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麵,有一幢異常高大的建築,兀自聳立在大地高天之間,從遠處看去,就像幽深延綿的山脈。但它四周的建築,卻都坍塌了,變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廢墟。


    但要進入那每幛高大的建築,就必須從眼前的廢墟中穿過去才行。


    看著眼前的廢墟,心一下就懸了起來。


    這片廢墟,到處都是倒塌的泥牆,斷瓦殘壁。月光下,蜘蛛網閃著熠熠的光芒。一陣陣冷颼颼的陰氣,從破敗的縫隙中吹出來,臭,冷,還夾雜著黴味。


    一條寬達王六米的大道,直接穿過眼前的廢墟,直抵前麵那幢建築。但道上落滿了斷磚廢瓦,不時還可以見到動物的死屍,比如耗子,比如豬,甚至還有人的骸骨。


    月光照到上麵,淒慘的冷。一根斷朽的簷椽,直接插入眼前的天空,形似一把鋒利的長劍。顯然,這裏已經荒涼了好長時間。歲月的荒寒,月光的清冷,都在這片殘垣上有所體現。


    一陣狂風吹過,積塵卷起,立時遮蔽了天上的月亮,四野隱入黑暗,滿孔裏滿是灰塵。一個巨大的骨架,忽然從地上爬了起來,骨節間發出嚓嚓的響聲,感覺就要跨架了一般。


    但它最終還是站穩了。


    就在我和虎哥的麵前。月光從灰塵的縫隙間落下來,恰巧照亮它一半邊臉,看去就像剛從棺材中爬起來的骷髏。


    其他人在哪裏我看不見,我隻能感知虎哥在我身邊。“虎哥。”我喊了一句。虎哥也答應了,我的心這才稍微安定下來。


    遇到這種攪動天地能量的殺戮,任誰都會膽怯。


    我握緊了拳頭,——我不敢用槍,因為我怕誤傷同伴。我看到虎子也握緊了拳頭。兩顆拳頭在灰塵中閃著男人特有的雄性力量。


    “打!”


    話出口,虎子的拳頭,搶先我半拍打到了骷髏身上,嘩啦,我剛把拳頭打出去,骷髏就散了架,碎成了一堆骨頭。


    這骷髏不經打!我想。卻聽虎子淡定的說道:“我操!這骷髏根本就靈魂,真是虛驚一場!”正說著話,月亮從滿天的積塵中跳了出來,又把眼前的景物照得一片明亮。


    原來是具死骷髏!一腳踹飛一塊白生生的骨頭,前麵的高樓就映入了眼簾。但我們的腳下,仍舊是廢棄的斷垣殘壁,破瓦敗礫。一株長勢奇特,樹冠濃密的大樹,卻突兀的生長在一片瓦礫之中。


    對上,寄居著成百上千的大鳥。我們才來到樹上,樹上的鳥便一齊撲落下來,尖利的嘴喙真往我們身上喙。猝不及防之下,麻杆被喙倒在瓦礫堆上,抱著個頭,任由這些怪鳥猛喙。韋奈持棍猛劈,打死打落幾十隻,其餘的怪鳥才極不情願又飛回到怪樹上。


    他娘的!我暴了句粗口。“這鳥,顯然是黑王的故舊!”虎子無奈的說道。


    “可黑王附寄在我身體裏,難道它們沒感受到?”


    所幸的是,大家眼睛都沒被喙瞎,隻是受了不同程度的輕傷。


    麻杆傷得是得,但也無大礙。我看看那株怪樹,直恨不得用炸彈將它炸碎。樹上複歸寂然,地上則留下數十隻死鳥。我揀起一隻來看,嚇得眼都綠了。


    這鳥,不是傳說中的三足烏麽?


    “虎哥,你看這鳥,就是三腳烏鴉。”我把死鳥遞到虎子眼前,虎子看了眼,原本鎮定的目光就多了道驚悚,嘴裏嘀咕道:“我說怎麽突然多出株怪樹,原來是這些怪鳥在作怪!”


    然後,他的目光就刺入我的眼眶。


    “你看什麽?”


    “黑王。”


    一架骷髏,一株怪樹,一群怪鳥……它們好像都不是衝著我來的,但我的道友,卻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正想得入巷,卻聽陰魂人張三妹驚叫道:“快看,那株樹沒了。”


    樹沒了?聞言,我移目去看,剛才生長怪樹的地方,隻有一大堆瓦礫,上麵,散落著星星點點的血痕——我們的血!


    “剛才截殺我們的骷髏和怪鳥,會不會是幻象啊?”


    “幻象?”眯起眼看著剛才生長巨樹的瓦礫堆,我有些呆呆的問道,“若真是幻象,那我們豈不也在幻象中?”


    月亮,大地,瓦礫,高樓……這些真實的存在,豈會又是幻象?隨便揀起一塊瓦礫,都可滅殺擁有生命的物。說我們在幻象中,打死我都不信。


    前麵那幢高樓,依然高高地挺立在廢墟上。天上的月亮,依然靜靜地散發著慘白而冰涼的光芒。我們的人,聚集在廢墟上,滿臉滿眼都是惶恐。沒到才進入鬼城,就會遇到這麽離奇的怪事。樹可以幻生,鳥也可以幻殺,還有鳥殺人……想到這一切,我同樣惶恐。


    “不,這裏的一切都是真實的。”馨兒的話幽遠若夜,“我們應該進入那幢高樓裏,哪裏,才是我們真正想去的地方。”


    “真正想去的地方?”


    “是呀。”馨兒天真的臉蛋上,閃跳著少女特有的青春光澤。


    “馨兒。”韋奈低低地喚道。


    側目看著韋奈,馨兒笑道:“韋奈大哥,你別阻攔我,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不過你明白,我們要去的便是那幢高樓,——哪裏是黑王的家!”說完,她的目光移向了我。


    我不知她為什麽要看我。當她的目光注入我的眼眶那一刻,我分明感受到熱切的希望。於是,我自問道:“她這是在蠱惑麽?”


    “老高,你看——”韋奈苦笑了一下,淡定的說道。


    眼神陰森,目光蒼涼,虎子忽然堅定地說:“什麽都別說了,我們本來就是鬼城尋寶的,既來之,則安之,不管接下來我們將會遇到什麽,我們都應該坦然麵對,那怕前麵是刀山火海,萬丈深淵或高不可攀的懸崖峭壁,我們都不能退縮,——鬼城並不平安,財富,得靠智慧爭取,得靠勇敢征服!”


    於是,我們一行人在虎子率領下,毅然決然向前麵的高樓走去。如水冰涼的月光照著那幢高樓,巨大的陰影投射到廢墟上,野狼在深遠的夜裏嗥叫,走向高樓的我們,忽然齊齊覺得——那幢高樓,就是張開懷抱迎接我們的鬼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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