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鬼修身上的傷口從一開始血流如注,此時已漸漸凝固,任由流出來的血在身上、衣服上留下痕跡,散發腥味。


    那傷口痕跡不大,被血凝固之後,又以周遭皮肉包覆,留下微微鼓起的一塊。


    即便是在鬼宗,煉屍鬼的數量也極少,這條道極為邪祟,修行起來風險極大,很有可能會失去自我,隻有那些缺乏修行資質又心性狠辣之輩才會作此選擇,而一旦走上了這條路,便會助長體內戾氣,變得更加歹毒凶惡,畢竟要把自己的身體煉成屍,從一開始就要對自己夠狠才行。


    與那鬼修同行的另外兩人還不知道是哪種來路,他們甚至未曾出手,所以也不敢肯定會不會也是煉屍鬼,要知道即便是在鬼修之中,也沒有多少人願意與煉屍鬼走在一起,隻是在這修仙者雲集的玄光城中,他們見著同伴自曝身份竟然毫不在意,麵對在場眾多修仙者也一副從容姿態,是對自己太有信心,還是真的不知天高地厚?


    丁輝聽著秦量的話,坐了下來。


    聽著那鬼修的話,雖然不可能無動於衷,可是卻也保持著冷靜,因為他也知道,敢在此時此地叫囂著鬼修身份的這三人,要說沒有一點兒底氣是不可能的,造化玄道雖然能夠很好地克製鬼修,可是他一路走來隻對付那等陰魂鬼物,煉屍鬼卻從來不曾見過,加上看到剛才那鬼修的手段,一時也心中沒底。


    “不敢?”那鬼修桀桀怪笑,“龜島這名其實很名副其實,那裏的修士隻是活得長而已,說到底可不就是縮頭烏龜、貪生怕死的角色嗎?你們是上岸來幹什麽?說什麽要將鬼修斬盡殺絕,你們的口氣是來自那頭王八玄龜嗎?”


    “該死!”丁輝再也忍受不下,臉色陰沉之下暴起,抽出腰間法劍,便朝那鬼修砍去。


    “師兄,那把劍還……”方華見丁輝盛怒之下拿起那把劍,連忙欲要提醒,可是卻已遲了,因為丁輝已經出手,隻得訥訥補充道,“還沒開光呢。”


    隻見丁輝手持那把法劍,朝那鬼修砍去,那鬼修竟然也是不閃不避,迎著那法劍踏前一步,頓時被那法劍在其胸前砍出一道長長的口子,一時皮開肉綻,傷口猙獰,深可見骨,血液噴了出來,隻是那鬼修絲毫沒有吃痛之感,而是更加怪笑起來。


    秦量臉色一變,道:“不好,又是那一招!”


    想到剛才這鬼修的手段,丁輝也嚇了一跳,那血液噴出,淋了他一身,現在他全身都是這煉屍鬼鬼修體內的血,這些聞起來腥味十足,還散發著濃濃惡臭,讓他腦袋一陣眩暈。


    “糟糕!著了他的道!”


    這法劍是他從長生島逃出來的時候,長輩特意給他煉製的,需要以長生島的特殊法門,花費七七四十九天的光景才能開光,一旦開光成功,將成為一把對付陰魂鬼物的利器,可現在距離開光所需時間,還有十三天,這把法劍的威力還沒有辦法顯現出來,被他這麽一用,不僅之前的三十六天之功全然白費,此時還有可能將他自己搭在裏麵。


    通過剛剛這鬼修的手段他已經知道,朝煉屍鬼揮劍,如果不能造成有效傷害,便有可能因為對其給予的傷害而著了對方那詭異的道,這噴出的血液中藏著汙穢之物,不僅陰邪詭異,那等傷人手法更是防不勝防,如果想不出對付的方法,根本束手無策。


    “真疼啊,你很喜歡軟人是嗎?”


    丁輝的身體緊緊繃著,因為不知道這鬼修會出什麽手段,連忙往後退,卻聽到張茹大聲哭喊道:“師兄,小心後麵!”


