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荒涼寂靜的分界河畔,身披狐裘的白衣少年忽然打了個噴嚏,將他身旁正在認真探查河邊情況的青衣少年給嚇了一大跳。


    被嚇得直接跳了起來的青衣少年立刻便滿臉陰鬱地怒罵道:“沈苓你要死啊!忽然打什麽噴嚏,嚇我一跳!”


    “啊,”沈苓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滿臉無辜地說道:“抱歉抱歉,梅師弟,我不是故意要嚇你的,就是感覺好像有人在惦記著我似的,所以我沒忍住就打了個噴嚏......話說梅師弟啊,你應該知道凡間那個有關於打噴嚏的說法吧?”


    “嗬。”梅三思冷笑一聲道:“我當然知道了,凡間那邊傳聞說——若是無緣無故打噴嚏的話,說明不是有人在想你,就是有人在罵你……嗬,沈苓,別人或許會相信這種說法,但我可不會相信,因為我剛剛在心裏罵了你好幾句都沒看到你打噴嚏,這種沒有根據的說法根本就是不靠譜的!”


    “好吧,你說得對,這種沒有任何根據的說法確實不靠譜,但是梅師弟啊——”


    沈苓抬頭看向灰蒙蒙的天際,眼眸微微眯起,語氣認真地說道:“我能感覺到這次確實是有人在惦記著我,而且還是帶著敵意的那種惦記。”


    “嗬,對你有敵意的人難道還少嗎?”


    “是啊,對我有敵意的人很多,但能讓敵意從天邊飛到我身上的人……啊,我隻能說這還是我頭一次遇到這麽厲害的人,要是能認識一下就好了。”


    沈苓說得很認真,但梅三思卻不信,隻以為他是在扯淡。


    於是梅三思冷笑一聲道:“得了,別說這麽多廢話了,我來這裏是為了找到書上所記載著的紅琢毒花的,不是為了來跟你扯這些有的沒的,你要麽就滾遠點別來煩我,要麽就安靜點站旁邊別打擾我找花,否則我就要直接動手打死你了。”


    “……”


    沈苓笑了笑,沒有說話。


    畢竟就算他說了真話也會被梅三思這個沒腦子的東西當成是在扯淡,那他還不如什麽都不說,這樣至少不會因為說話說多了而感到口幹舌燥。


    與其浪費口舌解釋,不如保持沉默。


    哎,如果不是因為梅三思這家夥有感應毒物的能力,可以幫他找到許多稀世的毒花毒草毒蟲,他想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想跟這種沒腦子的家夥結伴而行的。


    可如今為了那些可愛的毒物們,他也隻能暫時忍氣吞聲一下啦。


    不過話說回來,到底是誰在惦記他呢?


    沈苓閉上雙眼,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帶著敵意的被惦記感還在從天上朝他飛來,可當他想要反過去探查那股氣息的來源之時,卻發現那股氣息霎時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再難尋覓蹤跡。


    而與此同時,梅三思陰冷的嗓音忽然從不遠處傳了過來:“這個破地方居然還起霧了啊……嗬,起霧了又怎樣,真以為這點白霧就能阻撓我找到紅琢毒花了嗎?我對毒物的感應可不會被區區白霧給阻擋住的。”


    聞言,沈苓有些好奇地睜開了眼睛,本以為自己看到的會是梅三思英勇對抗白霧的場景,可誰曾想他一睜開眼,看到的便是梅三思的身影被周圍不知從何時湧上來的白霧給直接吞噬掉了的場景。


    沈苓:“……”


    就這?


    梅三思那個沒腦子的蠢貨,沒實力還敢口出狂言,說什麽白霧阻撓不了他,結果他居然直接被白霧一口給吞掉了。


    真是丟臉。


    不過話說回來……這白霧看起來好像還挺有意思的嘛,他還挺感興趣的,說不定這會是個有意思的樂子。


    眼看著周圍的白霧離自己越來越近,甚至就連自己的一隻手掌都已經被吞進了白霧之中,於是沈苓幹脆放棄了掙紮,直接盤坐在地上,任由那白霧將自己給吞了進去。


    在被白霧吞噬之前,沈苓的臉上還帶著淺淺的笑意,兩隻眼眸也在閃閃發亮。


    好耶!


    他又找到新的樂子啦!


    對此,沈苓感到很快樂。


    *


    好的,沈苓忽然不快樂了。


    因為被白霧吞噬之後,他短暫的失去了意識,陷入了昏迷之中,而當他再次恢複意識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便是漫天的風塵與黃沙,以及一輪橘紅色的夕陽。


    而就在他睜開眼的一瞬間,忽然有一陣微風從他的身後傳來。


    下一刻,鋒利的劍刃貼在了他的脖子上,冰冰涼涼的,好像下一刻就要割破他的喉嚨似的。


    剛睡醒就被人用劍抵著脖子,換誰都不會快樂的吧?


