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過去兩日。


    自從兩日前撿到那塊木牌後,雲真就一直將它帶在身邊,就連睡覺都要將它揣在懷裏。


    這待遇,看得小公子羨慕嫉妒恨,他沒想到自己就是回了趟家,姐姐的心思就被別的東西給勾走了,是他的書皮不夠好看嗎?為什麽姐姐眼裏心裏都是那塊破木牌?


    小公子越想越委屈,他忍了兩天,終於沒忍住在今日爆發了。


    “姐姐。”他可憐兮兮地抓住雲真的衣袖,“這個木牌又簡單又破爛,裏麵還沒有牌靈,為什麽你喜歡它卻不喜歡明曇冊?明曇冊可是世間最好看的冊子,冊子裏麵還有這世間最可愛的書靈,哪點比不上這塊破木牌?”


    雲真把玩著木牌的手一頓。


    說實話,小公子這麽說話讓她有點想吐。


    不過念在他那麽盡心盡力幫她排除體內雜質的份上,雲真還是按捺住了反胃的感覺,淡聲道:“這塊木牌的主人叫小雲,她是楚師姐院裏的采買仆從,職責是下山為楚師姐購置胭脂水粉,綾羅綢緞。每隔七天下山一次,每次在山下待兩天,算算日子,她今日就要回來了。”


    這些都是楚為歡告訴她的。


    小公子點點頭,“姐姐喜歡她?”


    雲真搖了搖頭,將木牌遞給了小公子。


    “小雲。”小公子念出木牌上刻著的字。


    雲真提醒他:“翻麵。”


    小公子順從地將木牌翻了個麵,頓時他的臉上便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這這這是......”


    木牌的另一側,赫然刻著一輪彎月。


    雲真將木牌拿回自己的手裏,淺笑著問道:“那個把我推進禁地裏的人,她左手臂上的銀月印記就長這個樣子,對嗎?”


    小公子連忙點頭。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自己的後脖頸涼颼颼的,笑起來的姐姐有點可怕,他忽然有點想念姐姐不笑的時候了。


    雲真點了點頭,並不意外。


    早在看到木牌上的彎月印記時,她就去找楚為歡詢問了有關於小雲的事情。


    “小師妹大概不清楚,我們合歡宗向來隻收長得好看的人。原本以小雲的外貌,師尊是不願意讓她進合歡宗的,可師尊殿裏的善善姑娘看小雲實在可憐,便央著師尊讓阿雲留下來。”


    “師尊向來寵愛善善姑娘,無奈之下隻好同意了。可他自己又不想整日麵對小雲那張平平無奇的臉,於是便讓小雲來我院裏做個雜役。”


    “小雲到我院子裏後,我原本想讓她當個廚娘的,隻可惜她怕火。無奈之下,便隻好讓她做我院裏的采買仆從了。”


    “怎麽,小師妹對她一見鍾情了?”


    雲真歎了口氣道:“此事說來話長。楚師姐,我前天夜裏睡不著,便尋思著起來散散步,結果走著走著忽然見到一個身著白衣的女子,可給我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己遇到了女鬼。現在想來,應當是小雲姑娘半夜穿著白衣在外麵晃悠吧。”


    楚為歡點點頭,“唔,小雲平日裏偏愛穿青衫,從沒見過她穿其他顏色的衣裳,不過前幾日似乎是她娘親的忌日,她心中悲痛,大半夜睡不著,身著白衣出去走走以排解內心煩悶也正常?”


    “此事,師妹不敢斷言。”雲真佯裝為難道:“就怕是旁人拿了小雲姑娘的令牌出來晃悠嚇人,到時候冤枉了小雲姑娘,恐怕會讓她委屈。”


    “說的倒也是。”楚為歡表示讚同。


    雲真又道:“那夜我與白衣女鬼撞到一塊,不小心將她撞到了……雖說她戴著麵具,我沒看到她的臉,可我看到她的左手臂上有個銀色月牙形的印記,不知小雲姑娘的左手臂上可有此印記?”


    聽完雲真說的話,楚為歡頓時露出豁然開朗的神色來。


    “是了,小雲的左手臂上的確有一輪銀月印記。之前我覺得好看,還想往我的手臂上也畫一個銀月印記來著,可怎麽畫都不如她手臂上那個好看,便隻好作罷。”


    想起楚為歡說的那些話,雲真下意識捏緊了手裏的木牌。


    小雲今日便會回來,她得確認一下。


    ——


    這一等便是從日出到日暮。


    見夜色已深,雲真從屋裏拿出了一盞燭台,她將燭台放到柳舍院子裏的桌子上,又點上蠟燭,與燭光一塊等著小雲回來。


    等待的時間太久了,久到雲真都以為阿雲不會再回來了的時候,小雲卻提著一壺酒走進了柳舍。


    “雲真姑娘。”她坐到雲真的對麵,在見到桌子上擺放著的燭台後,下意識皺了皺眉頭,可很快她就放平了眉頭,溫柔地笑著道:“聽說你今日等了我很久,很抱歉,我爹前幾日去世了,今日埋葬他費了我不少功夫,所以才回來得這麽晚。”


    她的態度太過熟稔,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跟雲真是關係極好的友人,可雲真卻不願意陪陪著她演這出戲。


    “小雲。”雲真淡然道:“不出意外的話,你爹是我殺的,對嗎?”


