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保閉了閉眼睛,抬手抹了一把眼淚,隨即用力咬破手指,在那一紙婚書上按下了手印。


    容雅眸光一閃,看向哥哥,眼中盡是敬愛與感激。


    她張了張嘴,卻見容保搖了搖頭,將她與進忠扶了起來。


    容保哽咽,抬手擦了擦妹妹臉上的淚,“妹妹,哥哥舍不得啊!”


    容保說的含糊其辭,所有人都以為他是不舍妹妹難過,可進忠和容雅卻知,容保不舍妹妹嫁給一個太監,更不舍妹妹沉塘。


    容雅的性子,進忠和容保都知道,看似乖巧聽話,可實際上最是執拗。


    今日若是容保當真不答應,容雅所說的事,她是真幹的出來。


    容雅看著哥哥瞪著那婚書,眼睛裏的火都要將那婚書燒出一個窟窿了,嚇得她趕緊將那婚書藏在身後,瞧著容保一臉防備。


    “哥哥你都答應了,不能反悔!不然我就請額娘晚上找你嘮嘮!”


    容保輕咳一聲,還是算了,他還不著急見額娘!


    大喜大悲之下,容保有點撐不住。進忠瞧著他臉色發白又冒著虛汗,趕緊叫伺候的人將他扶進屋,又請了郎中給他看診。


    容保閉著眼睛躺在床上,微微蹙眉,郎中坐在床邊按著他的脈,也一臉嚴肅。


    過了好一會兒,郎中才鬆了手站起身,向進忠和容雅說道。“進忠公公,先讓公子好好休息,咱們屋外說話吧?”


    進忠隻朝容雅使了個眼色,叫她去床邊陪陪哥哥,這才跟郎中走向屋外。


    容雅一臉心疼的坐過去,捏著手裏的帕子,輕輕擦著容保額頭上的冷汗,小聲說道。“哥哥,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不想叫我嫁給一個太監。可哥哥,我是真心喜歡他的。


    進忠哥哥對我從來沒有威逼利誘,更沒有哄騙。他甚至在一開始,隻想把我當做妹妹疼愛,從沒想過要讓我跟了他。


    是我喜歡他,是我想方設法用盡手段占了他的身子,騙了他的心。”


    容保聽了這話,倒吸一口冷氣,他瞪大了眼睛,轉頭看向容雅。


    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病入膏肓要死了,竟然產生了幻覺。


    麵前的這位主動對一個太監下黑手的,還是他那個乖巧聽話,遇事就哭的可愛妹妹嗎?


    一時之間,他竟有點同情進忠公公了,他怕不是被他妹妹給騙了吧?


    瞧著容保的神情,容雅委屈的撇撇嘴,她揉著手裏的帕子。抿著唇不高興的說道。“我不管,反正剛才該跪我也跪了,該求我也求了,你也往婚書上按了手印兒了。如今事已成定局,你後悔也晚了。


    如今進忠哥哥就是你妹夫,你要像疼我那樣疼他才行,不然,不然我就跟額娘告狀。”


    容保哀怨的瞧著容雅,喘著氣說道。“你快把嘴閉上吧,我看你就是要氣死我,讓我早早的去見額娘才是。


    就衝你今天鬧的這麽一場,日後他還不被你拿捏的死死的?反正他就算是那孫猴子,如何也翻不出你的五指山了。”


    說完,容保閉上眼按著胸口,又喘了幾下才皺著眉說道。“他不是個太監嗎?你是怎麽騙了他身子的?算了,你別說了,我不想知道。”


    容雅翻了個白眼兒,撇撇嘴,“管得著嗎你?”


    看著妹妹鮮活的模樣,容保其實是打心眼兒裏高興的。他拉過容雅的手,扯了扯嘴角,才小聲說道。“如今你既然已經跟著他進宮了,日後哥哥隻求你在宮裏把自己保護好,別叫我擔心才是。


    在宮裏伺候主子,到底不如在家中自在。


    不過有進忠公公護著你,想來也沒人敢給你委屈受,我也不必平白擔心。”


    聽著哥哥殷切的叮囑,句句都是對她的關心,容雅再一次紅了眼眶。


    “哥哥,你一定要快點兒好起來。以前在家中時,你壯的像頭小牛犢子似的。


    我便是把你按在地上打一頓,也沒見你傷了何處。還是一樣上樹掏鳥蛋。


    可如今你這身子骨,怕是我推你一下,你都要跌在地上摔零碎了,倒像個美人燈兒似的。”


    容保翻了個白眼兒,沒好氣的說道。“那是形容男人的話嗎?你才美人燈呢。”


    耳聽從門外傳來腳步聲,想來是進忠回來了。


    容保眼瞧著自己妹妹的那雙眼睛就跟按了開關兒似的,淚珠子啪嗒啪嗒的就落了下來,一臉震驚。


    可進忠一瞧,立刻便心疼的手足無措,他趕緊走到邊兒上將容雅抱在懷裏,拿著帕子小心翼翼的給她擦著,嘴裏還哄著說道。“哎呦,小祖宗,你可甭哭了,郎中說了,兄長沒事兒的。


    隻是去年冬日裏凍得狠了,這身體裏進了寒氣,隻要今年好好養上一冬,好好吃藥,等明年一開春,這身子骨就能大好了。


    等明年啊,保準給你一個健康康康的兄長,如何?”


    聽了這話,容雅才破涕為笑,她抽抽搭搭的說道。“進忠哥哥,如今,我也隻能依靠你了,把哥哥交給你照顧,我再沒不放心的。”


    瞧著容雅這樣依賴他,進忠打從心底升起一股自豪感,被容雅需要的感覺棒極了。他立刻拍著胸脯保證,‘人交給我,沒問題!保證明年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哥哥。’


    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的,容雅能和哥哥見麵,心裏高興。隻一眨眼的功夫,太陽便落了山。


    縱是再依依不舍,她與進忠也要回宮去了。隻是在回宮前,進忠又特意帶著容雅去了城裏的宅子。


    他拉著容雅的手將床榻掀開,打開了一道暗格,將那兩套婚服,還有那一紙婚書,全都好好的放了進去。


    眼瞧著東西收好了,他才帶著榮容雅回了宮。


    一路上又小聲給她解釋道,那婚服和婚書若放在宮裏,一旦被人瞧見,便是殺頭的罪名。


    要是放在外麵,好歹兩人也能安心,還能保證不出紕漏。


    容雅坐在進忠懷裏隻乖巧的點頭。


    進忠瞧著容雅滿心依賴,又想到白日裏的事兒,他隻將容雅緊緊抱住,連半分都不想鬆開手。


    直到兩人進了宮,回了廡房,上了床。進忠抱著容雅嬌軟的身子,一顆心終於算是落了地。


    想著白日裏容雅說的那一番話,進忠便忍不住後怕,一時竟落下淚來,他親吻著容雅的額頭,一顆心擰著勁兒的疼。


    “容雅,答應進忠哥哥,以後無論發生什麽難事兒,你都得好好活著,隻有人活著,才能想法子。


    進忠哥哥什麽都不在乎,隻你一個。若你出了事兒,可要我怎麽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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