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二,蘇列看著電視接到電話,出去搶修的程穎母親出事了,鐵塔上跌落犧牲。程穎六神無主隻能打電話給蘇列,那個不著調的父親已經帶著那個女人離開這裏不知所蹤。


    蘇列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收拾一下,背上一個小背包出門開車直奔程穎家。到了三樓敲門,開門的不是程穎,而是一個穿著工作服的中年人。


    “你好,程穎在嗎?”蘇列懷疑自己敲錯了門。


    “你是張同誌女兒說的蘇處長?”


    “是我,這是我的工作證。看來我沒找錯門。”蘇列掏出工作證遞過去。


    “你好蘇處長,您來了就好了。這孩子就是哭沒辦法溝通。”


    “正常,突聞噩耗正常人都這樣。您有什麽事跟我說。”蘇列進屋解開大衣準備脫掉,正說著程穎跌跌撞撞跑過來一頭栽進蘇列懷裏,抱住大哭。


    蘇列索性用大衣包裹住程穎,輕聲安慰,然後看著屋裏的兩個工裝男人,工裝很幹淨,沒有油汙髒汙說明兩個人都是領導。


    “兩位都是單位領導吧?坐下說。”蘇列不可能強行撥開程穎,隻能打橫抱著放在腿上,坐下麵對兩位單位領導。


    “張梅同誌是我單位的搶修部主電纜搶修班班長。昨天淩晨發生電纜錯位故障,張梅同誌帶領班組人員去搶修。因為鐵塔結冰風力過大,雖然有安全繩卻被鐵塔冰淩切割斷裂,人從鐵塔上跌落死亡。”一位領導講述簡單明了。


    “人收殮了嗎?”


    “已經送入殯儀館。所有後事我司全部承擔。”


    “那兩位今天來的目的是什麽?”


    “處理張梅同誌後事,慰問家屬。進行補償商談。”


    “這個我理解,後事處理您單位必然盡善,家屬在這裏,大概還是由我商談。家屬單親,單位如何補償的?”蘇列抱住已經哭累還在抽泣的程穎,輕輕撫摸後背安慰給予安全感。


    “單位對於職工的傷殘有規定,但是張梅同誌的家庭比較特殊,補償必定要寬鬆一些,最後一個月的工資加上十四個月的工資作為補償還有標準傷亡補償金,這房子是張梅同誌租的房子,單位還會對房屋進行補償,不過能夠分配的房屋隻有郊區,我單位提供程穎同誌上學期間的所有學費。直到十八歲成年。”


    “好咱們一個一個商討。關於後事,既然單位包了,就不能從補償金裏扣的事情,這個沒有問題吧。”蘇列抱著程穎看著兩位領導。


    “沒有問題,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好,第二個房屋補償同意郊外房屋,必須獨門獨院不是坍塌破敗的,這房子租的必然要搬家,如果過去發生人身危險,單位難脫責任。同時房屋土地需要過戶到程穎名下,這邊可以出一部分錢進行購買。”蘇列說出第二個補償這邊的決定。


    “理解,張梅同誌家裏出四千五就可以拿到房屋土地所有權。這是單位內部職工價格。三間大瓦房,包括柴火院,倉房,有上下水和電。前後大院子挺大的。我單位出人出車幫助搬家,內部價格購買煤炭和木柴。”


    “同意。這錢稍後交給兩位領導。補償金額按照標準走就行,我們這邊沒有異議。還有一年多時間,對於支持上學等話我們相信單位,可是長期給單位造成困擾也不是好事,能否改成犧牲的張梅同誌百分之六十工資支付?一次性付清或者逐月發放都可以。可以讓程穎安心上學。再有程穎學習很好,考上大學沒有問題,單位是否願意接收一位大學生?或者研究生?”蘇列把能考慮的都考慮進去了,有些時候可以放下一個希望,對程穎和單位都有益處。


    “蘇處長這個提議很好,程穎同學你現在是讀文還是理?有什麽大學的意向嗎?學文宣傳或者文書,學理可以進技術科或者研發。”


    “這個得看高考後的分數和專業選擇。領導不要著急。我的意思就是單位保留一個崗位,可以讓職工家屬有個安全的港灣,可以時刻感受單位對犧牲職工子女的關愛。不知領導對這個提議是否同意?”


    “這個暫時做不了主,可以回去開會討論。應該沒問題,如今能定下來的都沒問題,需要班子討論的就兩點,一個是保留崗位,一個是支付成年前的費用,不過蘇處長提出的建議很好,應該可以通過班子討論。如果程穎同學可以定下回母親單位工作,那麽班子有可能會提前給程穎同學一個入職。”


    “好的,很多事情不是絕對的。比如程穎喜歡唱歌,如果大學期間無意進入了文藝圈,不知道單位如何?”蘇列把能想到的都得說清楚。


    “這沒問題,一個大學生歌唱家我們有文工團。這不是問題。”


    “好,這樣我們這邊就沒有問題了。關於後事我們這邊服從單位安排。家人送別何時舉行,這邊的親人需要通知一下。能否給一個時間。”蘇列不知道程穎有沒有親人在市裏,隻能爭取時間。


