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會方麵已經訂好了和我們交涉的人選,雖然他們沒有明確給出交涉人的信息,但是從軍團的數據庫來看,這個交涉人大概就是共進會的核心成員。不過他們那幾個真正的掌控者應該不會出麵,黑影已經全部撤回了歐琛的力量,七個小時前,德爾塔小隊已經全部收回。”櫻遞了一份資料到戴安娜手中,“這是我們在內政廳的線人通過物理手段泄露出來的,議長莫德裏奇目前還沒在議會露麵,但是據說共進會內部商議的拍板人是哈布斯議員,不知道這是不是莫德裏奇的意思。”


    戴安娜看著信息板上那一長串的人員名單,有的是議會議員和參議,有的是內政廳官員,但奇怪的事情是這裏麵沒有一個軍部人員的影子:“真是一個老狐狸,果然和聰明人聊天要比跟蠢貨聊天輕鬆,帝國的議長還是如此的洞若觀火。”


    “名單中人員的人像信息已經全部解算給了歐米伽一號。”櫻說,“交涉會議的地址選在死亡天使指揮艦上,盡管一開始遭到了他們的反對但最終還是妥協了,會議很快就會開始,十個小時內就會有結果。”


    “會議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我要的東西莫德裏奇知道,他也不會拒絕。”戴安娜自顧自說,“那些跳梁小醜的動彈是沒有意義的,他們這些虛胖的老虎拗不過老邁的強龍。”


    “但那畢竟是帝國的腹地,要不還是把阿爾法小隊派過去吧。”


    “星海之間的局勢走向不會因為一個小隊而改變,我們都不是這個世界的神明,當這個局勢已成,陰謀詭計是阻擋不了一切發生的。”戴安娜低聲說,“他們把戰爭的魔鬼從籠子裏放了出來,那現在也該付出相應的代價。”


    阿列特從醫療區域走了出來漫無目的地在弦廊上漫步。


    弦廊位於戰艦的外層,風雨不時地飄到這裏落到弦廊的鏤空鋼架上,阿列特隻能沿著內側行走,避免雨打濕自己的上半身。在這裏待的時間不能太長,高空中的風和氣流中帶著一些煙塵,這會對身體造成不必要的影響。


    去到下方皇城的主意在這個時候不能說是一個好的選擇,盡管現在有著大量的死亡天使懸空,但這並不意味下方的安全性。


    站在弦廊的他腳步逐漸加快,到了作戰整備艙室的區域,站在一副巨大的“棺材”,借著外麵透進來的天光打量著那副被繳獲的機器。機器的表麵光滑,此時睡著了的怪獸顯得安靜而無害,就像是某個鄉村修車店裏的東西,而它的麵部盔甲被掀開了一部分,那本應該亮起懾人的冰藍寒光,多人魂魄,要吞噬掉一切。


    阿列特本應該穿著它,在帝國的最前沿。


    但它卻被他親手殺死在了那片森林中,有時候阿列特不禁感歎,命運這東西是一個無法逃離的圈,被自己親手送葬的東西總有一天會找到自己。對海軍動手致死毫無疑問是戰爭行為,而海軍必然會施以最強有力的回擊。


    無論在帝國的哪個時期,這都是最後的下場。


    阿列特在整備室坐了很久很久,突然抬起手拿過一旁的探測儀,把探頭對準了自己的腦袋。原本那茂密的頭發該和同齡人一樣金黃泛藍,但此刻探測儀連接的信息板上卻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蒼白,那些死亡行走的表征沒有完全消失,而是深深刻印下了它們來過的痕跡,阿列特早就感覺到了,風雨吹過頭發,明明是疾馳而過,卻沒有任何明顯感覺。


    時間的疊嶂正在他的身體上積聚,黑色河流中的那些東西蠢蠢欲動,正在努力地侵蝕著現世的他。如果他沒能退出死亡行走的狀態,那麽隨時都會麵臨真正腐朽的危險。


    阿列特把探頭放了下來,刪除了使用記錄關閉了儀器,拿起角落的玄色長刀,沒有告訴任何人冒著風雨從登陸口離開了戰艦。


    “好久不見!”羅德坐在軟座上熱情地說。


    “不要那麽驚訝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份很多,沒點身份怎麽在江湖混呢?”見青年沒有說話他又說。


