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格麗特所長?她怎麽會在這裏?!”亞蓮驚愕地看著忽然出現的人影,但很快他就發現,來人並不隻是瑪格麗特一人而已。


    在瑪格麗特飄動的白大褂後方,一名穿著黑色緊身皮衣,帶著金屬頭盔的女性站在那裏,和她一起的還有兩道亞蓮十分熟悉的身影。


    “愛娜和隆赫也在,是瑪格麗特所長救了他們?”


    頭盔女子旁的隆赫似乎注意到了亞蓮的視線,對他點了點頭。


    燭一芯異化成黑色火焰漩渦的頭顱僵硬地垂下,毛線團狀的眼睛看向了忽然出現在她和女白領汙染體之間的女人:“瑪。。格。。麗特。。。”


    她立在兩道汙染領域的交界處,似乎完全不受影響。


    “我親愛的燭一芯女士,沒有許可便在城內解放“汙染模式”的力量可是禁止事項哦?特別是。。。像你這種的半吊子。”瑪格麗特伸出手指,指向了燭一芯,嘴唇輕啟:


    “【黑】。”


    她的話音落下刹那,周遭的景色忽然一陣扭曲,一道理智與瘋狂並存暗金色重瞳的虛影在她身後浮現,冷漠的目光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一切。


    而在那暗金重瞳的注視下,燭一芯身體上方那三顆未完全成型的模糊徽印瞬間碎裂,那些攀附在她身上的粘稠黑炎也開始迅速消散!


    不到幾秒,暗金重瞳便悄然消失,燭一芯的身體也恢複成了本來的樣子,而瑪格利特的手裏也多出了一團漂浮著的灰色液體。


    “這就是傳聞中的傳承之火麽?”瑪格麗特饒有興致看著手中流動的灰色液體,其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燒。


    失去黑焰的燭一芯則搖搖晃晃地向後退了幾步,最後跌倒在了亞蓮的懷中,她劇烈喘息著,看向穿著白色實驗袍的瑪格麗特,麵無血色,皮膚下方仿佛有黑色的液體在流動,就仿佛一名大病過後的病人。


    黑炎領域消失了,但另一側女白領模樣的汙染體卻沒有就此停手,她繼續痛苦地哀嚎著,在失去了燭一芯這個發泄對象後,她的目標頓時轉向了離她最近的瑪格利特,無數布滿黏液的肉須和無臉肉傀從她臃腫的下半身的裂縫中擁擠而出,幾乎布滿了羽翼下方的整個空間,而此時,它們統統襲向了同一個人!


    身後嘶吼聲不斷,惡風刺背,但瑪格利特卻沒有躲避,她背對著那團龐大的血肉集合體,輕聲呼喚道:“寧芙。”


    “哧!”


    肉體割裂的聲音驟然響起。


    頭戴黑色金屬頭盔的皮衣女子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瑪格利特的身後,她立在肢體與觸須的血雨之中,收回了方才斬出的黑色長刀。


    “幹得好寧芙,嗯對了,機會難得,我們正好趁這個機會實驗下新作戰服的性能。”


    瑪格利特的兩隻耳翼微顫,瞄了一眼身後恍若人間地獄般的景色,臉上沒有絲毫波,隻是若有所思道:“不過隻靠異靈石武器對付這個大家夥可能有點勉強。。。既然這樣,燭女士貢獻出的火焰就先借給你用用好了。”


    一邊說著,瑪格利特將手中似是包裹著火焰的灰色液體拍進了寧芙的身體。


    “好了,去吧,我的小可愛!大鬧一場,讓我看看你的極限!”


    站在瑪格利特身前的寧芙沒有出聲。


    她知道,那句話並不是對她說的。


    那個女人在乎的從來就隻有她的研究。


    感受著湧入身體的新力量,寧芙默默提起了手中的異靈石黑刃。


    橙紅,赤紅,漆黑,三種不同顏色的火焰在她的身體上浮現,隻不過黑色的火焰隻出現了片刻便熄滅消失,隻留下躍動的橙與紅。


    “果然第三階段的力量沒辦法繼承麽?”瑪格麗特堪稱完美的臉蛋上流露出一絲失望。


    聽到這句話的寧芙身體微顫了一下,緊接著,就仿佛是為了證明什麽一樣,她衝入了腐爛肉毯之中。


    刀影,烈火,靈能粒子的淡藍閃光,黑色的身影就仿佛是一台人形絞肉機,所過之處腐肉與觸肢橫飛,散發著強烈汙染的汙血浸染了她的整個軀體。


    她踏著腐敗的肉毯,一步步向中心的汙染之樹逼近,就像是午夜中走出的屠夫,手持染血的屠刀,宰殺屠戳著身前的一切汙穢。


    斜切,豎斬,橫掃。


    每一刀揮下都伴隨著無數燒焦的肢體和灑落的汙血,作戰服的抗汙染能力已經得到了充分地體現,但這對於寧芙來說卻還不夠。


    不隻是作戰服,她還需要證明自己——證明她也並不是一件失敗品。


    赤紅的火焰從她的身軀上燃起,寧芙登上了血肉鑄成的“階梯”,對著女白領的頭顱高舉手中的屠刀——


    “噗!”