    “三天到一周可以嗎?”張梅單位領導說出了一個事間。這就是典型的快刀斬亂麻,最快的速度完成所有收尾,各種安撫條件合理範圍內都可以答應,蘇列為程穎爭取隱形條件。有房,有未來的工作托底,金錢賠償是次要的,不能短視。


    “行,我這邊盡量提前,不給單位創造麻煩,我希望單位對工作崗位上犧牲的同誌子女有個良好的照顧。”


    “當然,當然,張梅同誌是我單位優秀同誌,對於子女的補償必然是最好的。”


    “感謝單位領導的照顧,我們這邊沒有問題了。”不是蘇列大包大攬,而是程穎悲傷過度已經昏睡過去了。


    送離了單位人員,蘇列把程穎放在她自己床上,蓋上被子讓她休息休息。自己坐在一邊回顧談話有沒有漏洞和缺失,同時打量這個普通的家庭。


    很樸素的家,母女共住一間房,有個多家共用廚房沒有獨立衛生間,十四米左右的房子隔成兩間,裏麵是兩人的臥室,外麵是擺放餐桌和雜物,房子收拾的很幹淨,家具應該是租房帶的和後來買的舊家具。標準的普通家庭,有收音機,沒有電視,廚房的碗筷也就夠兩人使用。


    坐在一邊的椅子上,蘇列複盤了兩次,大的瑕疵沒有,都是合理要求。吵鬧不解決問題,隻有抓住犧牲和弱勢,才能拿到想要拿到的,還得人家給,不能惡了單位。否則住房就是一個難關。


    天色黑了,抽泣聲讓蘇列驚醒拉開電燈。亮光裏團成一團的程穎看到蘇列沒走,撲過來抱住再一次痛哭。


    安慰的話語說多了沒用,隻能抱住讓她哭,輕撫安慰,讓她哭出來,才能去想以後的事。房間裏並不暖和。蘇列安撫住程穎,輕聲詢問是繼續住在這裏,還是暫時去他家裏,這裏有點冷,不利於身心悲傷的程穎。


    兩個大背包,先背下去,然後就是程穎的書本,母親和她的私人物品,程穎母親張梅的遺物真的不多,隻裝了一個小挎包,沒有什麽首飾貴重物品,隻有一點點私人物品,照片。包括張梅女士的衣服都沒有多少,卷起程穎的被褥,再一次看看有沒有遺漏,最後一趟背著流淚不止的程穎下了樓。直接開車回家。


    家裏很溫暖,所有物品先放進客廳裏,背著程穎去了餐廳,煮上一杯牛奶讓她慢慢喝。


    “小穎,家裏還有什麽親戚嗎?”


    “沒有了,姥爺姥姥去世了。什麽都沒留下,爸爸把姥爺的房子賣了,和媽媽離了婚,然後就跑了。姥爺給我留了一個盒子,沒有讓爸爸拿走。列哥我沒有家了,沒有媽媽了。”說著說著程穎又開始哭。


    “小穎,你母親單位領導來了,該有的已經爭取到了,你媽媽可能最想要的是一間屬於自己的房子,我給你要了一個院子。還有就是你的學業不能放下,她的最大願望肯定是想讓你上大學。至於家你可以住在這裏,反正我這暫時就我一個。母親去世了。你要完成她的願望,考上理想的大學有個自己喜歡的職業。然後好好活著開心的活著。明白嗎?”


    程穎點頭,然後抱著杯子繼續哭。


    既然家裏沒有什麽可以來參加葬禮的人,那麽就可以快速進行後事安排了。


    兩天後進行電話溝通完成張梅女士的葬禮,同一天程穎拿到了房產證和補償。第二天下午完成搬家,房子在電力部門周邊,都是電力人。不能說很大,卻也是難得的城市農家院。不多的家庭用品一次就都拉過去了,找到房東退了房子。到新房子收拾一下,擺上遺像,讓張梅女士第一個願望實現,蘇列帶著程穎返回。這一次把她的所有物品全部帶回。


    然後兩人開始整理程穎的物品,衣服挑選幾件留下的,全部打包賣掉。日用品基本沒有,好在洗漱用品還有,挑挑揀揀,除了具有紀念性物品,程穎的物品竟然沒有裝滿一個臉盆。被子也都舊了,蘇列這裏有新的,打開一間客房,收拾幹淨放進她的私人物品,算是住了下來。


    第二天蘇列拉著程穎去了商店,裏裏外外四季的衣物,日用品,簡單的化妝品,洗漱用品,個人衛生用品,反正是蘇列能想到的都買了,問程穎缺了什麽,程穎說夠了。蘇列隻能缺了再買。所有的衣物回來全部清洗,晾在客廳裏,和自己的房間,冬天房間很幹燥,一夜差不多薄的都幹了。程穎的床是古床,新換的床板,掛上兩層帷幔,古色古香,夠大又不顯得空。


    隻要有安全相對穩定的環境,人們對悲傷的承受能力很強。


    正月十二,程穎已經穩定下來,第一次發出笑聲,也開始讀書。也會哭不過已經可以正常生活。


    一個家庭巨變的女孩讓蘇列感到憐惜的同時,處理這些事情讓他也很煩心。好在一切正在走向正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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