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會是你。”


    看清櫻木玲子的樣貌後,彼得羅夫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在此之前,他們二人都是在數據世界裏用暗語聯係,彼此都不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


    櫻木玲子以專員的身份來到史爾特爾堡壘以後,彼得羅夫也曾調查過她的背景。


    可無論是履曆還是日常工作中的表現,櫻木玲子的表現都堪稱“完美”,看不出任何“自己人”的跡象。


    同樣,在櫻木玲子眼中,彼得羅夫也不過是個做事死板的帝國特工罷了。


    眼下謎底終於揭曉,雙方都對對方的真實身份感到十分意外。


    “我也沒想到會是你。”


    櫻木玲子將手中的武器遞到了彼得羅夫手中。


    那是一把帝國製式的電磁手槍。


    也正是這把手槍射出的子彈,奪走了吉金斯上校的生命。


    身後的管道裏傳來了隱隱約約的腳步聲。


    “援軍”正在趕來。


    留給“回收作業”的時間不多了。


    “別說閑話了,我們得抓緊時間。”


    櫻木玲子說著,從製服的口袋裏取出了一個頭環一樣的東西。


    那頭環正是“鏡中人”係統的記憶提取終端,由某種從暗域裏提取出來的結晶材料製成,外觀呈現出晶瑩的白色。


    頭環內部嵌有數以億計的納米傳感器,可以毫無遺漏的提取人腦中的每一條記憶。


    博士的“真身”其實在共和國境內一間地下安全屋裏。


    眼前的彼得羅夫,不過是一具有著“博士”記憶的軀殼罷了。


    將“博士”的記憶提取出來以後,這具軀殼就可以被舍棄了。


    之後遞給帝國有關部門的報告裏,這場發生在地下管道裏的戰鬥將會被這樣描述:吉金斯上校為保護櫻木玲子專員,不幸在戰鬥中身亡。叛徒彼得羅夫則被櫻木玲子專員擊斃。


    薇薇安娜的潛伏仍將繼續。


    麵前的這副軀殼,正好可以成為她繼續晉升的“功勞”。


    “真是懷念啊。”


    薇薇安娜將記憶提取終端戴在了博士頭上,後者則發出了一聲感慨。


    許多年以前,也是通過一個類似的頭環,他在那條黑暗的巷子裏開始了自己的潛伏。


    這麽多年下來,他都快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共和國的“博士”,還是這個孤獨的“彼得羅夫”。


    “用那把手槍,朝我胳膊上開兩槍。”


    為對方佩戴好記憶提取終端後,薇薇安娜說道。


    吉金斯上校是被那把手槍殺死的。


    在自己身上檢測出同樣的槍傷,能夠增加那份戰鬥報告的可信程度。


    攀登納羅達峰行動已經開始,這條地下管道不久之後就會成為戰場,


    屆時,一切可能存在的“漏洞”都會被戰鬥的痕跡掩蓋。


    即使有人懷疑那份戰鬥報告的內容,也無法再展開調查了。


    “忍著點。”


    博士顯然也明白薇薇安娜的意思。


    他毫不廢話,抬槍便射。


    兩聲槍響過後,鮮血沿著薇薇安娜的左臂淌了下來。


    在櫻木玲子的呻吟聲裏,博士在頭環上摸索著,按下了某個按鈕。


    記憶提取程序啟動,博士感覺自己的大腦深處傳來了撕裂一般的疼痛。


    “好運。”


    意識喪失前的最後一刻,博士對薇薇安娜說道。


    彼得羅夫的身體重重倒在了地上。


    “鏡中人”係統已被移除,他的身體重新屬於了他自己。


    隻不過,他眼下還處於昏迷狀態。


    薇薇安娜不顧流血的左臂,從右腿處的槍套裏又拔出一把手槍。


    一陣密集的槍響過後,彈匣裏的子彈被她全部清空。


    可憐的彼得羅夫,就這樣在昏迷中不明不白的死去了。


    做好收尾工作以後,薇薇安娜來到彼得羅夫的身體旁,取回了記憶提取終端。


    之後,她會把東西放在一個安全的地方,等到友軍占領史爾特爾堡壘後,由專人回收。


    “真羨慕你啊……一覺醒來後,一切就都結束了。”


