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裏瑤要審問梅三思,問的自然是有關於蠱毒宗的事情。


    而既然是有關於蠱毒宗的事情,那就不太適合雲真一個外人在這裏進行旁聽。


    有句話說得好,知道的越多往往死得越快——況且這還是在蠱毒宗的地盤,她若是知道了太多蠱毒宗的事情,他們要弄死她也是易如反掌的。


    雲真是個聰明且惜命的人,因此相裏瑤還沒有開口說話,她就已經很自覺地把自己按在梅三思腦袋上的手給收了回來,並裝出一副於心不忍的模樣對他們說道:


    “相裏師姐,我與四師兄畢竟是有過一段美好和諧的師兄妹情誼的,雖說他如今釀下了滔天大罪,可若是讓我親眼看著他受刑的話,我還是不太忍心......”


    “嗬。”相裏瑤冷笑著打斷了雲真的話語:“雲真小師妹,我說——你方才死命把他往水裏摁的的時候,怎麽就沒想到過你們之間還有師兄妹情誼呢?”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雲真也懶得裝了。


    於是,她收斂起了自己麵上的不忍,並淡笑著說道:“哦,是啊,師兄妹情誼確實是假的,但我想離開這裏卻是真的……所以相裏師姐,我先走一步了,告辭。”


    一句話說完,也不管相裏瑤露出了怎樣的反應,雲真就直接順著來時的路轉身離開了這裏。


    因為雲真走的速度很快,所以除了她自己以外,在場的其他人都沒有注意到她右手的指尖上此刻正泛著淡淡的紅光。


    右手,是她把梅三思的腦袋按進了血池裏的手。


    同時也是她觸碰到了血水的手。


    從血池快步走到聖月池大門口的一路上,雲真始終用左手手掌緊緊包裹著右手手指,將那淡淡的紅光捂得嚴嚴實實的,沒有透出分毫。


    眼看著還有一步之遙她就要走出聖月池了,可就在這時,身後卻忽然有一隻手抓住了她的衣角。


    而隨著這隻手一同前來的,則是一道極為虛弱的求救聲:“仙人,求求您了,求您救救我吧......”


    “......”


    顯然,雲真並不是那種心地善良的人。


    所以她連頭都沒有回一下,就直接幹脆利落地往後甩出了一道冰靈力,割斷了自己被人抓住的那片衣角。


    衣角被割斷了,阻力消失了,雲真繼續用左手包著右手,毫不留戀地走出了聖月池的大門。


    剛走出大門,她的身後又傳來那人撕心裂肺的求救聲:“仙人,求您了,請您救我出去——我是軒轅皇室的公主軒轅寧,若是您願意救我出去的話……待我複國之後,您要什麽我都獻給您,仙人,求您了。”


    軒轅寧?


    哦。


    不熟。


    雲真腳步未停,繼續往前走去,很快就遠離了聖月池的大門,來到了一片偏僻無人的空地上。


    至於方才抓住她衣角的軒轅寧麽……


    不出意外的話,軒轅寧應該是被蠱毒宗的人給抓回去了,因為雲真已經好半天都沒有聽到她的求救聲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她對雲真的冷漠感到心灰意冷,所以選擇不出聲了。


    但是無所謂,不管軒轅寧究竟是出於什麽原因選擇了不再出聲求救、現在又是怎麽樣的一個情況,都跟雲真沒關係。


    首先是她跟軒轅寧之間確實不算熟,甚至軒轅寧當初還差點被她給掐死了,所以她們之間應該算是敵對的關係。


    雲真又不是什麽大聖人,當然不可能冒著得罪蠱毒宗的風險救下自己的敵人。


    其次就是,她想要的東西會靠自己去爭取,不需要別人幫忙,所以軒轅寧那句還不知道能不能實現的承諾對於她來說——


    可以說是完全沒有一丁點的利用價值。


    沒有利用價值的敵人,她才不會救呢。


    況且比起救不救軒轅寧這件事情,雲真還是更關心自己指尖的紅光是怎麽一回事。


    她方才用力將梅三思的腦袋往血池裏按的時候,自己的指尖也不小心觸碰到了池子裏的血水。


    而從那個時候開始,她的指尖就產生了一股灼熱的刺痛感,同時心裏也產生了一股莫名其妙的親切感,就好像那個血池跟她之間有著某種密切的關係似的。


    嘖。


    雲真忽然覺得十分頭疼。


    自從來到蠱毒宗後,奇怪的事就接二連三的發生了。


    先是她身上的修為無緣無故的漲了,並且到現在還在漲,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然後就是她莫名其妙的看到了梅三思的一段回憶,並且還被梅三思的回憶所影響,不受控製的頭暈眼花說胡話。


    到現在前兩個問題還沒得到解決呢,結果又出現了一個新的問題。


    真是讓人頭疼啊。


    不過頭疼歸頭疼,該解決的問題還是得想辦法解決掉。


    於是秉持著遇事不決就看書的原則,雲真決定去藏經閣裏碰碰運氣——隻要她多翻個幾本幾十本甚至幾百本書,說不定就能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了呢?