    反正沈苓覺得很不快樂。


    由於他這會兒是盤坐在地上的,而持劍之人又站在他的身後,所以他看不到持劍之人的長相,隻能從氣息上判斷出對方是個會往身上擦香粉的人。


    那濃鬱的花香味,讓沈苓忍不住蹙起了眉頭。


    不是毒花的氣味,他不喜歡。


    沈苓身為魔族,身軀堅不可摧,自然不會畏懼這區區一把劍刃,於是他直接泰然自若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任憑那尖銳的劍刃劃過他的脖頸,也沒能在他的脖頸上留下一絲痕跡。


    “哎,真是的,原本我剛從沉睡中醒來,不想太早殺人的,可既然你都這樣挑釁我了,那就......”


    沈苓一邊轉身看向了那將劍搭在他脖頸上的人,一邊在掌心裏蓄起了魔氣。


    他漫不經心地抬起眼眸,本想一巴掌直接拍死那個膽敢挑釁他的人,可在看到對方麵容的一瞬間,他立刻就收回了自己掌心裏的魔氣。


    糟了糟了,遇到個不能殺的人。


    真煩哦。


    而那持劍之人在看到了他的麵容之後,原本冰冷至極的臉色頓時就變得火熱了許多。


    “沈苓!”藺姝手持長劍,怒氣衝衝地說道:“居然是你!”


    瞧瞧。


    這滿臉都是怒火,能不火熱嗎?


    沈苓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龐,在確認自己的骨相確實是變回了自己年少時的模樣之後,他有些疑惑地問藺姝:“不是吧,藺表姐,我都變成這個樣子了,你怎麽還能認出我啊?我記得你也沒見過我年少時的模樣啊。”


    這不對啊。


    他的身軀都縮小了,之前被他用塑骨術所改變的麵部骨相也變回了原來的模樣,照理來說他這會兒的外貌應該跟他從前在昶清宗時的外貌完全不一樣的啊,怎麽藺姝還能認出來呢?


    藺姝冷笑一聲道:“嗬嗬,你如今的外貌跟阿舅的畫像長得一模一樣,而阿舅又隻有你這一個兒子,我要是認不出來是你才有了個鬼了。”


    沈苓無奈歎氣。


    啊,好吧好吧,雖然說他年少時的外貌跟他在昶清宗時的外貌完全不同,但不得不承認的是——


    年少時的他在外貌上確實跟他的阿爹有七分相似,而藺姝作為他的表姐,曾經看過他阿爹的畫像,這會兒能直接把他給認出來也不足為奇。


    哎,可是直接就被人給認出來了真的好沒意思啊,早知道他就應該先塑個骨再出來玩的,這樣還能故意裝作路人戲弄一下從前的熟人們,肯定能找到不少樂子吧?


    而就在沈苓深感遺憾的這會功夫裏,藺姝的劍又重新搭在了他的脖頸上。


    “沈苓,”藺姝怒容滿麵道:“你當初來到我們藺府,騙我阿娘說阿舅和舅母都已經被魔族所殺害,以至於我阿娘送了你許多稀世珍寶哄你開心,可最後那些稀世珍寶卻都被你用來幫魔族殺害修仙界的人,我阿娘也因此而病倒在床,你真的罪該萬死!我要殺了你!”


    提到這個話題,沈苓就有異議了。


    他有些不爽地反駁道:“藺表姐,你可別冤枉我啊,我是犯下過很多惡行沒錯,但那些稀世珍寶可跟我沒關係,我把它們好好的放在床頭沒動過,是我那個魔族大哥趁著我沉睡的時候把它們偷走分給其他魔族的,你可不能什麽事情都怪在我身上啊。”


    對於沈苓來說,他可以承認自己曾經犯下過的的罪行,因為那些罪行確實是他親手犯下的,他總得負個責任才行嘛。


    但讓他替別人背鍋是絕對不可能的,又不是他做的事情,憑什麽他要認下來呢?


    然而對於藺姝來說,罪魁禍首是不是沈苓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沈苓當初的確欺騙了她的阿娘,也的確犯下過罪行傷害到了昶清宗和修仙界。


    所以,她必須要殺了他,此舉既是為了為阿娘討回公道,也是為了替那些被沈苓所殘害的修士們討回公道。


    藺姝將靈力注入劍刃之中,正準備跟沈苓決一死戰的時候,卻忽然聽見祁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


    “藺師姐,我們找到小師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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