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年夜飯還是沒有吃成。


    首先是因為沒食材,其次是因為四位師兄不配合——他們收下糖葫蘆後就都找借口離開了,顯然是對這頓年夜飯並不感興趣。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們已經吃過了,畢竟滿院的香味還未散去,一聞便知他們方才肯定開小灶了。


    目送他們離開後,暮行容抬手捂唇,嗓音柔和道:“小弟子,時候不早了,你也快些回去休息吧,明日學苑開課,你還要去聽講呢。”


    按照昶清宗的規矩,十二月是門中弟子們的休假期,可以不用去學苑裏聽講師們授課。


    而正月初二,則是弟子們結束休假期、回學苑聽講師們授課的日子。


    雲真不用去內門學苑,但卻要在辰時去小樹林裏找賀子書,聽他為她授課。


    現如今天色已晚,若是她再不回去睡覺的話,明日辰時怕是要起不來了,到時候壞了昶清宗的規矩,恐怕會惹得旁人非議。


    於是她順著暮行容的話道:“師尊說得極是,弟子這便回去休息了。”


    “嗯。”暮行容略微抬手,將那道在她身上待了一下午的護身咒撤去,而後還不忘囑咐道:“小弟子,你手上還有傷,一定要小心點,別壓到傷口了。”


    “弟子知道了,多謝師尊關懷。”


    *


    將房門關上後,雲真立刻從儲物袋裏取出了那把桃木劍,她低垂著眼眸,眸中一片冷然之色。


    她不信暮行容什麽都不知道。


    雖然楚如鏡表現出要幫她隱瞞秘密的態度,但她心裏清楚,這份隱瞞隻是不讓大部分人知道而已,楚如鏡還是會告訴給小部分人聽的。


    顯然,暮行容絕對是那小部分人。


    可方才他卻始終沒有提及她的秘密,而是用最平常的態度和她說話,像往常一樣關心她,好像完全不知情似的。


    莫非暮行容是在用行動告訴她,他會幫她保密,不會讓她陷入危險當中?


    以他的性子來說,的確有這種可能。


    但雲真總覺得不太對勁。


    因為他的表現實在是太過淡然了,從頭到尾連半分的驚訝都沒有,就好像是早就已經知道了她身上懷揣著這麽個秘密似的。


    當然,也有可能是她想多了,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誰讓她天生就是個多疑多慮的性子呢?


    也不排除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性——比如說,楚如鏡並沒有把她的事情告訴給暮行容聽,因為他毫不知情,所以才會表現得那麽淡然。


    雖然這個可能性有點小,但也還是有可能的。


    可問題就是,她完全想不到楚如鏡隱瞞此事的理由,畢竟暮行容是她的師尊,又是楚如鏡的師弟,於情於理他都不可能瞞著暮行容。


    除非他是真的好心腸,不想讓別人知道她的秘密,所以才隱瞞不說。


    雲真輕歎一聲。


    罷了,她在這裏想來想去也不會得到結果的,還不如先睡覺,等之後再找機會去試探一下暮行容就好了。


    如今無根無據,過多的妄自揣測隻會讓她自己感到恐懼與不安,就像是在被淩遲處死一般,她並不喜歡這種感覺。


    收起思緒,雲真決定先去睡覺。


    她先將屋子裏的炭火點燃,又脫掉了身上的披風,正準備掀開被子時,身後卻驀地傳來一道稚嫩的童音:


    “姐姐!我回來啦!”


    回頭看去,是許久未見的小公子。


    他身著藍衣,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裏盛滿了欣喜,臉頰和身體看起來都比之前更加圓潤了。


    啊,看來書靈界的夥食不錯,居然把他養胖了一圈,連肚子都變得圓鼓鼓的了。


    “哦,你回來了。”


    雲真滿臉平靜地將被子掀開。


    她要睡覺了。


    見她的反應這般平靜,原本極為欣喜的小公子立刻便委屈地癟起了嘴。


    “姐姐,你……”


    他話還沒說完,雲真就抬起了自己纏著繃帶的左手,臉色蒼白道:“咳咳,小公子,我並非不關心你,隻是……我今日不小心遭到了魔族偷襲,受了重傷,如今隻想好好的睡上一覺,可以嗎?”


    小公子臉上的委屈頓時煙消雲散。


    “當然可以,姐姐,你快睡覺吧。”他臉上掛滿了擔憂,“是哪個不要臉的魔族偷襲的你?我去找他算賬。”


    “他說他叫融也。”


    “……”


    小公子捏了捏自己沒有肌肉的手臂,有些頹廢道:“姐姐,能不能換一個?這個我打不過。”


    “哦?這融也究竟是何許人也,竟連你這等數一數二的絕世高手都拿他沒辦法?”