    可當雲真捂著右手手指來到藏經閣的門口之後,等待著她的卻並不是記載著解決辦法的書本,而是神色落寞的季雲晝,以及站在他對麵的、目光憐憫的善善。


    聽到雲真的腳步聲,站在藏經閣門口的兩人立刻同時轉過頭來看她。


    他們兩人這出奇一致的動作,直接讓雲真停住了腳步,因為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不該繼續往前走去了。


    隻見季雲晝彎了彎眼眸,笑著和她打招呼道:“雲真小友,你好啊,我跟你師尊是多年的好友,你可以叫我雲晝哥哥呀。”


    “……哦。”


    有病。


    雲真當然不會管他叫雲晝哥哥,雲真隻會覺得他的腦子可能有點問題。


    不過看季雲晝這副清醒的模樣,他似乎是已經不受蠱蟲的控製了,恢複正常了,看來蠱毒宗的蠱蟲也沒多厲害。


    長得惡心就算了,作用還不是很大,而且還有可能會遭到反噬……看來她已經可以提前放棄學習養蠱了,這種高危險低回報的事情真的不是很適合她。


    還是練劍好啊。


    就在雲真下定決心等回去之後一定要狠狠地練劍的時候,不遠處的善善卻忽然朝她揮了揮手,打斷了她的思緒。


    “阿真,快來快來,來幫我殺個人。”


    說這話的時候,善善眼眸彎彎,語氣輕快,就好像她說的不是要雲真幫她殺人,而是要雲真跟她一塊去吃飯似的。


    雲真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便順口問了她句:“幫你殺誰?”


    “當然是幫我殺了季雲晝呀。”善善笑眼彎彎地道:“隻要能殺了季雲晝,那合歡宗宗主之位可就是我的囊中之物啦,畢竟季玉清那個廢物可打不過我。”


    “你要當合歡宗宗主?”


    “是啊,阿真,我的好阿真,你幫我殺了季雲晝,等我踹掉季玉清當上合歡宗宗主之後就請你吃頓大餐好不好?”


    季雲晝也笑著說道:“是啊,若是在我死前還能為雲真小友換來一頓大餐的話,倒也算是發揮了我最後一點作用了,雖然我覺得我可能也不值一頓大餐吧。”


    “……”


    噢,原來合歡宗宗主之位就隻值一頓大餐啊,可真是不值錢啊。


    還是拒絕了吧,不然太虧本了。


    然而還沒等雲真說出拒絕的話,就見那邊的善善忽然將綁在她自己腰間的軟劍給抽了出來。


    而後,她的手腕一動,直接就用那把軟劍劃破了季雲晝的脖子。


    被劃破脖子的季雲晝就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似的,隻見他的身子一軟,直直地向著後方倒了下去。


    最後他不僅直接癱倒在了地上,並且還在頃刻間就失去了呼吸。


    但即便是直麵死亡,他的臉上卻仍舊帶著笑意,看起來像是心甘情願去赴死的,並且為自己能夠死亡而感到真心實意的愉悅。


    而善善頂著滿臉的血跡,依舊是笑眼彎彎地對雲真說道:“放心吧,小阿真,他死得很快哦,還沒感受到疼痛就已經死了,所以你完全不用擔心他會感到痛苦的。”


    “……”


    說實話,雲真根本就沒擔心過。


    她抬起手,指了指季雲晝的屍首,語氣淡淡地道:“哦,知道了,那就麻煩你先清理一下這裏吧,別擋著我進去看書了。”


    “……”


    善善有些愣怔地問道:“你不問問我為什麽要殺他嗎?”


    雲真有些疑惑地反問道:“我為什麽要問?你方才不是都說了嗎,隻有殺了他,你才能當上合歡宗宗主……為了地位名利錢財而殺人,這似乎並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至少在凡間流離失所的那兩個月裏,這種事情她已經見過很多次了。


    雲真又不是什麽心地善良的救世主,她隻是個冷漠而自私的人,所以隻要對方不是來殺她的,那麽她對於這種事情都是秉持著一個漠不關心的態度。


    事不關己,則要高高掛起,否則要是引火燒身,被你救下的人說不定還會為了自己活命而反咬你一口。


    這樣的虧,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她就已經吃過一次了。


    正是因為自己曾經吃過虧,所以如今再見到這樣的事情,雲真的心裏隻有冷漠,並不會再產生那種想要拯救旁人的正義想法。


    她如今在乎的隻有一件事,那就是——


    “你快點把這裏清理幹淨,我要進去看書了。”


