想到什麽就去做什麽,從來不會考慮自己的行為會帶來怎樣的後果。


    就譬如說眼下,因為他想要回家了,所以他就毫不猶豫地打破了這個阻攔著他回家的心籠,但他卻完全沒有考慮過心籠破碎後會帶來怎樣的後果,以至於……


    “啊——”


    除了玉停舟和雲真以外,心籠裏的所有人都發出了一聲慘叫。


    沈苓七竅冒黑氣,其他人七竅流血,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捂住了自己的腦袋,臉上連一絲血色都沒有,看起來似是傷得不輕。


    想想也是,心籠既然能夠將他們的過往的記憶呈現在他們的識海之中,那就必然是以某種方式跟他們的識海連接在了一起。


    而現如今心籠破碎,那麽他們與心籠連接在一起的識海自然也會受到傷害,這很合理,但他們看起來著實是傷得有些慘了,一個兩個的都是一副麵色蒼白的模樣,好像下一刻就要斷氣了似的。


    偏偏作為始作俑者的玉停舟見了他們這副模樣,還滿臉疑惑地問了句:“你們為什麽要一起吐血?是約好了的嗎?為什麽不約我們兩個一起?是在孤立我們兩個嗎?”


    所謂我們兩個,指的自然便是他自己和同樣沒有吐血的雲真了。


    平心而論,玉停舟這話說得實在是有些氣人了,不知道的可能還會以為他這是在陰陽怪氣,但正在吐血的眾人卻都沒有說他些什麽……畢竟心籠的破碎對於所有被困在心籠裏的人來說都是好事一樁,他們沒理由來指責一個做了好事的人。


    ——當然,這所有人裏,並不包括作為心籠製作者的沈苓。


    對於沈苓來說,心籠的破碎並不是一件好事,因為這意味著他陷入了被動之中,在場所有人都可以給他踹上一腳。


    但是沒關係,反正他自從來到這片秘境之後就一直在被人踹,從來沒有主動過,所以哪怕是此刻麵臨著這樣的境地,他的心態也依舊是極為樂觀向上的。


    隻是被人踹兩腳捅幾刀而已,他早就已經習慣了。


    所以沒什麽的,真的沒什麽的。


    他根本一點都不在意的呢。


    沈苓扯了扯唇角,本想如往常那般露出個玩世不恭的笑容來,但識海裏的疼痛卻折磨著他,讓他無論如何都沒法笑得如同往常那般玩世不恭。


    他再怎麽笑,唇色都是蒼白的、臉色都是虛弱的,看起來就是一副命不久矣楚楚可憐的模樣,完全沒有半分玩世不恭,有的隻是惹人憐惜的脆弱易碎。


    但,真的有人會憐惜他嗎?


    答案自然是不會有的。


    縱然他眼下如琉璃般脆弱易碎,玉停舟的劍卻也還是落在了他的脖頸上。


    “沈苓,請你告訴我,出去的辦法。”


    玉停舟如是道。


    雖然玉停舟手上的動作連一絲一毫要客氣的成分都沒有,但他說話的語氣卻是客客氣氣的。


    如此自相矛盾的言行舉止,不免讓他看起來顯得有些荒唐好笑。


    至少沈苓就沒忍住笑出了聲。


    “哈哈,玉停舟,你這是在請求人的態度嗎?你這分明就是在威脅我!”


    “抱歉。”玉停舟略微垂眸,語氣輕緩地說道:“雖然你的確很討厭,並不值得我好聲好氣的同你說話,但我其實並沒有要威脅你的意思,我隻是單純想要回家了而已。”


    “哈,玉停舟,你以為你表現出這麽一副禮數周全的模樣,我就會把出去的辦法說給你聽嗎?我告訴你,不可——”


    沈苓笑意盈盈的,正準備學著話本裏所描寫的那樣、演一出寧死不屈的戲碼,可還沒等他將“不可能”三個字說完,就聽見天邊傳來了一道劇烈的“哢嚓”聲。


    聽起來,就像是什麽東西裂開的聲音。


    沈苓似有所感,下意識抬頭看天,果不其然看到一片澄澈的淺藍色天空上出現了一道並不明顯的白色裂縫。


    “秘境要碎掉了啊。”


    沈苓低聲將這句話說出之後,眉眼間不禁流露出了幾分疑惑:“謔,奇怪,秘境為什麽會在這種時候碎掉?明明按理來說它還能維持幾個月的,難道是宣楚那家夥……”


    “轟隆隆——”