    “是麽......我以為你的身份還要更高一點,而不是現在這一幅樣子。”阿列特沒有給藝術家好臉色,撩開了半透明的紗簾,坐在了藝術家的對麵。


    “哦?那應該是什麽樣子?”藝術家饒有興致。


    阿列特把刀靠在了窗邊,解開了自己襯衣的領口,左胸周圍的肌膚在燈光下暴露無遺,如嬰兒般白嫩的皮肉吹彈可破,但顏色交界處卻有著一道明顯的蛇形疤痕。藝術家向後仰去嘴角長大,驚訝的神色在臉上表現得惟妙惟俏,同時還倒吸了一口氣,但阿列特知道這是藝術家刻意地表演。


    “別裝了,你會不知道這個東西是怎麽來的?”阿列特冷冷地說,藝術家的表演實在太過浮誇,如果是為了裝震驚,這就是拙劣的演技,但藝術家明顯是在惡作劇惡心自己。


    “令人驚訝的自愈能力,不過巴斯克那家夥已經告訴過我一次,但親眼見到還是新奇。”藝術家的所有表情瞬間消失,回到了一張撲克臉,“你還真是運氣好,原本我安排的後手還沒用上你就獲救了。”


    “你既然有能力動用帝國的軍隊力量,為什麽不直接阻止海軍的出動?”阿列特說。


    “你說這話不覺得搞笑嗎?”藝術家翻了個白眼,“你們自己弄出了那麽大的動靜,超級智能網絡的風險管理評估係統又不是人操控的,難道我應該提前叫議會開個會,修改‘a’的評估邏輯?”


    “怎麽會引起‘a’的風控注意?”阿列特皺眉。


    “誰叫你的那些女伴幹的好事?把中央城的主供電線纜物理切斷,你想想看這是什麽行為?到了這個地步,管理者主機可能不介入評估麽?”藝術家說。


    “好了!這些話題到這裏全部打住,我聯係你不是想要和你掰扯這些毫無營養的話題的,要聊這些你可以自己去問。”阿列特打斷了這個惡魔想要誘導他交待情報的話語,“今天在皇城這個緊張氛圍下找你,是因為我有重要的事情問你。”


    “關於死亡之海的力量吧,你的問題都寫在你的臉上。”藝術家夾起兩塊分子糖扔進杯子裏,“你的發根已經有枯萎的跡象了,很容易注意到。”


    杯子內的咖啡泛起漣漪又慢慢地平靜,在光線的反射作用下隱約映照出阿列特的正臉。茂密的金色叢林還是如同往常一般,可稍稍頓目,腐朽的白色就無比刺眼的出現,那不是染料染發做出來的白色,而是一種死亡的白色恐怖,每一個正常人看到它都隻會在第一眼就認為那是自然的,因為沒有任何白色染料能做出死亡的氣息。這是一種無聲的恐怖,直入靈魂深處的恐懼感,每個見過的人都會不自覺地避開。


    藝術家就這樣直勾勾地盯著那些腐朽之白的頭發底部觀察。


    “你找到了運用這股力量的方式了,這是一件好事,無數人夢寐以求的就是掌控這種力量,為此他們願意付出超乎想象的代價,所以這是正常的現象,後果就是你會少一些生命而已。”藝術家嘖嘖感歎,“力量與代價的關係就是權利和義務的變體,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是沒有代價的對嗎?”


    這句話帶著一些恭喜、一些揶揄,藝術家看起來對這種事並不陌生,所以在他的回答中顯得鎮定自若也絕口不提具體的代價,變成了一個噤聲者。


    “我需要一個辦法,解決掉這些後遺症的辦法。”阿列特身體前屈,一字一句地說。


    這顯然是一個很好笑的要求,至少藝術家微笑了起來,以一種看傻子樣的眼神看著這個嚴肅無比的五皇子殿下,手中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你說出的話讓我很難堪,因為這使我嚴重懷疑你的智商,阿列特殿下。”藝術家說,“你去一個餐館點了一頓大餐,吃飽喝足後拿到賬單覺得太貴了,所以想要讓經理把刷掉的錢退還給你,我該怎麽說這種行為呢?愚蠢?”


    “那你呢?”


