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人微醺,空空的酒壇子裏隻剩下了濃烈的酒香,撤去那薄薄的一層元力罩,呂嚴站了起來,緊接著便沒好氣地踢了倒在地上的吳眺一腳。


    “顧辰不會喝酒也就算了,你怎麽也醉倒了?”


    吳眺依然不省人事,躺在同樣四叉八仰的顧辰身邊,不時咂吧著嘴,似在回味著昨夜那壇酒的美味。


    呂嚴抬頭看天,東方已泛白,喃喃道:“新的一天開始了。”


    南陽城迎來新的一天,還有新的訪客。


    當那個一身白衣、俊朗的長發青年走進南陽城的時候,數十道神念不分先後掃來,可是在落到他身上的瞬間,那些神念竟然被點燃,化為烏有。


    那種灼燒的痛楚嚇痛了那些神念的所有人,也引起那些暗中窺伺者的忌憚,沒有人敢再來探查這名青年。


    與這青年幾乎同時踏進南陽城的,還有一名青衫青年,隻是來人一頭白發極為顯眼,年輕的臉上透著滄桑的神色,尤其是那雙眼睛深邃而不見底,給人深不可測的感覺。


    深不可測,是落在此人身上的神念唯一能夠得到的訊息,其他的什麽也得不到。


    白發青年深深看了眼白衣青年,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隻是看了眼,便又看向他處,從兩人的舉動上,很難看出他們是否相識。


    不過此時白發青年和白衣青年的目光都落在了同一個地方,那裏站著一人,是來迎接他們的人。


    “柳師兄,好久不見。”


    何傑桐朝著那白衣青年打著招呼,喜形於色,他一出現,暗中的諸多神念便皆退去,再沒有人敢來打探,何傑桐在南陽城中已久,青陽門弟子的身份也不再是秘密,那白衣青年手段不凡,從這情形來看,應是青陽門弟子。


    何傑桐又看向那白發青年,招呼道:“陳師弟。”


    “何師兄。”


    陳鷹朝何傑桐打了招呼,然後目光又落在柳禎身上,十年了,當初那位在山門弟子時已經小有名氣,放棄悟石機會,又婉拒師長的招攬,一心要拜在青陽子門下,最後終於得償所願的同門,如今不知道成長到了哪一個地步。


    那傳承自青陽子的青陽禦焱訣上三訣,究竟有著多強大的實力,陳鷹很有興趣,這讓他心頭躍躍欲試。


    雖然兩人沒有交過手,不過從柳禎身上那散發出來毫不收斂的劍氣上,陳鷹腦海中正在推演著各種可能的招式,短短的時間裏,在陳鷹的腦海之中便仿佛經過了漫長的光陰。


    柳禎皺了皺眉,身上的劍氣變得更強,蒸氣自其身上蒸騰而起,他整個人像是一把灼熱的劍,讓周遭隨之翻騰,一時間,陳鷹雙眼愈發深邃,腦海之中無中生有扮演出來的招式更是數不勝數,那些在腦海之中推演的劍招將他的一身劍勢也凝聚起來,隻是站在那裏不動,但從其身上的劍氣來感應,卻像是隨時都有無數種可能的出劍方式,反而讓人生出無從應付之感。


    “柳師兄,陳師弟,我們多年不見,該好好敘敘舊了。”


    見此頭疼,何傑桐不得不出聲打住,真讓這兩人繼續下去,隻怕真的會出事。


    一瞬間,柳禎和陳鷹皆收了劍勢,他們身上的劍氣收放自如,絲毫無礙。


    不過陳鷹顯然沒有要與他們坐下敘舊的意思,徑自走了,何傑桐也留之不住。


    柳禎沒有走,何傑桐招呼道:“我們在城中已經安排好了住處,諸多同門也都來了,相信大家都很想見見你。”


    柳禎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看著漸行漸遠的陳鷹,卻難免有些意難平,他總覺得陳鷹剛剛將欲發出的那一劍,讓他感覺到有些威脅。


