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疇很小心,接洽的時候從來沒有暴露過自己寒州府官員的身份,一直都是易容喬裝過後才去跟太陰會的人見麵。


    而且他隻跟固定的人單線聯係,太陰會其他人又不知道他是誰,更不知道他的情報從何而來。


    馬蒙之前聽蘇無名分析田疇的舉動時也是恨鐵不成鋼。


    田疇這人明明腦子還是挺精明的,就是不把心思用在執行公務上,天天偷奸耍滑欺上瞞下,還幹這種掉腦袋的事……


    他淡淡地瞟了一眼滿眼放光的田疇,默默尋思大魚何時才會上鉤。


    宋阿糜這個太陰會的會主,這次到底會怎麽選擇?


    又是誰第一個發現了宋阿糜的身份呢,還發展出了如今這般規模的太陰會?


    馬蒙原本懷疑是令狐朔。


    但蘇無名說的對,令狐朔年紀太輕,也就跟馬蒙的年齡不相上下,太陰會第一次被剿滅是十幾年前的事了,那個時候令狐朔也就是個半大小子。


    由此可以推斷,真正在背後主事的人要有一定的年紀和資曆,才能服眾,且能讓其他人心甘情願聽憑他調遣。


    就等著田疇去送情報了,告訴太陰會高層,他們的心腹大患馬蒙已經被調出城去攻太陰山了,正是他們內部偷襲的好時機。


    蘇無名說,陸都督也在下一盤大棋。


    馬蒙早有耳聞,說陸都督跟太陰會早有勾結,所以才每次都不幫忙,甚至還在他進攻太陰會失利的時候“落井下石”嘲笑他。


    原來還有如此內情……


    果然這種身居高位之人,大多數走一步看三步。


    如果不讓太陰會覺得陸都督關照他們,是站在他們那邊的,沒準兒他們還會繼續龜縮著“猥瑣發育”,那樣下去才會真的發展到尾大不掉得地步。


    現在從太陰會的角度出發,他們肯定覺得陸思安不會出兵平叛,隻要馬蒙一走,再帶走所有的官府兵力,他們便可在寒州城來去自如。


    這麽天大的誘惑就在眼前,即使他們沒準備充分也不能錯過這個好機會啊……


    馬蒙已經跟盧淩風和蘇無名提前定好計策了,既然決定相信那就不會再隨意變動了,因此他沒有多留。


    既然廖刺史已經下命令了,他便按照原定計劃執行,城內的駐守就都交給陸都督和盧淩風等人了。


    田疇見馬蒙告辭離去,心裏也盤算著要趕緊聯係太陰會,先把這一手新鮮消息賣出去,畢竟情報這種東西,是有時效性的,晚了也許就不值錢了。


    廖信見田疇告辭,這才吩咐人叫住馬參軍,自己又私下裏跟馬蒙叮囑道:“你跟太陰會作戰之際,也要多關注摩什大師的舌舍利,斷斷不可傷到舌舍利,那可是我寒州至寶!盧淩風若是以此為要挾,就告訴他,我們也不是不能談……”


    “馬參軍,我手上的所有兵力可全都給你了,你一定要謹慎行事,不可魯莽!”


    馬蒙眯了眯眼睛,不耐地點頭,廖信繼續嘮嘮叨叨地囑托他無論盧淩風生死,一定要把舌舍利給帶回來。


    “刺史放心,馬蒙定不辱命!”


    廖信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吩咐馬蒙帶著他的手令立刻調兵攻入太陰山。


    另一邊的田疇到了老地方,此刻已經換上了之前那副胡商打扮,用頭巾包著腦袋,臉上沾著絡腮胡,不修邊幅的樣子跟穿著官服時大相徑庭。


    他跟一個夥計說了幾句話,那人立刻會意,引他去隔間坐著。


    不多時,之前那個接頭人便進來了。


    這種多事之秋,兩人都很謹慎,沒過多寒暄,坐下便開始談正事。


    當得知馬蒙已經被廖刺史派出去,且還帶走了所有府兵時,這人的眼神中閃爍著奇異又狂熱的光芒。


    他強行抑製住心頭的激動,語調中的幾分顫抖卻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急切:“此話當真?”


    田疇不緊不慢道:“我之前給你的情報哪次出過錯?”


    這人想想也是,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先生說的是,我太陰會若是此次能在寒州起事,必定賞你黃金百斤!我們太陰會從不虧待識時務的朋友……”


    田疇跟著笑了笑,對他畫的大餅不為所動,隻是伸出手道:“情報我已經告訴你了,這次的價錢不能少吧,這個情報我可是第一時間告訴你們了……”


    “這個不必擔心,我太陰會不缺金銀……”那人從袖袋中掏出了六塊金餅遞過去道:“再有什麽情報還是要第一時間告訴我們。”


    他特意多給了一塊,也是令狐護軍的意思,說不必為了一點點蠅頭小利把有幫助的人拒之門外。


    既然這人這次能提供這樣的線索,合作好了肯定能探聽到更多動向。


    雖說馬蒙已經出城了,但不到最後一刻還是不能確定到底花落誰家,他們又沒打算屠城,那就要提防馬蒙殺個回馬槍跟城裏的人裏應外合。


    寒州必須要有攪屎棍才行,讓他們無法擰成一股繩……


    田疇順手便拿出一塊金餅放在口中咬了一下,確認是真的金子。


    那人也不阻止,好笑地看著田疇道:“兄台莫非是信不過我太陰會?”


    田疇幹笑了兩聲,笑嘻嘻道:“自然不是,但我做的這行當,謹慎些總是好的……”


    那人輕哼了一聲,又跟田疇確認了一遍信息,確定無誤之後兩人火速告別離去,還特意分開時間走,生怕節外生枝。


    另一頭,一隊精兵剛剛出城。


    馬蒙一馬當先,騎著戰馬走在隊伍最前列,氣勢威武銳不可當,身後的軍士個個神情彪悍,一看便知這支隊伍全員都是驍勇善戰之士。


    沒有人說話,一向最能活躍氣氛的陳直也沉默不語,跟在馬蒙身後一言不發。


    馬蒙一邊慢悠悠地向太陰山的方向推進,一邊暗暗擔心城內的情況。


    “馬參軍留步!”


    馬蒙霍然回頭,遠遠便看見一紅衣女子騎著高頭大馬朝這邊疾馳而來,仔細看去,原來是櫻桃姑娘。


    他抬手叫停身後的隊伍,立在原地等著櫻桃上前傳信,看來大魚已經上鉤了……


    櫻桃一邊單手打馬狂奔,一邊風風火火地從袖袋中取出一小支竹筒,幾乎等不及到馬蒙眼前,便將情報提前攥在手裏。


    這可是蘇無名的囑托,她必須第一時間送到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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