    他的話音還未落下,便聽見天邊傳來一聲巨響。


    這是打雷的聲音。


    一道又一道的“轟隆”聲響起,隻見天邊的裂縫越來越多,淺藍色的天空一點一點碎成粉末,被風吹向不知何處。


    隨著淺藍色天空的破碎,緊接著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片暗紫色的天空。


    更準確點來說,這是一片被暗紫色的雷電所覆蓋著的……


    充滿了威壓的天空。


    暗紫色的雷電幾乎覆蓋住了整片天,天上時不時便會傳來劈裏啪啦的聲音,帶著令人忍不住想要跪下臣服的氣息,壓迫著所有人的心神。


    在此等強烈的威壓之下,就連玉停舟的嘴唇都有些白了。


    沈苓垂下眼眸,輕聲呢喃道:“謔,原來是因為有人在秘境裏渡劫,借九天雷霆之力劈碎了這個秘境啊,真是的,我還以為我又被拋棄了呢……”


    此刻,沈苓說話的聲音很輕。


    輕輕的聲音,立刻便被天空中的雷暴聲給蓋住了,就連離他最近的玉停舟都沒聽清楚他說了什麽。


    玉停舟下意識問了句:“你說什麽?”


    沈苓笑眼彎彎地說道:“我啊,沒說什麽呀,就是勸你們快點跑而已,不然待會可是會被劈成焦炭的哦。”


    聞言,已經漸漸恢複過來的鳳珩忍不住開口譏諷道:“嗬,卑賤魔族,果真是個上不得台麵的東西,隻不過是區區一場突破雷劫而已,也值得你如此懼怕。”


    “你不怕嗎?這可是渡劫期修士的突破雷劫呢。”


    “?”


    鳳珩滿臉不可置信:“你說這是什麽期修士的突破雷劫?”


    沈苓滿臉無辜地說道:“這是渡劫期修士的突破雷劫啊——我沒跟你們說過嗎?這個秘境可是一位上古時期的渡劫期修士在飛升之前留下來的東西,非常之堅固,隻有渡劫期修士的突破雷劫才能將它劈碎來著。”


    “!!!”


    “如果沒有這場雷劫的話,這片秘境估計還能困住你們好幾個月呢……說起這個也是蠻可惜的,我還沒有在這裏玩夠呢,話說你們知道是哪位渡劫期修士在渡雷劫嗎?”


    “……”


    “渡劫期修士的雷劫,威力極大,如果不能及時離開這裏的話,那麽……”鳳珩的喉頭動了動,嗓音有些幹澀地說道:“不出意外的話,我們所有人都會死在這裏,被雷劈死。”


    說這話的時候,鳳珩下意識地扭頭看向了雲真,不知為何,他忽然很好奇這片天地的主人在這種情況下會表露出怎樣的反應。


    意料之中的,她很平靜。


    即便是渡劫期修士的雷劫,也沒能將她從打坐修煉的狀態中拉出。


    雲真就那樣靜靜地盤腿坐在地上,暗紫色的雷電落在她的臉上,將她的半邊臉都給染成了暗紫色的。


    她的麵容,半邊白皙,半邊暗紫,似仙又似魔。


    鳳珩本有些焦灼的心,在看到雲真平靜的神情之後,瞬間就平靜了下來。


    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像是一捧雪劃過了他的心尖,在他燒著滾滾烈火的心髒裏留下了一片清涼與平靜。


    這一瞬間,他忽然覺得渡劫期修士的突破雷劫似乎也沒什麽好怕的。


    但也僅僅隻是他覺得而已。


    天空之上的威壓越來越強烈,鳳珩心裏雖然沒覺得害怕,可他的身體卻越來越向著崩潰邊緣靠近。


    一名渡劫期修士的突破雷劫,足以將在場所有人都給劈成焦炭。


    若此刻還不走,那便隻能等死了。


    鳳珩有些擔憂地看著雲真:“主人,此地甚是危險,您可要隨我一同出去?我身上恰好有幾張傳送符,可以將我們傳到……”


    “不必。”雲真開口打斷了他,語氣是一如既往的冷淡:“顧好你自己便是,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


    鳳珩仍不死心:“可是這裏很危險……”


    “謔,你這鳳凰還真是招人煩,沒聽見我師妹說你很煩,讓你趕緊滾嗎?你還留在這裏打擾她修煉做什麽?”


    這一次,鳳珩的話仍舊沒能說完。


    是被沈苓給打斷的。


    沈苓一邊說著譏諷的話語,一邊還不忘笑眼彎彎地伸出手,掐住了鳳珩的脖子。


    “既然不願意離開的話,那就死吧,被我掐死可比被雷劈死好多了哦,你知道被雷劈一下有多痛嗎?應該不知道的吧,真是隻沒見過世麵的鳳凰呢。”


    聞言,鳳珩的臉色瞬間變成了紅色的。


    既是被氣的,亦是被掐的。


    這一刻,鳳珩不代表承認,他不是眼前這個被他稱之為“卑賤魔族”的少年的對手。


    隻要對方想,就能立刻掐斷他的脖子。


    湧入口鼻之中的空氣越來越少,窒息的感覺越來越明顯,鳳珩幾乎以為自己要被掐死在這裏了。


    然而就在此時,玉停舟卻出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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