    可是,陳鷹是不是真的會出劍,劍路是不是與他所判斷的一致,這一點柳禎卻又不敢確定。


    帶著滿腹心思,柳禎隨何傑桐離去,在城門邊的一間小隔間,門縫輕啟,兩名黑衣青年坐在桌邊,臉色凝重。


    “剛剛那兩人,便是青陽門有名的柳禎與陳鷹,聽說柳禎得青陽子真傳,習得青陽禦焱訣上三訣,而陳鷹是青陽悟石的異類,領悟青陽禦焱訣中三訣,一夕白頭,領悟至繁至難之道,兩人皆是天資過人之輩,如今看來,果然名不虛傳,黃師兄,你怎麽看?”


    “門主早已讓我們多加注意此二人,從剛剛兩人之間的對峙,哪怕我等隻是旁觀,也知非易與之輩,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邱師弟,你看我的這些金蠶蠱。”


    說著,被喚作黃師兄的青年將他的蠱蟲喚出,那一隻隻有著金色外殼的蠱蟲像是無頭蒼蠅一般在桌上躥著,處在混亂之中。


    “這……”


    “怕是受到那個陳鷹的劍氣影響,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令人捉摸不透的人,那種劍氣太複雜了,明明還未發一劍,便已讓人暈頭轉向,想要去判斷他的出劍簡直便是自討苦吃,可是不去判斷或者說猜測,隻怕連一劍都接不住。”


    這兩人是天蠱門年輕一輩中的精英翹楚,一個名為黃世新,一個名為邱玉鱗,一身的蠱術早已登堂入室,遠不是皇甫青可以相比,但此時二人心中都生出了陰影,那陰影不僅僅是屬於柳禎與陳鷹的身影,還有一個名為青陽門的門派,正壓在他們的心頭,讓他們有些喘不過氣。


    “我們真的要跟青陽門為敵?我們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


    黃世新搖搖頭,不抱希望道:“門主有令,我們不得不從,你可不要忘了,在我們天蠱門中,一旦不聽門主號令,會有怎樣悲慘的下場。”


    邱玉鱗臉色慘白,滿臉驚恐。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修仙界弱肉強食,充滿著明爭暗鬥,我們天蠱門的修行體係與其他門派不一樣,比劍鬥法非我等所長,明爭不行,暗鬥卻沒人能夠比得上我們,隻要我們的蠱蟲能夠培養起來,實力真正提升上來,也可與那些劍修一爭長短,我們門中的二長老便是此道先驅,蠍王母的強大可是能夠與青陽門的太上長老一爭長短的。”


    邱玉鱗聞言,心頭起了些許安慰,隻是依然並不樂觀,他自覺自己修為低微,明爭不行,暗鬥卻也未必能過。


    當然,這種沒誌氣的話,他看了看有些低沉的黃世新一眼,終究沒有將之說出口。


    修仙界中門派雖多,可是近十年來的修仙界,真正算得上強大的門派恐怕一隻手都數得過來,青陽門固然是其中之一,但揚州的陰女教和荊州的妖宗誰也不敢小覷,那些都是一等一的大門派,單單是這三個門派,便已占據了三根手指頭了。


    若硬要給另外兩個手指頭尋找歸宿的話,那麽魔教和天蠱門自然是當仁不讓,隻是與那三個門派相比,不管是魔教還是天蠱門都還有些底蘊不足,不足以相稱,而魔教行蹤詭異,行事怪異,內裏錯綜複雜,籠著一層神秘麵紗,天蠱門也不敢得罪,好在兩個門派井水不犯河水,也不用擔心相互針對。


    修仙界以此五大門派為首,各占修仙資源,其他大小門派相從,共拒鬼宗,原本應該是這樣的局麵,但偏偏僅維持了十年。


    十年前銷聲匿跡的昆侖重現世間,而南下的鬼宗雖然並不團結,但其擁有的實力也逼得中原仙門不得不聯手搞敵,加上祥桑現世,引發天變,導致妖獸成長過快,怕是終將成為一害,而近來海域又不太平,海域仙門也有上岸的跡象,這種五大門派的格局,怕是已經到了要打破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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