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雅呼吸一顫,瞬間臉色緋紅,竟不知該說什麽。


    她抬眸看向進忠,嘴唇動了動,半晌才磕磕巴巴的說道。“奴婢,奴婢不懂規矩,前兒,冒犯了進忠公公,還請公公恕罪。”


    說完這話,容雅又低下頭,垂下眸子。掛著淚珠子的睫毛微微顫抖,進忠一瞧便知,她許是怕極了。


    瞧著那巴掌大的小臉,滿是淚痕,一雙眸子泫然欲泣。隻叫進忠心裏升起一句話。“梨花一枝春帶雨,不見枝頭百花開。”


    進忠的手臂忍不住動了動,可又想起宮裏宮外人人對他們這些太監是又厭又怕,他又死死的壓住了心裏頭的那股子衝動。


    他實在不想在這雙眸子裏看到絲毫對自己的厭惡之情。可他也更不想叫容雅從此遠了他。


    想他進忠想要什麽從來都是不擇手段,既是心裏喜歡她,總要想個法子慢慢的將人捏在手裏才好。


    因此,進忠沉了臉,聲音也帶上了低迷,他扯了扯嘴角,苦笑道。“姑娘說的是,您是瓜爾佳氏的格格,奴才不過是宮裏伺候人的閹人,自然配不上姑娘叫一聲哥哥,倒是奴才僭越了。”


    容雅心裏一慌,她連忙擺手說道,“不,不是,進忠公公,奴婢,奴婢從來沒這麽想過。


    是你救了奴婢的命,又葬了奴婢的額娘,您還答應要幫著奴婢找哥哥。


    奴婢無以為報,隻要公公不嫌棄,縱使做牛做馬,奴婢都是願意的。”


    瞧著情急中帶著依賴的眼睛,進忠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笑意,可隨即他又皺了皺眉。


    不是都說,若是長得俊俏就要以身相許,長得醜才要做牛做馬嗎?難不成咱家這張臉,容雅姑娘沒瞧上?


    想到這兒,進忠有些心塞。


    不過再想想這容雅姑娘的年紀,如今她不過14歲,還是花骨朵一樣,便是想什麽都太早了些。


    還是先當哥哥吧。


    想到這兒,進忠從懷裏拿了帕子遞給她。“容雅姑娘先把淚珠子擦擦吧。今兒個你便要隨奴才進宮了,姑娘還請放心,宮裏的一切奴才都打點好了。


    無論如何,您是瓜爾佳氏,光憑這個姓氏,在宮裏便受不得磋磨。


    今兒晚上起姑娘先在內務府對付幾日,等一切安排妥當,奴才便去接您。


    您額娘既然把您托付給奴才,奴才自是要保著您在宮裏安安穩穩的過日子的。”


    還在擦淚珠子的容雅動作一僵,她抬眸看向進忠,怯怯問道。“進忠公公。不知奴婢可否問問,進了宮是要在哪裏伺候?”


    進忠腦子一轉,便垂了眸子小心翼翼的走近了一步。容雅身上的海棠花香便鑽進了鼻子,沁人心肺。


    他暗暗的吸了一口氣,才眯了眯眼睛低聲說道。“是奴才的不是,竟忘了問問姑娘的意思。依奴才的想法,是叫姑娘在禦前伺候,畢竟您可是瓜爾佳氏的格格,按理兒是要參加大選選秀的。


    可如今卻是走了內務府,進宮做宮女。這本就是委屈了您,若是您心裏頭有往上爬的心思,那奴才自是可以推你一下子的,不知姑娘意下如何呀?”


    容雅一聽,心裏便一陣害怕,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情急之下,她伸手拉住了進忠的袖子。“進忠公公,奴婢,奴婢不想伺候皇上,能不能把奴婢安排的遠一些?奴婢,奴婢害怕。”


    進忠心裏一顫,他立刻問道。“容雅姑娘,您怕什麽?若是您有機會伴了駕,日後可就是主子娘娘了。”


    聽了這話,容雅更害怕了,她把進忠的袖子拽的緊緊的。“奴婢,奴婢雖是出身瓜爾佳氏,可到底隻是小門小戶,沒有那些大誌向。


    奴婢這輩子隻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從不想去爭那人上人的位置。


    奴婢不聰明,若是進了後宮,恐怕主子沒做成,小命兒就要搭進去了。


    進忠公公,您既答應了額娘,要保奴婢平平安安的過後半輩子,奴婢隻求公公別叫奴婢去伺候皇上,隻要每天能有一口飯,不餓肚子不受欺負就行了。


    便是辛苦些也沒什麽。”


    看著容雅攥著自己袖子的手因為害怕用力而關節泛白,進忠的目光幽深。


    他抬眸看向容雅的眼睛,心裏不由得怦怦直跳。臉上便忍不住泛起一絲笑意。


    可瞧見進忠公公不說話,容雅心裏便沒了底,她雙腿一軟便跪了下去。“進忠公公,奴婢求您了。”


    她這一跪嚇了進忠一跳,他連忙伸手握住了容雅的手臂將她托住,又微微用力將她扶了起來。


    捏著容雅纖細的胳膊,進忠的拇指輕輕揉了兩下,這才依依不舍的鬆了手。那嫩乎乎軟糯糯的觸感隻叫進忠心神一蕩。


    “您別急呀,奴才答應就是。隻是做些雜活,這月例銀子可要比在禦前伺候的少上許多。”


    聽了這話,容雅隻覺總算得償所願,她又哪裏會嫌棄月例銀子少?她驚喜抬頭看著進忠說道。“進忠公公,奴婢不嫌少的,吃喝都在宮裏,奴婢又不想著往上爬,哪裏需要那麽多銀子?”


    這乖的!進忠的心都軟成一汪水兒了。這麽乖巧的小姑娘,真是可人疼的。


    進忠撲哧一笑,他瞧了那依舊攥著自己袖子的手一眼。


    容雅順著目他的目光往下瞧,瞬間倒吸了一口氣,連忙將手放開。


    可她瞧著那好好的袖子,卻瞧自己攥出了褶子,便又下意識的伸手去輕撫那衣袖,想要將之抹平。


    那兩隻小手的溫熱透過輕薄的衣袖貼上了進忠的手臂,直叫他的胳膊都跟著變得滾燙。


    一片酥麻感從那處擴散開來,隻叫他半邊身子都跟著麻了。


    進忠吞咽著雲津,喉結滾動,他深吸了兩口氣才輕咳了一聲。“時間不早了,奴才先帶您去祭拜額娘。隨後便要進宮了,這一進宮再出來可不知是什麽時候了。”


    容雅咬了咬嘴唇,她抬頭看向進忠,堅定的點了點頭。“奴婢明白。多謝進忠公公。”


    進忠勾了勾嘴角,轉身朝外走,容雅一驚,連忙跟了上去。


    可走了兩步,進忠的腳步頓住,他緩緩轉身,看著容雅說道。“奴才還是願意聽您叫聲哥哥。”


    容雅睫毛輕顫,在進忠灼灼的目光之下,她張了張嘴,聲音小的差點叫進忠聽不見,“進,進忠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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