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擋在無麵人和亭下矮桌間的隻有一個侍者,侍者的的腿部被緊緊地鎖住,手中剩下沒了鋒刃的刀鞘。無麵人不在乎身體遭受的巨力踐踏,沒有任何人能阻止它咬下獵物的一條腿。


    侍者會受傷麽?


    “那份力量可不來自於那把刀,還是不願相信的可憐蟲。”羅德盯著那流淌著黑色濃漿的牙齒,譏諷地說。


    轉眼間,那張大嘴猛地合攏,雖然沒有任何清脆的聲音響起,但這裏的每個人都知道這一口咬下去是帶著何等的惡氣,恨不得要將侍者的小腿咬斷,將肌肉撕碎,將骨頭反複的咀嚼。看著侍者的一隻腿被黑色巨口咬住,庭院中的兩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然而侍者的反應出人意料,作為掌控著戰鬥節奏的主宰者,他的行為沒有受到哪怕一丁點影響,那幅巨口彷佛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傷害。他的右手舉起刀鞘,磅礴的死亡氣息籠罩其上,刀鞘沒有利刃,但對於能感受到死亡之海的生物來說,此時卻比任何武器都令人害怕。手臂還未揮下,凝滯不住的死亡已經滴落,傾瀉的高維能量化作看不見的瀑布,衝擊在無麵人的顱頂,引得無麵人不住地戰栗。


    鞘殼隨著手臂行進,自上而下打入了無麵人的頭顱,深邃的刀鞘死死的卡在了無麵人的顱內。侍者的腳底傳來尖銳的吼叫,連帶著咬合的力量也鬆了開來,無麵人感受到了難以想象的疼痛,對於離子態生命體來說,除了他們在接受改造時遭遇的痛苦,可能他們這一輩子再也沒有感受到過如此鑽心的痛楚。人類的疼痛分為很多級,最高等級的第十二級代表著難以忍受的痛,一般出現在人類女性分娩生產的時候;類比到此時的無麵人身上,割裂的離子態生命被死亡的氣息入侵本就不亞於人類的分娩,身體的撕裂和生命的破碎足以讓人發瘋,何況侍者帶來的死亡並非那條長河裏溢出的水汽,而是純淨到可怕的河水,因此如果無麵人還能夠開口說話,甚至略懂宗教,它就會明白此時的它就像是陷入了輪回的血肉磨盤,撕裂的劇痛會持續到它徹底毀滅。


    照理來講,劇烈的疼痛出現,身體和大腦會迅速的收縮來對抗疼痛感。可無麵人畢竟是來自帝國深井內的死神,大量的改造已經去除了它本應具有的自我保護本能。生物體自出生那一刻就會這項本領,在失去獵物和死亡的選擇中,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優先保護自己,而為了成為帝國最無畏的隱秘力量,無麵人這樣的秘密部隊不會有,也不被允許有做選擇的機會。


    無麵人的口器在臨死之際全力收緊,原本像黏液一樣的流體變得越來越硬,在侍者的小腿上發出吱呀吱呀的叫聲,這樣的力量下,無麵人憑借著堅硬的利齒足以咬穿任何人體組織。但侍者鬆開了握著刀鞘的右手,握拳上抬,廊道的狼藉內爆炸聲連響,侍者的拳頭在一瞬間連續捶打刀鞘口,看起來並不堅硬的鞘不斷地沒入頭顱,那些爆炸聲意味著侍者出拳和收拳的速度竟突破了音障!硬化後的無麵人身體確實堅硬,咬穿了侍者的皮下組織,但仍被這狂瀉的巨力敲碎,炸裂開來。


    隨著一陣抽搐,無麵人的身體漸漸軟了下來,死死纏住並咬緊侍者小腿的口器也失去了支撐的力氣,侍者冷漠地看著這具奇形怪狀的屍體,看著那堅硬的材質化作濃稠汁水,最後在地表一部分蒸發,一部分變成飛灰,被夜晚的狂風卷走。


    從未有過任何表情和多餘動作的侍者搖了搖頭,身體像是喝醉了一樣走出了回廊,搖搖晃晃的似下一秒就要倒下去,來到庭院後甩了甩腦袋,彷佛又頓感清醒了許多。法羅爾兩人一臉茫然,不知道這個剛才如天神一樣的人現在怎麽了。


    “感受到屬於你的力量了麽?”羅德笑著對眼前之人說。


    侍者靜靜地伸出手,取下那柄深深沒入廊柱的長刀,慢慢地將其收回了鞘中。羅德的話在如今寂靜的庭院中響起,每個人都可以聽得很清楚,不過戴著白色麵具的侍者就像是沒有聽見,隻是靜靜地站著。


    “這沒什麽不好意思的。”羅德輕飄飄地舉起紫陶茶盞,“小時候我們常常會想,隻要自己的拳頭更大,就能得到想要的東西;長大後我們接觸了金錢和權力,我們悟出了這個世界有著一套人為規定的運行邏輯,暴力並不能解決大多數問題;可直至我們真正掌握了它們,我們卻又發現,這個世界的條條框框下,決定一切的仍然是最為純粹的暴力。”


    “他們也是這樣想的是麽?”侍者的聲音彷佛來自於九幽地獄。


    “你說誰?共進會麽?”羅德摩擦著下巴,“他們厭倦了頭頂有著一輪烈日了......他們找到了足以改變一切規則的‘權力’,所以他們想要接管帝國。而隻要這個世界上還存在帝皇,他們的目的就達成不了。”


    “從帝國這座大廈建立開始,和人類過往數千年的文明就完全不同。文明的建設需要一塊基石,基石是無法被動搖的。陰謀家可以操縱它、控製它,把它變成一個任由使喚的傀儡,但隻要沒有選擇打碎它、毀滅它,不管出於何種原因這樣做,終有一天它會重新散發光芒,重新成為這個文明的主人,這一切都源於人類等生物生命的限製,沒有人可以從時間的長河中看到每一件事的結局,也就無法確保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最後會把世界帶向何處,連你我這些能夠進入死亡之海中一窺究竟的人都沒那個本事,共進會就更別提了。”


    “所以他們做了這一切。”侍者的白色麵具聳動。


    “是啊......他們要打碎那皇座,重建一個新帝國。”羅德幽幽地回答,“當一切結束,這個世界還是那樣,天空飄著白色的雲彩,四季為大地帶來不一樣的景色,工人們會參與到戰後重建,拿著足夠的薪水為家人添置食物、衣服,青年們也會得到大量的上升和工作通道,百廢待興總是人類最有發展前景的日子。可帝皇呢?再也不會有帝皇了......當人類拋棄那方皇座,一切都會重新回到從前,下一個黑暗紀元什麽時候到來沒人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在路上了。”


    “我會先毀滅他們的......即使代價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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