    惡臭的腐敗血液如噴泉般從焦黑的斷口中湧出,女白領龐大臃腫的下半身也開始崩潰,而從那攤爛肉血管之中,一根如紅水晶般剔透的猩紅羽毛緩緩升起。


    “這就是它的核心麽?”瑪格利特看著它,暗金色重瞳中綻放出了前所未有的精芒,就仿佛是看到了什麽難以想象地珍貴寶物,又仿佛是看到新玩具的小孩子。


    不隻是她,在場的所有人在看到那根猩紅之羽的瞬間,心中都忽然升起了一道難以形容的感覺,就仿佛是找到了自己落葉歸根之處,又仿佛是看到了母親在向自己招手。


    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它的身上——除了一個人。


    茜莉亞沒有去看那根血羽,目光在那攤淤泥腐肉中掃動著。


    “母親”,對於她來說從來就不是什麽溫暖的代名詞,她此時更想要看到的是另一個人。


    那個吃飯時會跟她爭搶雞腿的臭家夥。


    那個不管她幹什麽都喜歡吐槽兩句的混蛋。


    那個一臉不情願,但又總是耐著性子陪她到處亂跑的呆子。


    那個隻和她認識了一個星期但卻把她當作家人的笨蛋。


    那個。。。在最後一刻把她推開的傻瓜。


    但是她又一次失望了,女白領崩潰破碎的軀體之中似乎再無其它事物,而她也低下了腦袋,垂下的金發遮住了麵龐。


    不過在這一刻,沒有人注意到這個站在最後麵的女孩,他們都在以一種癡迷的神色看向那根猩紅之羽。


    “真美。。。”瑪格利特輕聲讚歎著,她踏在腐敗的肉毯上,一步步向那根血羽靠近。


    每踏出一步,地麵上便湧出一道灰色的液體,被灰色液體洗禮過的地方紛紛失去活性,從脈動的肉塊恢複成正常的地麵。


    待她走到那猩紅之羽前方時,周遭的血肉汙染也被清理幹淨了,地麵上鋪蓋著的腐肉和血管完全消失,盡管表麵變得坑坑窪窪,但地麵確確實實地恢複成了普通的泥石,唯有瑪格利特的身後多出了一團灰色的液體。


    守在血羽旁的寧芙自覺地退開了一步,把位置讓給了瑪格利特。


    她站在猩紅之羽的身前,在觀看了片刻後,最終伸出她那長著些許細微鱗片的手,輕柔地抓向了那根隻能用藝術品來形容的羽毛。


    隨著瑪格利特的手逼近,血羽就像是受到了刺激一樣開始劇烈波動著,無形的波紋掃過了瑪格利特的手臂,她的手臂開始扭曲,粗壯的血管像是蠕蟲一樣鑽出了她肌膚,猙獰的肉瘤在她的皮膚下瘋狂生長,但這些異狀卻又在下一刻迅速消失,化作一團灰色的液體從她的毛孔中流淌而出,而在這段時間裏,她的手臂也離那血羽越來越近。


    但就在她即將觸摸到血羽的瞬間,異變徒起!


    一張深淵似的漆黑大嘴忽然毫無征兆地出現在血羽的後方,將其一口吞下!


    就在那漆黑大嘴出現的同時,站在瑪格利特身旁的寧芙也衝了上來!


    “咚!”


    異靈石長刀劈在那漆黑大嘴上,發出了一聲悶響!


    寧芙感知著手中傳來的反震,隱藏在頭盔下方的麵色頓時一變,這東西,好硬!


    雖然沒有將其劈開,但寧芙身為三徽靈武者的這一擊也成功將漆黑大嘴逼開,她手持武器踏前了兩步,如忠誠於主人的騎士一樣將瑪格利特擋在了身後。


    “。。你是誰?”瑪格利特眯起了暗金色的眼睛,她沒有去管那張漆黑大嘴,而是看向了女白領屍體化作的那灘爛泥似的腐肉之中。


    一道身著漆黑長袍的人影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那裏,如幽魂一般立著。


    他的麵龐隱於鬥篷的陰影中,身體也幾乎完全隱藏在黑袍之下,能看到的肢體也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就好似有無數隻眼睛在其皮膚上不斷閉合,而除了黑袍以外,更是有一條條猩紅與晶藍交織的飄帶盤旋在他的身體周圍,它們仿若來自冥界的勾魂鎖鏈般肆意飄蕩,剛才那吞下血羽的漆黑巨嘴也正是這些“鎖鏈”融合拚湊而成的。


    在所有人如臨大敵的目光中,身披破爛黑袍的人影一步步從爛泥般的腐肉中走了出來。


    寧芙握緊了手中的武器,身體緊繃,尋找著出手的時機。


    亞蓮下意識地將虛弱的燭一芯擋在了身後。


    愛娜身體顫抖麵色發白地躲在隆赫的背後。


    但就在所有人保持戒備的時候,一道身影卻忽然衝了出去。


    “喂,新人!你幹什麽?快回來!”亞蓮見衝出去的茜莉亞,驚呼了一聲。


    茜莉亞沒有理會身後的動靜,在跑到黑袍人影身前之後,她直接抱住了對方,聲音哽咽著:“你沒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的!”


    被茜莉亞抱住的身影顫了顫,停下了腳步。


    沙啞幹澀的聲音從鬥篷下方傳出:“茜。。。莉。。亞。。。。”


    隨著聲音落下,黑袍化作了粉塵風逝,露出了其中拖著殘敗身軀的冬嵐。


    他身體上張開的細瞳一個個閉合,暗紅的飄帶逐漸縮回體內,重新占據上風的幽藍晶絲形成了一件藍色的鬥篷遮住了他的身體。


    進入欲望爆發,從血肉囚牢中爬出,吞噬血羽,回到熟悉的人的懷中,冬嵐一直緊繃的那條弦在這一刻終於鬆懈下來,他腳步踉蹌地跌向前方,倒入了茜莉亞的懷中。


    聞著那股熟悉的味道,他的意識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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