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而且是無盡的死亡,就在我們眼前,展開,像無邊的水幕一樣展開。這一幕看著都恐怖,更不要說親自攀登那些陰森森的恐怖台階了。


    眼前的鬼怪已經死亡殆盡,連一絲殘骸都沒有留下。


    留下的,隻是一腔無盡的黑。


    還有那架高不見頂的台階。


    台階就在眼前,亦如我們的人生,一直往未知處延伸而去。那裏,沒有一絲人間煙火氣,看著是無盡的黑……黑暗盡頭,會是光明麽?


    沒有人知道,但是我們都明白,在抵達光明之前,黑暗中會埋藏著無窮無盡的殺戮。殺戮我們的,是這裏的鬼魂。雖然他們也有生命,雖然他們的生命跟人類不一樣,但他們所擁有的殺性,卻是我們一般人都無法比擬的。


    這是我們第一次看見黑暗中的大門啟,雖然我們不知道它會帶給我們什麽,但我們都明白一點,擺在眼前的台階,將會給我們帶來數不清的麻煩。


    剛才一閃即逝的骷髏微笑,僅僅隻是一個預演。


    所有的一切才開場,才拉開序幕。殺戮,無聲的殺戮,將在接下來的黑暗中降臨——沒有人可以阻擋,也沒有人可以改變。


    “既然這扇大門的開啟要以他們的死亡為代價,那個聲音又為什麽會說——一切生命都會在這裏終結呢?難道,我們今的都會在接下來接下來的前進中死去?”


    虎子抬起頭,仰視著延伸往黑暗天國一般高遠的台階,眼裏充滿前所未有的擔憂。如果那個預言是真的,那我們,真的就是將命丟在這裏。


    果真如此,這裏就是我們最後的歸宿。


    最後的歸宿,其實就是生命的終結。當一個人的生命終結在異地,那他就會最終變成一個孤魂,像夏夜的流螢一樣在無邊的夜空下四處飄蕩,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飄蕩,不是最後的人生,也不是最後的希望。


    我這個人比較保守,不管我飄流到哪裏,仍希望最後葬在自己曾經灑下過汗水的故鄉,哪裏,才是靈魂的最終歸宿地。


    “就算生命終結在那道台階上,我們也得昂首挺胸,毫不畏懼地走下去,因為——”盤子的話,像一記重錘,猛然敲在我們的耳鼓上,“這是我們通往歸途與財富,甚至死亡的最後通道,不能走左,也不能走右,唯一可以走的方向,就是向前,一直向前!”


    我沒有說話。


    其他人也沒有說話。


    馨兒依舊像小鳥一樣依偎在韋奈的懷抱裏。韋奈也一如既往的摟抱著她,好像雕塑,一抱就抱成永恒。


    周圍,是出奇的靜。


    大門已經開啟到最大,那道台階,已經最後凝固在眼前。


    黑色的霧,像飛卷的洪流,從看不見盡頭的黑暗中滾湧下來,但奇怪的是,無論那霧如何黑,如何大,都不能遮蔽眼前的台階。


    仿佛,眼前的台階就是唯一的生命通道,高高地挺立在我們眼前,叫我們快點爬上去……但我們都沒有動,落在強階上,依然隻有眼睛。


    “其實你們都錯了,眼前這台階,就是鬼梯!”


    當張三妹幽幽地吐出這話,四周原本沉寂的黑暗中,就傳來了桀桀桀桀的冷笑聲。那笑聲,形同一支支幽冷的暗箭,一刹就射進了我們的靈魂深處,將我們原本冷靜的魂魄,一下射破,打碎……


    一種恐怖而又絕望的殺氣,繼之升起,浮沉,像鬼影一樣把我們包裹住。凶猛的殺,恐怖的殺,絕望的求救……種種令我們絕望的聲音,一刹都在我們的腦海中響起來。


    虎子的臉色變了。


    三木的臉色變了。


    韋奈的臉色也變了。


    當大家的臉色都變了的時候,那個聲音忽然又像繃斷的弦,一下又將我們彈回到空寂的世界邊沿。這個時候,我們終於看清楚——


    眼前的台階上麵,正在緩緩地流淌著鮮血。


    鮮血?


    開始的時候,我以為是我的眼看花了。我使勁地眨了下眼睛,又使勁地咬破了舌尖,才發現眼前所見到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血,正緩緩地流下來。


    流到地板上的血,已經積起二指厚。但從台階上流下來的血,並沒有停止。這些血是從哪裏來的?我們都想一探究竟,但理智告訴我們,在弄清真相之前,最好的辦法是站在原地別動,因為這裏所發生的一切,正在切割著我們的思維與能力。


    一切異動,都有可能導致最後的滅滅。


    滅亡,不是我們的選擇,我們要活下去,活著離開這裏,而且還要拿到九龍鬼心和記靈書。拿不到這兩種東西,我們就不會離開這裏,就要在這裏永遠地找下去,直到找到這兩種東西才會罷休。


    就算流淌下來的血是殺戮前兆,我們也不會動。就在我這樣想的時候,流動地板上的血,忽然從中破開一條通道,從台階的底部,一直延伸到我們的前麵。


    通道兩邊的血液,在繼續堆積,隻一會兒功夫,已經積蓄起四五寸深。


    血液還在繼續往上漲。


    怪異的是,僅能容一個人通過的通道上麵,卻連一絲血痛也沒有。這是一條獨一無二的通道。通道兩邊的血液,仍舊在往上漲。


    “虎哥,這血——”


    虎子沒有答話。他的眼裏,閃耀著陰晴不定的寒芒。這血,誰也不保證它不會傷害我們。但是我知道,如果我們不離開這裏,爬到前麵的台階上去,這血,就會將我們淹死。


    這是死亡之血。


    “虎哥!”見虎子無動於衷,我提高嗓音喊道。虎子抬起頭,冷冷地打量著我:“喊我幹什麽?殺象,正在眼前堆積——”


    聽著莫名其妙的話從他嘴裏吐出來,我們都驚得呆住了。


    眼前這個男人,還是虎子麽?聽聲音,好像變成了一個幽遠的記憶。對,就是幽遠的記憶,一個誰也說不清楚的記憶。


    “殺象?什麽殺象?”我一把掌拍到虎子背上,厲聲喝道,“你為什麽不說清楚些虎哥?”


    “這殺象,就是眼前的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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