    “魔界裏共有五位大魔,他們的實力比魔尊都要強大,融也就是那其中之一。”


    小公子皺著眉頭道:“書上寫了,那五位大魔都是合體期的修為。按理來說,以姐姐你煉氣期的修為,融也隨隨便便就能把你給捏死,怎麽可能隻是手臂受傷而已?”


    雲真:“……”


    她覺得小公子這句話說得有點怪。


    顯然,小公子自己也覺得有點怪,他眨了眨眼睛,滿眼無辜道:“姐姐,我不是希望你死,我就是有點好奇,你是怎麽在合體期大魔的手裏撿回一條命的?”


    這就奇怪了。


    之前她故意設計善善、在角落裏說自己身懷真龍血脈的時候,小公子就蹲在她的身旁,把她說的話都聽了進去。


    他既然知道她身懷真龍血脈,又怎麽會問出這種問題呢?


    除非——


    雲真試探性地問了句:“小公子,你知道用什麽方式能夠傷到魔族嗎?”


    小公子思索道:“唔,我隻知道封印魔族的肉體,讓他們的魂魄與肉體分離,就能減少他們的修為和生命力。”


    “隻要魂魄和肉體分離的時日足夠長,那麽即便是融也那樣的大魔,最終也會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除非他找回了自己的肉體,或者奪舍了他人的肉體,否則他的魂魄遲早會消散於天地之間。”


    雲真點點頭,她大概知道融也為什麽會盯上她了,也知道為什麽她能那麽順利的從他手裏逃脫出來了。


    她記得的,融也說他被關了一百年。


    再結合小公子說的這些東西,雲真明白了。


    原來她能將桃木劍刺進融也的心口、能連續兩次用明曇冊砸中融也的腦袋,不是因為融也太弱了,而是因為他的魂魄和肉體分離的時日太長了,硬生生將他的修為削弱到了她能應對的程度。


    但她關心的並不是這個。


    而是——


    “那,除此之外,有沒有什麽可以傷到魔族的利器,或者血脈?”


    雲真問道。


    小公子思索了一番後,才回道:“要麽讓魔族的靈魂和肉體分離,要麽比魔族的修為高兩個小境界,否則都是沒有辦法傷到他們的。”


    “若是直接摧毀掉他們的肉體,甚至可以讓他們直接去世。但是啊,魔族的肉體很堅硬,是刀槍不入、金剛不壞之軀,修為越高的魔族,則肉體越堅硬。因為很難對魔族的肉體造成傷害,所以大部分時候,殺死魔族的方式就是慢慢跟他們耗。”


    “但隻要你的修為比你要殺的那個魔族高兩個小境界,那麽便能直接用靈力摧毀他們的肉體,讓他們當場去世。”


    “除此之外,就沒有任何方式可以對魔族造成傷害啦——至少書上是這麽寫的。”


    小公子眨了眨眼睛,“姐姐,我知道的多不多?我在我們書靈界可是數一數二的神童呢,可厲害啦。”


    雲真笑著敷衍他:“確實很厲害。”


    小公子居然不知道真龍血脈能夠傷到魔族這件事情麽?


    乍一聽覺得不合理,可細想之後卻又覺得十分合理,畢竟就連身懷真龍血脈的她自己都是在機緣巧合下才得知了這件事情。


    而將這件事情告訴給她聽的軒轅寧,也是在被魔族追殺的時候不小心受了傷,流了血,這才發現真龍血脈能夠傷到魔族。


    她不受寵,不知道這個秘密也很正常。


    可軒轅寧卻是軒轅皇室中最受寵的公主,沒理由也不知道這個秘密,除非軒轅皇室裏沒人知道真龍血脈能夠傷到魔族。


    不,不止是軒轅皇室。


    準確來說,那些身懷真龍血脈的皇族或許都不知道這件秘密,否則他們也不會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魔族滅掉。


    完全不做提防,是因為並不知道有這件事情。


    難怪。


    暮行容不詢問她的身份,並不是因為楚如鏡隱瞞了他,而是因為他們都不知道真龍血脈能夠傷到魔族。


    所以,他們應該不知道她是皇族之人。


    那就好辦了,若是他們問起來,她就說是明曇冊忽然顯靈,將融也打成了重傷。


    不對。


    融也好像知道她是皇族之人,還是她親口說給他聽的。


    若是融也將這事告訴了他們……唔,倒也不是什麽大事,左右他們又不知道她曾經殺過人,到時候若是被問起來曆,她隻需說自己是因為害怕被魔族追殺,所以才會偽造身世就好了。


    將用來當解釋的理由全都找好後,雲真才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真好,不用那麽擔驚受怕了。


    緊接著,她抬起右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小公子,我要睡覺了。”


    她是真的有些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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