    與此同時,還有聚仙樓中眾人的驚呼。


    丁輝朝後一看,差點兒嚇得魂飛魄散,隻見剛剛被那鬼修殺死,被捏斷了腦袋的劍修,此時那無頭屍體竟然站了起來,手中拿著劍,斜斜朝他揮砍而來,那動作雖然比先前出手時要慢得多,但此時也可稱得上靈活。


    更重要的是,丁輝此時倉惶後退間,沒有辦法躲避。


    “該死!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此時對丁輝來說,最大的危機反而是身後的無頭屍體,可是又不敢將注意力從那鬼修身上移開,腦袋一時空白,不知道應該怎麽辦,便聽到方華大喊道:“快用護身符!”


    護身符!


    丁輝雙眼微亮,隻見空出的左手上,大拇指的指甲在食指上輕輕一割,便割出了一道傷口,那傷口處沁出的鮮血在食指指腹上迅速凝出一個“護”字,丁輝周身頓時亮起一個光盾來,光盾上有道道八卦紋路,擋下了無頭屍體的一劍。


    這一幕,讓本來打算出手的秦量暗暗鬆了一口氣,眼睛微亮了起來。


    “聽說長生島的道法玄妙獨特,與眾不同,能夠以自身精血凝煉八大符文,隻要割開手指便可在瞬間以血催動,現在看來果然名不虛傳,剛才那道符名為護身符,確有妙用,就是不知道另外七道符又是什麽。”顧辰給自己倒了杯茶,目光閃動,他注意到秦量暗中蓄力,隨時準備相助,便也不欲多管閑事了。


    “嗬,龜殼啊。”那鬼修見此,陰陰一笑,眼中閃過一道血芒。


    猛然間,丁輝右手手臂上染著的來自那鬼修身上的血中,伸出一隻血手來,那玄光盾顯然隻能防禦外來攻擊,卻防守不到裏麵,隻見那血手銳利的指甲狠狠刺中丁輝的右手手背,丁輝吃痛,手指微鬆,那隻血手便將他的法劍給奪了過來,倒轉法劍直刺他的心髒。


    丁輝瞳孔縮成針尖一般,全身僵硬,他避無可避,感覺到了死亡的味道,渾身寒芒倒豎。


    秦量將手中一杯酒水往丁輝身上潑來,那酒杯不大,可是潑出來的酒水拉開成薄薄的一層酒膜,完全無視那玄光盾的阻礙,有力地拍在丁輝身上,一瞬間洗去了丁輝身上的汙血,同時也將那隻血手給洗掉了,同時還拍偏了那把法劍的位置。


    法劍刺在丁輝左肩膀上,丁輝一個激靈,右手連忙握住法劍,回身用力將無頭屍體的長劍給擊落,而後連退了幾步,與那鬼修拉開距離。


    那鬼修沒有將丁輝放在眼裏,隻是一臉戾色地瞪著秦量,陰惻惻道:“你想幹什麽?”


    秦量微微一笑,道:“你們是在一對一嗎?那還真抱歉,我事先不知情。”


    顧辰抿嘴一笑,將茶杯抵在唇邊。


    另外兩名鬼修站了起來,殺氣逼人,牢牢盯住秦量。


    秦量擺擺手,道:“你們本來就立場尷尬,應該不想與我們這些觀點的人為敵吧,雖然我們現在沒有人對你們出手,可是如果你們讓我們覺得,你們與鬼宗那些人是一樣的,那麽我們就不可能放任你們不管了。”


    聞聽秦量此言,剛剛還無動於衷的聚仙樓內眾人,此時也都散出元力波動,以此表明自己立場。


    煉屍鬼的鬼修朝兩名同伴擺擺手,讓他們坐下,然後對秦量道:“這是一對一的對決,你還要出手嗎?”


    “既然你這麽說了,我自然不會再出手了。”秦量聳聳肩,對丁輝道,“丁道友,需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一時技不如人並不丟人,命丟了就什麽也沒有了。”


    丁輝此時亦是暗暗叫苦,煉屍鬼的手段詭異難測,他根本對付不了,可是現在退無可退,對方未必會讓自己認輸,而一旦認輸,對長生島的聲譽又有極大的影響,他已進退兩難。


    隻是此時,秦量卻露出了某種莫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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