    看著手中的記憶提取終端,薇薇安娜感慨了一句。


    博士的潛伏已經結束。


    而她仍要以“v”這個身份,繼續在敵後戰鬥下去。


    來自後方的腳步聲越來越密集,想必“援軍”就要到了。


    薇薇安娜跪倒在吉金斯上校的屍體旁,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刺耳的戰鬥警報聲依舊響個不停。


    史爾特爾堡壘,武器操作中心。


    空氣裏依舊彌漫著濃鬱的血腥味兒。


    阿姆斯特朗少校操縱著動力甲,一腳踩碎了一名紫荊派傷兵的腦袋。隨著顱骨粉碎的聲音響起,對方的身體不受控製的抽搐了起來。


    這幫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崽子,竟然敢來這地方胡鬧。幸虧“萊萬汀”的控製終端沒有在戰鬥中受損,不然這群小崽子有八百條命也不夠他們死的。


    少校向四周環顧。


    寬敞的環形大廳裏,到處都是被重武器撕扯得粉碎的屍體。其中既有紫荊派的小崽子們,也有新皇忠誠的戰士們。


    兩小時前,紫荊派的逆黨們打著“先皇密令”的名號,占據了武器操作中心。


    原本守衛在這裏的部隊因為搞不清楚兵變開始後混亂的政治局勢,選擇了撤退。


    這令少校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帶領新皇忠誠的戰士們重新占領了這裏。


    不等他們將這裏好好“打掃”一番,代表共和國大軍壓境的戰鬥警報便突兀地響起。


    某種程度來說,他們奪回武器操作中心的時機“剛剛好”。


    “少校,你那邊的情況怎麽樣?”


    頭盔的內置通訊器裏傳來了指揮中心的緊急通訊。


    少校將腳下的屍體一腳踢開,回複道:“我們已奪回武器操作中心,各終端情況良好,隨時可以投入戰鬥。”


    “很好!操作小組正在入場!請帶著你的人完成後續的護衛工作!”


    “明白了,完畢。”


    少校不耐煩的說道。


    通訊器另一頭是個陌生男人的聲音,這令少校感到十分不爽。


    原本的指揮中心裏應該是一群聲音甜美的妹子負責語音溝通,可在新皇繼位以後,這些平民出身的妹子們都被內部安全部門的人帶走審查了,理由是需要仔細甄別她們的“思想傾向”——至於真實原因?鬼才知道。


    不少過去的蟲豸都在兵變開始後搖身一變,成了新皇的“鐵杆衛士”。在秩序崩壞的當下,鬼知道他們會不會趁此機會滿足自身變態的欲望。


    他媽的,等局勢穩定以後,一定好清洗這幫見風使舵的蟲豸們。


    此刻的指揮中心裏隻剩下了一幫糙老爺們,還有一幫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新皇特使”。


    少校曾向自己的上級詢問過,得到的答複卻是並不知道“新皇特使”的事情。


    但上級也額外指出,眼下帝星那邊的情況十分混亂,這群“新皇特使”的特殊許可既然是真的,那就不要再多問。


    與指揮中心的通訊結束以後,武器操作小組的人很快就進入了這間環形大廳。


    少校的目光從他們身上依次掃過,都是些老麵孔,沒什麽值得懷疑的。


    很快,這間環形大廳的各個操作終端前都出現了忙碌的身影。


    待所有人都進入了戰位以後,一名中校特意來到少校麵前,敬禮道:


    “辛苦您了,少校。”


    對方是整個武器操作小組的指揮官,名叫興登堡。


    “哪裏,接下來還得靠你們。”


    少校還禮道。


    這間武器操作中心裏的所有終端都是為了操控同一台武器而存在的。


    那件武器便是超級巨炮“萊瓦汀”。


    不僅是這間武器操作中心裏的所有終端,整個“史爾特爾”堡壘,都是圍繞這門超級巨炮建成的。


    為了保護這門巨炮免於敵方火力的摧毀,堡壘裏多出了“不動明王”護盾。


    為了讓這門巨炮有取之不盡的能源,堡壘靠近恒星的一側裝滿了光能吸收器……


    眼下,隨著操作中心裏的各個係統依次上線,整座堡壘都隨著“萊萬汀”一起醒來。


    操作中心裏的燈光四壁“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望無際的宇宙空間。


    漆黑的虛空裏,少校的眼前出現了本星係的星圖,敵方艦隊可能出現的位置被一片醒目的紅色標記了出來。


    所有武器操作員都通過腦機交互係統,將自己意識直接與“萊萬汀”的各個係統相連。


    星圖之上,一條條紅線從恒星的位置射出,覆蓋了敵方艦隊可能會出現的區域。


    將這些紅線連接起來,就形成了“萊萬汀”的射界。


    這射界幾乎占滿了整片星係。


    一旦敵方艦隊躍遷至本星係,必將在結束躍遷的瞬間遭到“萊萬汀”的迎頭痛擊。


    在光能吸收器矩陣的全功率供能下,“萊萬汀”的充能速度可以快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


