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紅樓內,薑清言暗自捋著下一步如何進行。


    馬蒙已經把孫勝帶走,陳直也跟著回去了,其他暗探都去搜尋孫勝那些下屬的蹤跡了,大家各司其職,隻有陳青留在醉紅樓保護薑清言。


    孫勝的幾個幕僚中有個人薑清言一直印象深刻。此人是孫勝的家生子,也姓孫,跟他如出一轍的陰險惡毒,但更難對付,孫勝的不少惡行都是他背後出主意,可是這幾次卻一直沒見到他。


    薑清言猜測這人應該是在暗處給孫勝指揮那些幕僚和下屬,畢竟孫勝這個草包腦子沒那麽好使。


    ……


    孫勝落腳處,這群人吵的不可開交,不過有個共識就是要先把馬蒙那邊安撫住。


    “先悄悄送幾個人過去,別說的太明白,看馬蒙什麽態度,要是收下了就好辦……”


    說話的這人正是薑清言忌憚的孫大力,孫勝極其倚重他。此刻這人也後悔沒看住孫勝,讓他喝醉跑到醉紅樓撒酒瘋,還正巧遇上馬蒙。


    醉紅樓?孫大力突然想到當時衝突是為了那個花魁,這麽說來馬蒙其實也不是全然占理啊……


    “找幾個人,散播一下馬蒙是在青樓和都尉大打出手的,給他也添添亂……”


    這人想了個損招兒,一方麵分散注意力,讓人少關注孫都尉私自潛進寒州的事情,另一方麵還能順便帶一波節奏,讓別人覺得馬蒙是為了爭女人才惡意打擊報複還毆打上官……


    不出幾日,寒州司法參軍馬蒙的八卦又鬧得沸沸揚揚,傳聞說他不止夜夜都去私會那醉紅樓的花魁,還為了個青樓女子跟其他官員大打出手。


    廖刺史從田疇那邊聽到這些消息,雖然也覺得荒唐至極,可是流言傳的有鼻子有眼,由不得他不信。


    好個馬蒙,上次敲打過還以為他已經長記性了,結果不但沒收斂還鬧得更不像樣,寒州府的臉都丟盡了……


    “去,立刻把馬蒙叫來!”廖信怒極,馬上吩咐人去公廨找馬蒙。


    田疇看了一眼廖刺史,見他滿臉慍怒,微微一笑。這馬參軍一向傲氣十足,誰都不放在眼裏,平日兩人素無交情,如今也該挫挫他的銳氣了。


    馬蒙一來就察覺氣氛不對,也沒在意,拱手向廖信行禮。


    “馬蒙,我先前說過的話你是怎麽應承的?如今寒州城關於你的流言不但沒消,反而愈演愈烈,你作何解釋?”


    “廖刺史,此流言事出有因……”


    話還沒說完,田疇已經笑嗬嗬地陰陽怪氣道:“當然,馬參軍做事素來都是有原因的……嗬嗬……”


    馬蒙橫了他一眼,沒理他,繼續跟廖刺史解釋:“廖刺史之前說過,不到萬不得已不可動用調兵之權,馬蒙隻是用此計引出那孫勝……如今已有確鑿證據可證實,那孫勝拐賣人口,一路行來還強搶良家女子,並試圖用美色賄賂官員,我們寒州幾乎成了他的後院……”


    “寒州還輪不到他一個六品官放肆!”廖信聽到後麵臉上掛不住了,這人在寒州地界還肆意妄為做這些事,確實是在打他們寒州府的臉。


    “這麽說馬參軍跟那花魁隻是逢場作戲了?可是這出戲卻是讓府衙丟盡顏麵啊……”


    田疇抓著這點不放,廖刺史雖認可馬蒙說的話,但他也極重體麵,聞言看了馬蒙一眼。


    馬蒙有些意外地看了看田疇,平日裏他二人雖觀念相左,但也沒有這般撕破臉,看廖刺史似乎被田疇的話說動了,馬蒙也不得不給個說法。


    “田長史是覺得,抓到太陰會逆賊的大功還抵不上我去一趟青樓丟的臉大?馬蒙何德何能,能代表整個寒州府的顏麵?”


