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去了多久,雲真身上的疼痛總算緩解了一點。


    雖說她的臉色仍舊是極為蒼白的,但好歹不再頭腦昏沉,也有餘力去思考沈苓話裏的意思了。


    沈苓給的提示是,讓她好好回想一下他之前講給她聽的那些事情,想來也就是那些有關於修羅族過往曆史的事情了,畢竟他也就隻在那個時候提到過一嘴魔族了。


    她想要弄清楚身上魔氣的來源,自然要往有關於魔族的話題上想。


    可這不想還好,一想就讓雲真覺得更加頭疼了,因為這件事情她越想,就覺得疑問越多。


    首先,據沈苓所說,修羅族當年被貶下凡的主要原因是被魔族公主竊走了寶物。


    而魔族公主之所以能夠竊取到修羅族的寶物,是因為修羅族的少主在仙魔大戰中把她給救了回去。


    可是,屬於仙族的修羅族少主為什麽會在仙魔大戰之時將處於對立麵的魔族公主救回去?他難道不知道魔族公主會做壞事嗎?


    還有,其他修羅族的人是傻子嗎?


    眼看著自家少主將敵對的魔族公主救了回來,他們不阻攔也就罷了,最後居然還能讓那位魔族公主成功竊走修羅族的寶物,他們難道完全不作提防的嗎?


    如果換作是雲真的話,她會在第一時間就殺了那個魔族公主,或者派人去監視那個魔族公主的一舉一動,總之她絕對不會給對方一點點盜走自家寶物的機會。


    正常人都知道在打仗的時候一定要提防自己的敵人,修羅族的人是傻子嗎,為什麽不提防魔族公主?


    或者說,他們知道對方是魔族公主嗎?


    當然,最讓她感到疑惑的的並不是這些疑點,而是這件事情的真假——畢竟這可是書上找不到記載的一段曆史,搞不好是沈苓那家夥編出來騙她的呢。


    若這真是沈苓編出來的故事,那她費盡心力的去想,豈不就是白白浪費功夫了嗎?


    越想越覺得自己很吃虧,於是雲真幹脆直接放棄了思考,並睜開了眼睛,尋思著自己還是先打量一下地牢裏的情況好了。


    然而,讓雲真沒想到的是,她剛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了一座五顏六色的糕點小山。


    這座糕點小山是由幾十個白玉盤子堆積而成的,每個盤子裏都裝著一份糕點,並且每份糕點的顏色和形狀還都不一樣,這一眼看過去,隻叫人覺得五彩繽紛,眼花繚亂。


    不巧的是,這座糕點小山恰好要比雲真高上那麽一點點,以至於她的視線完全被小山遮擋住,壓根就看不到對麵的情況,隻能看到各種顏色的糕點和做工精細的白玉盤。


    其實雲真如果站起來的話,還是能越過這座糕點小山看到對麵的情況的,不過很可惜,此刻她的腿上恰好沒什麽力氣,又酸又痛的,完全站不起來。


    真煩。


    雲真覺得很不爽,於是她看向了旁邊正笑眼彎彎地啃著糕點的罪魁禍首,並語氣淡淡地問道:“沈苓,你有病嗎?”


    很顯然,她這是在罵他。


    然而被罵的罪魁禍首本人卻是滿臉欣喜地看著她道:“謔,小師妹,你是怎麽看出來我有病的?我記得你也不會醫術啊,是特意為我學的嗎?原來你這麽關心我啊。”


    雲真:“……”


    這下別說是雲真了,就連隔壁囚犯也忍不住語氣古怪地說了句:“不是,我說小兄弟啊,你這也太不要臉了吧?”


    “不要臉?”沈苓想了想,覺得對方說得沒錯,便點了點頭,欣然讚同道:“不錯不錯,兄台很有眼力見嘛,畢竟我最大的優點就是不要臉了,我敢肯定這世上絕對無人會比我更懂犯賤之道。”


    因為他說話的聲音並不小,所以這次不僅是雲真和隔壁囚犯聽到了他說的話,就連其他幾個跟他們離得近的牢房裏的囚犯們也聽到了他這套有病一樣的自我吹噓。


    於是,所有人都沉默了,並不約而同地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向沈苓。


    隔壁囚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他看向了一臉淡定的雲真,眸中不由得流露出了些許欽佩。


    這位小友看著年紀輕輕的,沒想到在情緒管控方麵竟然比他們這些上了年紀的老東西都要強上一大截,麵對這麽不要臉的師兄居然還能夠淡然處之,沒有絲毫的嫌棄,還真是後生可畏啊。


    不過這麽厲害的一個小姑娘,居然攤上了這麽個傻子師兄,想想不免讓人覺得有些惋惜,於是隔壁囚犯看向雲真的目光裏除了那些許的欽佩以外,又多出了些許的憐憫。


    真是個可憐的小姑娘啊。


    而與此同時,被可憐的雲真本人則是試著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在確認自己的手腕上很有力氣之後,她沒有猶豫,直接拿起了自己手邊那個裝滿了水的碧玉茶壺,並用力地將那個碧玉茶壺砸到了沈苓的頭上。


    隻聽“砰”的一聲響起,茶壺碎了,沈苓的整張臉和上半身的衣裳布料都被茶水給弄濕了,就連額前的幾縷頭發也都濕答答的貼在他的臉上,令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隻狼狽的落湯雞似的。


    沈苓先是抬起右手手臂,擦拭掉了自己臉上的水漬,而後他眨了眨眼睛、吸了吸鼻子,神情茫然而又無辜地問道:“啊,小師妹,是我又做錯什麽事情惹你生氣了嗎?”