    即使僥幸有敵人幸存,在“萊萬汀”連綿不斷的火力下,也注定難逃一劫。


    少校想象不出,敵人該用什麽手段來躲避“萊萬汀”的怒火。


    從威靈頓防線建成的那一天起,帝國的邊陲就已經固若金湯。


    這是不可逾越之峰。


    一切試圖向帝國核心區域進攻的行為,都會被安裝在各座要塞裏的超光速抑製器阻止。


    除了隱秘攻擊艦上的遠距離躍遷引擎能夠逃離超光速抑製器的束縛以外,所有戰艦無法越過這道巍峨的山嶺。


    此時此刻,少校反而期待共和國大軍的到來。


    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欣賞這場盛大的煙火表演了。


    “少校,有新的任務要交給你。”


    通訊器裏突然傳來了指揮中心的消息。


    “講。”


    “有支巡邏隊在w-41區域遭遇不明武裝的襲擊,急需支援。你的任務更正為支援該區域。”


    動力甲裏的少校挑了挑眉毛。


    “你的意思是,讓我的人離開武器操作中心,去支援一支小小的巡邏隊?他們就不能自己撤出來嗎?”


    “是的。”


    通訊器另一邊的人壓低了聲音道:“這是‘特使’們下達的命令……”


    “那武器操作中心該怎麽辦?這附近可還有逆黨的潰兵存在,要是他們殺回來,可就搞笑了。”少校質疑道。


    “另一支部隊會在你們走後接替你們。你們的位置是離那支巡邏隊最近的,隻有你們能及時趕到。”


    “我知道了。”


    雖然心裏還是有點疑惑,少校還是接受了這條命令。


    畢竟真出了什麽事,還可以把責任甩到那群特使頭上,因為這是他們下達的命令。


    可要是拒不從命,那可就是自己的問題了。


    “你剛才說的不明武裝……是什麽意思?堡壘裏的敵人不應該隻有逆黨嗎?”


    招呼人手集合的同時,少校又問了一句。


    “並不是。巡邏隊求援時特意強調,這次遭遇的敵人絕不是逆黨。”


    “那可就邪門了。”


    少校在心裏嘀咕了起來。


    這種時候,堡壘裏還會有除了紫荊派逆黨之外的第三方勢力存在?


    與此同時。


    史爾特爾堡壘,能源區。


    韓天成抬起頭,看向這片區域的“天空”。


    闖入他視野中的,是無數蜂巢般排列的晶體。


    一瞬間,他仿佛置身於一座巨型蜂巢的內部。天空中密密麻麻飛行的檢修無人機,則是這座蜂巢裏永遠也不會休息的工蜂。


    在他麵前的地麵上,山巒般巨大的能量陣列散發著幽藍色的光芒。


    以這座能量陣列為核心,一係列錯綜複雜的能量傳輸管道仿佛人體的血管般,向著天空中的晶體延展。


    韓天成切換了麵罩的顯示模式。


    全光譜合成畫麵下,天空中的晶體正在與這些血管進行著某種能量轉換。


    一道道肉眼看不見的能量束從天空的晶體中降下,每一道能量束都精確對應著一條能量傳輸管道。


    韓天成再次切換了麵罩的顯示模式,將任務目標指引軌跡疊加到了全光譜合成畫麵中。


    他的眼前出現了一條紅色的軌跡線。


    這是單兵計算機分析了“v”帶來的堡壘內部結構圖後,自動為他標記出的任務地點。


    順著軌跡的指引,韓天成的目光穿過密密麻麻的能量傳輸管道,最終鎖定了他的目標——那條編號為n403的能量傳輸管道。


    頭顯界麵的單兵地圖上,負責吸引敵人火力的友軍小隊已經對敵人的巡邏隊交火。


    按照聯合作戰司令部的計劃,接下來的行動中,將不會有任何敵人注意到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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