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群可愛的蟲子,如果在平時遇見,我會給你們開出無法拒絕的價碼。”羅德手撫下巴,“一個星球?或者......一個文明?”


    無麵人發出的悉悉索索的動靜越發迅疾。


    “好吧,看起來你們並不感興趣。”羅德撫著額頭,做出一幅頭疼模樣,“不過這也恰好,我也懶得心存什麽不切實際的幻想。單純幻想還好,我要是做點什麽計劃外的事,說不定惹得某人不滿,事後還要大找我的麻煩。”


    “我們可不敢找你的麻煩......”法羅爾苦笑。


    “誒誒誒!”羅德連忙下壓手掌示意,“可不要急著對號入座,我可沒說找我麻煩的人是你們,而且你們知道的我肯定也清楚,找我麻煩的是那個家夥!”


    羅德眼神轉向回廊的一處陰影內,抬了抬下巴。


    隨著羅德和法羅爾等人的視線轉移,無麵人們似乎也感受到了什麽不同尋常的變化,他們是帝國最深處陰影內的東西,如果說這個世界上誰最接近地獄,他們一定會當仁不讓地認為是自己,可他們的身體在感到不適。那處陰影裏,回廊外的燈光照射不到的地方,藏著什麽同樣可怕的事物。


    在原始森林的環境裏,生存與獵殺是永恒不變的法則,任何誕生於此,或踏入這裏的生物都必須明白,避開危險是活下去的第一門必修課。肉食者獵殺那些素食者,素食者獵殺那些可口的植物生命,生物鏈會在這裏永恒存在。然而對於某個具體的物種來說,他們隻是組成這個鏈條的一個部分,鏈條的存在並不需要他們的存活,他們消亡,則會有另一物種填補上這份空白,宇宙的齒輪永不停息,每一個物種都在磨盤裏。正因為如此,在這世界上,某一物種最大的威脅從不來自於天敵,而是來自於同類,天敵的存在從不會造成滅絕,同類卻是滅絕事件最常見的凶手。


    無麵人們的身體感知告訴他們,陰影中他們沒能察覺的那個東西,和他們隱隱有種熟悉的感覺。


    “真是美妙的氣味!啊!”羅德仰頭享受,“是恐懼的氣息!小蟲子們你們聞到了麽?”


    無麵人們無動於衷,整個庭院內隻有羅德一人的聲音在回響。


    “那是你們主人的味道啊!”羅德微笑,“愚蠢的仆從,你們超脫了凡人的桎梏,卻忘記了是誰給了你們這份力量!”


    無麵人們的身體在分解,油墨般厚重的軀幹、四肢化作雲霧狀,色彩如星雲一樣瑰麗。整個庭院的溫度驟然拔升,那些來自森林星球的名貴榆木變得暗沉,在這急劇的升溫下開始陰燃。按照這個這個趨勢下去,最多再過一分鍾,這裏就會有一場火災發生。


    “你們在行使不屬於你們的權力。那權柄握在背叛者手裏,你們遵從他的意誌。”羅德說,“鐵鑄的王座不會理睬你們,但你們的主人會給你們降下絕罰。”


    “你......是......那......個......”無麵人們發出嘶啞的聲音,盡力模仿人類聲調使得言語滑稽,可在場的人都聽出來了那嘶鳴中深藏的仇恨。


    “交給你了,我的朋友。”羅德紳士地邀請。


    隨著羅德的話音落地,陰影處爆發了刺眼的火光。十幾根榆木廊柱同時產生爆燃,無麵人影被高速的衝擊波擊退,離得較近的遭受了最大的傷害,有些直接就被打碎消失。爆燃的木製廊柱不僅化為了灰燼,還崩飛了大量的斷折木片,像一把把刀射進了庭院的各處。無麵人們被這樣陡然襲擊,都沒有再把注意力放在他們今晚的目標上,重新聚合後張嘴吼叫,憑空裂開的嘴裏長滿了尖利的牙齒。一個無麵人突有異樣,他發現了那個襲擊者的蹤跡,隨機嘶鳴著向其它同伴發出信號,所有人影都向屋簷上看去,眼睛部位流光溢彩。他們顯然意識到了今晚的任務出現了一個不得不解決的攔路虎,不解決掉就沒可能帶走貨物。


    襲擊者和屋簷的背光融為了一體,穿著低領禮服,白色的內襯覆蓋到脖子頂部,戴著一張無表情的白色麵具,如同一尊出自帝國頂級雕塑師手中的石膏藝術品。襲擊者甩了甩手腕,一雙潔白的侍者冰絲手套被扔到了庭院的地上,他扭了扭頸骨,抽出了手裏那柄包覆在黑鞘裏的武器,攻勢對準了無麵人們。


    這樣的挑釁實在是太過低劣,盡管知道襲擊者想要的是激怒他們,但他們還是會主動去攻擊,因為他們的目標是帶走貨物清理現場,除了法羅爾家主以外,不能有一個人活著離開這裏。無麵人們爆射而出,衝上了這座庭院的屋頂。那些星雲狀彩霧如影隨形,如粘稠的液體,即使是山巔的狂風也動搖不了絲毫。烈火組成的龍卷撲麵而來,掀翻了屋頂足有上百年曆史的瓦楞,炸成了無數細小的碎片。帶著白麵具的襲擊者站在熱流之中,和灼熱的火龍卷撞在一起。


    “人數多可並沒有什麽用。”羅德輕笑。


    出乎了無麵人的意料,火龍卷在僅僅一秒鍾後就被破開,在屋頂昏暗燈光下,啞光的刀刃斬斷了洶湧的烈火風暴,暴烈的火焰一瞬間消散,彷佛被抽幹了所有的力量。


    無麵人們意識到了不對勁,發出此起彼伏的嘯叫,沒有五官的麵部蠕動起來,爆散成一團團氣雲,氣雲內部五彩斑斕,仔細觀察竟有微型的閃電交錯。他們接二連三的衝向白麵具侍者,爆發出的速度超越了任何人類層麵的極限,看起來是想要像殺死那些護衛一樣殺死這個侍者。


    眾多的氣態雲團從四麵八方包裹住了白麵具侍者,麵對這樣的情形,侍者站在原地沒有挪動一步,如巍峨高山佇立。


    法羅爾默默地坐在桌旁看著這一切,麵對著這瘋狂、不可理喻的景象,他的內心反而再沒有了從皇城出發時的那種緊張。事到如今,他們已經被徹底困在這裏了,山下的林火並不是偶然,那是這一切的操控者的傑作,為了封死他們的退路,不出意外的話,納達灣區現在已經不會有一個活人剩下了,天空也絕對被劃入了禁飛區。那麽他現在隻能選擇相信這個“老朋友”了,如果他也靠不住,法羅爾也就釋懷了,隻會認為貝爾蒙特家族本就該隕落在這個時代。


    魔鬼也扭轉不了的局勢,那一定是命運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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