    “嗬。”雲真冷笑一聲,指了指自己麵前的糕點小山,語氣淡淡地道:“給你兩個選擇,要麽你就趕緊把這些東西都拿開,要麽我就拿這些東西一盤一盤的砸你……我的耐心很不好,你最好快點做出選擇。”


    沈苓佯裝委屈地眨了眨眼睛。


    “小師妹,你真的舍得砸我嗎?”


    回應他的,是“咻”的一聲,雲真直接拿起一個盤子丟了過來,盤子裏裝著的幾塊糕點要麽就是在砸完他之後落在了地上,要麽就是在砸完他之後還落在了他的身上,搞得他更加狼狽了。


    好吧。


    這個狠心的小師妹確實舍得砸他,看來他不該裝委屈的,既惡心了小師妹也惡心了他自己,而且還浪費了食物……這些糕點可是很貴的,就這麽浪費了,想想就讓他覺得好心疼啊。


    為了減小虧損,於是沈苓收斂起了自己臉上的委屈,並笑吟吟地說道:“我收,我這就收好這些糕點,小師妹你別砸我啦。”


    可惜,已經晚了。


    雲真確實不是一個耐心很好的人,身體上的痛苦已經讓她煩躁至極,結果沈苓還要挑戰她的耐心,讓她整個人變得愈發煩躁。


    對於這種瘋狂挑戰自己耐心的人,雲真並不打算輕易放過,於是她直接無視了沈苓的選擇,並一盤接一盤地拿起了桌子上的糕點去砸沈苓。


    一盤糕點、兩盤糕點、三盤糕點……雲真丟盤子的動作很快,基本是一個盤子才剛扔出去,她就立刻拿起了下一個盤子,等到桌子上的所有盤子都被扔完之後,沈苓的身上和頭發上已經沾滿了糕點屑。


    地上倒是沒有糕點和碎掉的盤子,幹幹淨淨的,因為沈苓既不想浪費食物,也不想鬧出太大的動靜,所以他在挨打的同時還不忘用術法將那些糕點和盤子都給收進了自己的體內,這才讓牢房裏看起來依舊是幹淨而整潔的樣子。


    雲真扔完全部盤子之後,心裏那股想要殺人的暴虐情緒才終於有了些許緩解,就連呼吸都順暢了不少。


    眼前沒了遮擋物,她也總算是能夠打量地牢裏的情況了。


    隻不過……


    為什麽那些囚犯看她的眼神那麽奇怪?


    像是震驚,又像是恐懼,好像她是什麽十惡不赦的惡鬼似的。


    當然,雲真也並未在意那些目光,她細細地打量了一番地牢裏的情況之後,便再次閉上了眼睛。


    隻不過她這次並不是在閉目養神,而是在修煉。


    畢竟她身上的魔氣可能是個大麻煩,如果不努力讓自己變強的話,到時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雲真想活,所以她要抓住機會修煉,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


    摒棄雜念專心修煉的雲真並不知道,原先覺得她很可憐的隔壁囚犯這會兒正用看怪物似的眼神看著她和沈苓,其他見證了這場風波的囚犯們都也都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難怪他們兩個能成為師兄妹呢……


    師兄賤兮兮的,師妹凶巴巴的,也不知道他們的師尊究竟是何方神聖,收徒弟的眼光居然這麽差勁。


    *


    “阿嚏。”


    幽暗寂靜的密林裏,斜坐在一根粗壯的樹枝上的紅衣少年忽然打了個噴嚏,嚇跑了不遠處正在往他這邊靠近的白毛小狐狸。


    暮行容揉了揉鼻子,看著那隻已經跑遠了的白毛狐狸,他漂亮的眼眸裏不由得流露出了幾分遺憾與惋惜。


    糟糕啦糟糕啦,他的晚飯沒有啦,看來今晚不出意外的又要餓肚子了。


    其實以暮行容的實力,想要抓到那隻白毛狐狸也並不是什麽難事,可他剛剛才喝了幾大壇的酒,前幾日被人圍攻而受的傷也還沒完全痊愈,如今他隻覺得格外困乏,壓根就提不起勁兒去追那隻白毛狐狸。


    好懶,好困,好想睡覺。


    話說他剛剛忽然打噴嚏,是因為有人在想他嗎?


    是徒弟們想他了嗎?


    還是師兄師姐們想他了?


    說起來,暮行容這兩天總覺得心裏有些不安,眼皮子也經常跳個不停,而且他下山也有一段時日了,卻遲遲沒有收到師兄師姐們寫的信,這很不對勁,總感覺像是宗門裏發生了什麽大事一樣。


    唔,頭好痛,傷口也好痛,他還是先睡一會吧……等睡醒了就給師兄師姐們寫封信回去,問問看昶清宗的近況如何。


    但願他的感覺是錯誤的。


    宗門裏可千萬別出現什麽大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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