    “我……”


    若真能抓到太陰會叛賊,這功勞確實不小,至於去幾次青樓,跟這種大功相比,倒也確實不算什麽了……


    廖刺史臉色和緩了些:“孫勝真與太陰會有關?”


    “千真萬確,我的暗探已查明,孫勝的下屬暗中與太陰會來往,且行蹤詭秘,至今還未抓到……”


    馬蒙也是有備而來,近幾日的流言他自然也聽到了,但是他在忙別的事情一時騰不出手來。


    孫勝那邊還真給他悄悄送了幾個女子,他不動聲色地收下,都保護在公廨了。


    且根據暗探描述,確實有見到孫勝的管家與太陰會來往,應當是剛接上頭,所以會麵之際還給他展示了太陰會的犀牛刺青,那暗探這才確定。


    馬蒙尋思可能是自己遲遲沒說放了孫勝,所以那邊等不及就開始找別的路子救孫勝……


    正好方便他把他們一鍋端了……


    廖刺史聽馬蒙說了半天,看他確實是有理有據,並不是傳言中的“衝冠一怒為紅顏”,這才放下心來。


    “那你接下來如何打算?”


    “馬蒙以為……應當用孫勝釣出太陰會,不急著處決他……”馬蒙沒有具體說計劃的詳情,他知道廖刺史隻是要他一個態度。


    “也好,但是人言可畏,也不可太過火……”廖信垂下眼簾,叮囑了幾句便不再多說什麽了。


    “是,馬蒙領命!”


    沒人理會田疇,馬蒙徑直出了刺史府。


    …………


    公廨裏,幾個被蒙著眼睛束縛手腳的女子正瑟瑟發抖。馬蒙進門的時候將門外的暖陽也帶了些進去。


    似乎是突然感受到光亮不太適應,幾個姑娘如同驚弓之鳥,哭喊著求救。


    “救命啊,別過來……”


    “解開她們。”


    馬蒙吩咐了一聲。


    “是!”


    立刻有人上前解開這些女子身上的束縛。


    這些姑娘被送過來的時候就是這樣,為了防止對方送來的是細作試探於他,也擔心她們驚慌之下不受控製,馬蒙隻吩咐帶進來,暫時沒有解開她們。


    被解開的幾名女子驚恐地看著馬蒙,即使看到他的官服也沒有放鬆下來。


    抓她們的那個聽說也是大官,無非是把她們又轉送給其他人了。


    馬蒙沒上前,他也在觀察。


    萬一孫勝那些幕僚在這些送來的女子其中安插一個探聽情況的,他貿然表明自己的立場,反而會壞了大事。


    “你們是何方人士?知道來這裏做什麽嗎?”


    “狗官,你們強搶民女官官相護,我做鬼也不放過你們!”


    那說話的女子神情倔強,雖然難掩恐懼,卻剛烈至極,話音未落便一頭往牆上撞去,似乎是要尋死。


    馬蒙看了衙差一眼,立刻有人上前製住她,那女子報了必死的決心,那衙差雖是男子也差點被她掙脫。


    “這個,帶走!”馬蒙說完便轉身出了門。


    其他人不知道底細,但這姑娘如此決絕地尋死,應該確實是被孫勝強搶的,將她作為突破口證人最妥當。


    “你殺了我吧,你們這些狗官沒一個好東西!都說寒州司法參軍馬蒙鐵麵無私,背地裏竟也是個強搶民女的畜生!”


    那女子眼眶泛紅,自知難逃厄運,索性罵個痛快。


    “住口!”旁邊的衙差聽不下去了。


    馬蒙毫不在意她的叫罵:“你認識我?你是寒州人士?”


    “當然,寒州百姓誰不認識你,虧我們還敬你是個好官……”


    “你是如何被那孫勝強搶的,把情況說明白。”


    馬蒙打斷了她的話,突然覺得這姑娘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你什麽意思?”那女子也不傻,馬蒙好像不是來強迫於她的。


    “我能救你,但不止要救你,還要救其他人,你可願指證孫勝?”