    聞言,小雲垂下眼眸,嗓音依舊溫柔似水道:“看來你已經知道了,是我親手把你送到他的麵前,才讓你有了殺他的機會。”


    說著,她掀起自己的左袖,露出了手臂正中間的銀月印記。


    印記上泛著粼粼波光,極其好看。


    “雲真姑娘,好看嗎?”


    她問。


    或許是知道雲真不會回答,於是她又喃喃自語道:“人與妖結合生出來的半妖後代總會有與尋常人不同的地方。有些半妖藏不住狐狸尾巴,有些半妖收不起兔子耳朵,雲真姑娘,你猜我是哪裏與常人不同?”


    雲真冷眼看著她,並未回答。


    “我娘是個普通的凡人,我爹是隻修行了幾百年的藤蔓妖,而我則是人與妖結合生出來的半妖後代。”


    剛好桌子上有整套的茶具,小雲一邊說著話,一邊往茶杯裏倒入自己帶來的酒。


    “當年,我爹被仇家追殺,他帶著滿身的傷口逃到凡間,我娘偶然路過,便救下了他,後麵他們兩人朝夕相處,日久生情,然後便有了我。”


    小雲說著,舉起裝滿了酒的茶杯,莞爾一笑道:“雲真姑娘,這杯敬你。”


    一飲而盡後,她接著道:“可惜好景不長,在我七歲那年,我爹的仇家找了上來,他們打不過我爹,便想綁了我和我娘,用來威脅我爹。”


    “我爹以一敵五,眼看著就要打贏了的時候,忽然來了個合歡宗的人。”小雲低垂著眸,似是醉了,又似是在回憶過往,“他很強,強到僅憑一劍便殺了我爹的仇家。”


    “也僅憑一劍,就殺了我娘。”


    “我爹被那幾位仇家打成重傷,沒能擋下那刺向我娘的一劍,而那個殺了我娘的合歡宗之人直接轉身離開,好像他不是為了殺我娘而來,隻是為了看我爹痛苦而已。”


    “後來,我爹來合歡宗報仇……”


    然後他就被關進了合歡宗的禁地裏,遇到了雲真,並因為過於輕敵而被雲真殺死。


    小雲表現出一副可憐的模樣,可雲真卻不為所動,甚至在她講完之後默默地提醒了句:“是你自己把我送到你爹麵前的。”


    “嗬,是啊。”小雲笑了笑,“我實在是太恨合歡宗了,可我又實在是太弱了。那日是我娘的忌日,我原本想去禁地裏和我爹一塊祭奠我娘,卻剛好遇到了你。”


    之前來合歡宗的送禮弟子都很強,好不容易遇到個比她還弱的,她當然不能錯過這個挑撥其他宗門跟合歡宗關係的機會。


    若是雲真死在了禁地裏,既能給她爹加餐,還能讓合歡宗跟昶清宗產生隔閡。


    可她萬萬沒想到,最後活下來的居然是雲真,而不是她爹。


    雲真道:“嗯,下輩子找個好爹,記得讓他別太輕敵。”


    她一字一句都在往小雲心口上插刀,小雲氣得都維持不住溫柔的表麵了,她極其氣惱道:“你是沒有心嗎?你難道就不覺得我可憐嗎?”


    “不覺得。”


    對於想殺自己的人,雲真自然不會對她有什麽好臉色。


    就算小雲的身世再可憐,可那又不是她害的,而小雲卻是真真切切的害了她,她為什麽要覺得小雲可憐呢?


    “小雲姑娘,”她拿起燭台,一把將其甩到了小雲身上,頓時火焰蔓延開來,火光中隱約能看見小雲扭曲的臉龐,“作為藤蔓妖與凡人的後代,我猜你繼承到了藤蔓妖的怕火體質,生性懼火,遇火則燃。”


    “你!”小雲麵目猙獰道:“你以為這樣就能殺了我嗎?我還有——”


    “還有藤蔓毒是嗎,你的身上。”


    雲真打斷她,笑著說道:“凡間的火奈何不了你,隻能暫時拖延住你的行動,讓你有點疼而已。還有你身上的藤蔓毒,不論是人、是鬼、還是器靈,隻要聞到藤蔓毒的氣息,都會直接暈倒,任你宰割,是嗎?”


    小雲錯愕,“你怎麽……”


    “因為我已經中了你的藤蔓毒呀。”


    在小雲驚愕的目光下,仿佛是為了配合自己說的話一樣,雲真直接暈了過去。


    小雲確認過後,發現雲真的確是中了她的藤蔓毒,她頓時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


    這麽個好機會小雲自然不會錯過,她指尖聚集起靈力,正要殺了雲真為父報仇,卻不料忽然有道靈力擊中了她的手腕,讓她的施法被打斷。


    小雲捂住手腕,正準備重新聚起靈力殺雲真,可就在這時,柳舍外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緊接著,合歡宗宗主季玉清帶著眾多合歡宗之人進入了柳舍,與正準備對雲真下殺手的小雲對了個正著。


    季玉清神色冷淡。


    “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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