    “我?”藝術家笑了笑,歪著頭。


    “你也進入了死亡行走,為什麽沒有出現一樣的狀況?還是說你隻是沒有拿到想要的籌碼交換?”阿列特追問。


    “很聰明,但我的籌碼早就給出了不是麽?”藝術家似笑非笑。


    一塊信息板被藝術家掏了出來舉在阿列特麵前,畫麵上站著的是議會的防務議員,而周圍不斷地有穿著橙色防護服的人員穿梭,這顯然是一處爆炸現場,這些都是內政廳下屬的災情應急部門人員。


    “本次出現嚴重爆炸事故的地點是帝國的軍部一處指揮所,從目前搜集到的證據來看爆炸物是精煉硫化物,詳細的情況我們會繼續深入調查,並為死難者做好撫恤工作。”防務議員站在發布會講台上痛心疾首。


    視頻到這裏戛然而止,藝術家切掉了剩下的部分。


    短暫的視頻無法呈現出事情的全貌,但透露出來的信息卻足以叫阿列特明白不少東西,鏡頭中的議員說話有氣無力,在說話之時不斷地觀察著四周,似乎還在害怕著什麽。一位防務議員之所以變得膽小如鼠是因為他不再相信帝國部門的力量,如果藝術家還留下了什麽後手,即使這些應急部門的專業人員對現場多次檢查排爆,死神的鐮刀還是會揮舞到他的脖子上。


    “這麽做有什麽用?”


    “對於你來說用處很小,但我想告訴你的是我的態度問題,而你需要付出的籌碼就是替我幹掉共進會,我就給你解除掉這一切的方法,這很公平,算是附贈的業務。”藝術家仍舊是微笑。


    阿列特死死地盯著那張職業假笑的臉,隨後鬆了神,他不想聽藝術家說下去了。他已經開始有了隱隱的懷疑,藝術家真的隻是為了那所謂的星際跨國利益麽?他的四肢都被身體和大腦的神經操控著,但這些關節上都綁著看不見的繩子,提著繩子的人是這個捉摸不透的藝術家,他始終籠罩在一團迷霧之中,阻絕了常人的窺探。


    忽然落地窗外駛過一列車隊,車隊的徽章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內政廳的重要人物出行,銀盾在車身上反射著地麵積水的青色,車隊很長,出現的時間也很不一樣。


    藝術家看了看手腕上的實木表帶腕表,笑嘻嘻地和阿列特解釋:“這是被派去交涉的人的車隊,算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聽說這次去的人裏麵有一些共進會的人。你要不和你的女伴們說一聲,把那些共進會的人永遠的留在船上怎麽樣?這樣你的任務不就輕鬆了不少?”


    藝術家激進的表述顯然使得阿列特沒有功夫去理會他,隻是敲碎了一塊分子糖,扔進麵前的杯子,攪和攪和一飲而盡,提著那把玄色長刀起身離開。藝術家出的是個餿主意,共進會不管如何至少身份都是不凡的,死在不同的地方會引起的結果是不一樣的,阿列特不會傻到讓他們死在那上麵。


    汗水悄無聲息地從額頭滑落,阿列特走出了這家俱樂部的店門。


    進入了皇城的核心區域,身上就不能隨意攜帶槍支武器了,所以他才隻帶上了這把長刀,在外人看來這隻會是皇城貴族們不時攜帶的禮儀性刀具。


    他重新戴上了藝術家給他的秘密通訊器。


    “藝術家。”阿列特說,“我從不懷疑你是在利用我,但是我希望你能夠遵守你自己嘴裏說出的諾言,僅僅是希望。”


    “你是我最看重的人呐,我怎麽可能會利用你呢?不如說是在幫助你,這個形容更加貼切。”藝術家說,“作為一個你們嘴裏的魔鬼,我隻會懲罰那些不遵守約定的人。”


    “萊布尼茨、巴爾......下一個就該是摩根和格裏南了。”阿列特說,“這些都不是好接近的對象。”


    “最難靠近的人從某種角度來說也是最容易接近的人,極端事物的另一麵往往就是另一個極端,所以隻要你找對了正確的方式就能輕易地接近他們的身邊。”藝術家說,“時間不會等你,帝國的戰爭時鍾已經進入了倒計時,當戰爭打響的那一刻,命運就會扼住你的咽喉,那時你無論殺死任何人都再也改變不了什麽。”


    “明天的淩晨,所有在這個星球上的帝國議員都會被召集到議院,我會安排我的人為你創造機會,警衛會被支開,那將是你下手的最好時機。”藝術家給出了他的時間計劃,“隻要你不掉鏈子,共進會會被你一鍋端掉,你和你的姐姐就會得到真正的自由。”


    “那我該怎麽撤出那裏?”阿列特不覺得這是一個周密的計劃。


    通訊不知是不是斷掉了,那頭再也沒有傳來任何聲音,隻有嗚嗚的風聲在耳邊回響。阿列特捏緊了手心,頓步了一瞬,朝著皇城內走去。


    “殿下,他離開了,根據追蹤素的最後標記點推測,皇城應該是他的目標。”


    “不必擔心,我知道了。”


    “需要派人護衛麽?”


    “不必,等我命令就好。”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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