    善善笑了笑,有些無奈地道:“好。”


    但在清理屍體之前,像是為了證明自己並不是個心狠手辣之人似的,善善忽然又轉過頭來對雲真說道:“小……小阿真,我可以再叨擾你兩句麽?就兩句。”


    雲真蹙了蹙眉,有些不耐煩地道:“你有什麽想說的就直說吧。”


    “就是——你知道季雲晝被那個誰用蠱蟲操控著殺了好多無辜之人的事情吧?你知道季雲晝因為殺了好多無辜之人所以良心不安的事情吧?你知道季雲晝他不想活……”


    “停,我跟他很熟嗎?為什麽要知道這些事情?”


    “……”


    善善無奈地笑了笑,“好吧,那就不說這些了,其實我隻是想跟你說,我可不是那種草菅人命的人哦——”


    “我殺季雲晝是因為他自己跟我說他不想活了,然後我就尋思著呢……與其讓他痛苦的活著,還不如直接送他去投胎,這樣他也不會痛苦了,我也能順利的當上合歡宗宗主了,這不是一件兩全其美的事情嘛?”


    “這種兩全其美的事情,我覺得如果換成是你的話,你應該也會做出跟我一樣的決定吧?”


    這一點她倒是說得沒錯。


    雲真確實是那種隻顧自己利益、不顧他人死活的性子。


    而且雲真又不是瞎子,自然能夠看得出來季雲晝是真心實意想要被殺死的,對於這種自己想死的人,她攔不住,也不會去攔。


    畢竟好言難勸該死的鬼,而且她也不是什麽心地善良的人,漠不關心才是正常的。


    不過——


    “你做出什麽決定是你自己的事情,關我什麽事?你憑什麽拿你自己的思想來揣測我會做什麽?”


    雲真最討厭別人拿她沒做過的事情來揣測她會做出怎樣的決定。


    她會做出怎樣的決定,根本就用不著別人來揣測,那是她自己的事情,完全不關別人的事,他們憑什麽拿自己的思維來揣測她從來都沒做過的事情?


    況且她也很討厭別人把她當成同類。


    什麽同類,什麽共鳴,隻不過是想為自己犯下的罪行找到一個合理的借口而已。


    隻要證明其他人也會這麽做,隻要證明其他人在這種情況下也會犯下跟自己一樣的罪行,那麽就能在心裏安慰自己說——


    你看,別人也是這麽做的,所以做出這樣的決定並不是因為我自私自利,也不是因為我冷漠至極,而是因為任何人在這種情況下都會這麽做,所以這不是我的錯,我是不得已才會這麽做的。


    但雲真從來都不是這樣的人。


    她願意承認自己自私自利,也願意承認自己冷漠至極,她從來都不會想方設法的為自己的罪行找借口,也不會覺得自己犯下那些罪行是迫不得已的。


    因為從始至終,她都是清醒且自願的。


    其實雲真一直都知道什麽是對的、什麽是錯的,隻不過比起分辨對與錯,她更想明哲保身而已。


    對錯不重要,活著才重要。


    不過這種事情多想無益,所以雲真很快就收斂起了自己的思緒,並再次語氣淡淡地對善善說道:“不跟你說這些了,我要進去看書了,如果你不能快點處理好的話,我就直接一把火燒了他的屍體。”


    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了。


    燒屍體這種事情,她熟得很。


    聞言,善善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好啦好啦,小阿真,別生氣,我這就處理好季雲晝的屍體,你消消氣,可別因為我而氣壞身子啦。”


    “哦,地上的血也處理一下,最好別給我惹到什麽麻煩,否則我到時候直接找蠱毒宗的人講述你的罪行。”


    “哇,你真的不想吃一頓由合歡宗宗主出錢請你吃的大餐嗎?”


    “不想。”


    “那我帶你去逛夜市好不好?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買。”


    “不要。”


    “那……”


    “閉嘴,快點處理好你的屍體。”


    “你說錯啦,這不是我的屍體,是季雲晝的屍體。”


    “……”


    跟腦子有病的人實在是沒什麽好說的。


    雲真直接從儲物袋裏掏出了暗劍,並在心裏思索著把善善也變成屍體的可能性有多大。


    然而還沒等她想到把善善變成屍體的可能性有多大,那邊的善善就已經以極快的速度處理好了藏經閣門口的屍體和血跡,並笑著招呼她進去看書。


    “好啦,小阿真,我都處理好啦,你快進去看書吧。”


    “哦。”


    好吧。


    看來這次她不能讓善善也變成屍體了。


    還是等下次有機會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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