    馬蒙不是個有耐心的人,索性把話挑明,他已經看出來這姑娘肯定不是孫勝那邊派來的探子。


    “我願意,剛剛冒犯馬參軍是我不該,我……”


    “不必道歉了,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清楚即可。”


    “是……求馬參軍救救玉才哥,他被那些人抓去生死不知啊……”那女子立刻哭了起來。


    原來馬參軍是好人啊,她們終於得救了!


    “你是那日和情郎私奔的?”


    旁邊一個差役突然認出來這女子了,這不就是那天馬參軍和薑小姐吃過早飯回府衙的路上看到的那個叫小蝶的女子?當時他們還覺得這倆人跟演話本子一樣。


    馬蒙也想起來了,難怪覺得這女子麵熟,當時薑清言還拿這倆人的話調侃他來著。


    “你是在私奔途中被孫勝搶去的?你那情郎呢?”馬蒙立刻追問。


    “是,我和玉才哥約好了晚上一起逃出城,結果出城不遠就遇到了那賊人……”


    小蝶聲淚俱下說來了自己的遭遇,她當時被搶上馬,不知道玉才哥後來怎麽樣了……


    那夥人窮凶惡極,會不會已經把他殺了?


    “其他女子的情況呢?”


    “都和我差不多,有的是家住城外,被那人看上搶來的,還有的比我被抓更早,據說是宛州人,被這個畜生抓來折磨,又被轉送給好幾個官員……還有的已經被賣到青樓,聽說還有不從被殺的……求馬參軍為我們做主啊……”


    其間慘狀無以言表,馬蒙和其他衙差一時都義憤填膺,下定決心一定得滅了孫勝一行惡賊。


    “帶這位姑娘去歇息,和其他人分開安置……”馬蒙跟衙差交代後,又去了審訊房。


    那孫勝經過昨夜的刑罰,現在見到馬蒙已經完全沒了囂張氣焰:“馬參軍,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要金銀?還是女人?我給你找更多更美的……”


    馬蒙冷笑一聲:“用刑!”


    轉身離開了審訊房。


    孫大力這幾日一邊讓人散播流言,一邊給馬蒙送人坐實他好女色的名聲,勢要將他綁上賊船。


    “孫管家,這也送了不少美女了,那馬蒙都照單全收,卻一直不放人,你看……”


    “慌什麽?這人眼光高,怕是看不上尋常美色,但他不也沒拒絕?”


    孫大力信心滿滿。


    “可是都尉如今還被他扣著,咱們總該做點什麽吧!”一個幕僚比較性急,“他不是稀罕那個勞什子花魁,把那女人抓了做交換!”


    “咱們現在要和馬蒙搞好關係,還是不要直接動手……要不讓他們幫幫忙?”


    “孫管家的意思是……”那人做了個“太陰會”的口型。


    孫大力眼神陰狠:“要不是那女人,咱們這趟也不至於陰溝裏翻船,該叫她吃吃苦頭,咱們雖然不好動手,但太陰會抓她可跟咱們無關,順便還能試探馬蒙的態度……他們收了那麽多金銀也該出點力了……”


    …………


    薑清言有些心慌,那個孫大力一天不抓,就感覺毒蛇還在暗中窺伺,畢竟當初讓孫勝求娶她就是此人的主意,這人腦子可比孫勝活泛。


    輾轉反側許久,薑清言還是起身喚來陳青,請他立刻去跟馬蒙說一聲,一定要注意孫大力。


    陳青知道孫勝這個官職最大的已經被抓,其他人暫時應該翻不出什麽水花。既然薑小姐這麽著急,他就跑一趟送個信吧。


    見陳青回公廨了,薑清言這才放下心躺回床上休息。


    突然很想念她家馬參軍,不知道他此刻在忙什麽呢?有沒有想她?


    他不在身邊,她總是無法完全放鬆地睡下。


    “就在這邊……”


    迷迷糊糊間,薑清言突然聽到有人壓低聲音說了這句,瞬間睡意全無。這醉紅樓的安保不比馬蒙那裏,來的也多半不是什麽君子。


    薑清言床邊總是習慣性留著一盞燈,透過昏暗的光線,她看到幾個人影鬼鬼祟祟地停在了她的門口,心情如墜冰窟。


    早知道就不該讓陳青去送信,此時一個自己人都不在,她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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