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王死去那一刻,所有的蜘蛛都停止了攻擊。下一刻,洞中陷入到了地府一般的寂靜當中。就連爬到半壁上的蜘蛛,也靜靜地吸附在半壁上,頭朝著蜘蛛王死去的地方,嗷嗷地哀鳴,神情悲哀有如人類與死去的親人舉行告別儀式。


    看到眼前的場景,我們都驚呆了。


    眼前這一幕,讓我看到一個地下族群對王者的崇拜與敬仰,也看到了黑暗世界中同樣存在著生離死別,悲歡離合與依依不舍。獸猶如此,人何以堪。


    每一隻蜘蛛,都舉起前麵兩支大長腿,像人類示威一般。


    “老高,它們誓欲與我們絕一死戰?”虎子眼裏,忽然升起難以抑製的恐懼。


    我點了點頭:“看樣子是。”


    “如果它們亡命攻擊我們,那我們豈不是要完蛋?”


    “我不知道。”虎子仰起臉,苦笑了一下。麵對這種殺戮前的誓師儀式,任誰見了,都會擔心接下來的殺戮……以死相拚,我死你也別想活。這種殺戮方式,往往以己為代價,但自己的死,往往能夠換取到對方的性命。


    兩軍交戰,任誰都怕對方的死士。


    死士殺戮,從不計較代價,因為死士首先就沒想要活,他隻想以這樣的方式,來奪取對手有限的生命與力量。殺一個是一個,殺兩個是一雙……這種以死亡為代價的殺戮,從來都具有令人恐懼的威懾力。


    “就算它們要以死相拚,我們也隻得認了,誰叫我們觸黴頭遇到了它們!這也能怪它們,誰叫我們大老遠跑來盜人家的墓……”歎息的是輪胎。麵對這種強勁的對手,輪胎最大的缺點,就是從不想辦法怎麽對付對手,反而總是滋生不切實際的想法或是滅自己威風,長對手誌氣。


    我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胎子,你不亂說要死啊!”韋奈對他咧嘴笑了一下,就把槍頂到了他的頸脖上麵:“胎子,你說我敢一槍崩了你麽?”


    “韋大爺,別開這種玩笑,快把槍拿開,槍一旦走火,我、我就死翹翹了!”


    “你怕死麽?”韋奈臉上,看不到絲毫笑容。


    冰冷的槍管,就抵在輪胎的脖子上。韋奈不像是開玩笑,他也不開玩笑,他是真的想殺輪胎,因為他看輪胎一點都不順眼。


    “怕!”說話的時候,一股熱流,就不爭氣的順著大腿流了下去。


    下麵的洞廳中,蜘蛛們還在“嗷嗷”地嚎叫。殺聲震天,殺氣獵獵。我走過去把韋奈的槍拿開:“胎子,我發現你這個人特怪——見到漂亮的女人就想上,見到強勁的對手就想逃,你,還是男人麽?”


    “我、我——”


    “我看你就是長著男人的器官,卻沒男人的雄風,你根本就不配稱男人,也不配當男人!”如刀的雙眼射向輪胎,虎子恨得捏緊了拳頭,“若不是看在張九爺的份上,我現在就想殺掉你!你是我們的同道,但自打你來到我們這個群體當中,你就沒把我們當成朋友,一有機遇就想出賣我們……”


    “虎哥,我——”


    “我不是你的虎哥,你也別這樣叫我,我和你現在隻是敵人!”虎子是真怒了,“等會兒蜘蛛們誓完了師,我會把你扔下去,叫它們分食了你,看你拿什麽出賣我們!”


    韋奈揚了揚手中的機槍:“如果你怕,我拿它給你送一程,保證你不會有任何痛苦!”看著殺氣外露的韋奈,輪胎真的連死的心都有了。


    “其實,我從來沒想到要背叛你們,可不知為什麽,每到關鍵時刻,我心裏麵就有一個聲音迫不及待的叫我背叛你們,我說的都是真的,包括我膽小,也是裝出來的,可每次,我要全力跟你們拚殺的時候,那個聲音都會阻止我,不準我跟你們站在一起,真的,就包括此時此刻,他都在阻止我說出這番話——”


    “你身體裏麵那個鬼魂,我之前不是替你殺死了嗎?”定定望著輪胎,虎子眼裏盡是獵獵的殺氣。對輪胎,他已經失去信心。


    在他心裏,輪胎就是個叛徒!對待叛徒的最好方式,就一個字——殺!因為對叛徒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不,你殺死的,隻是他的一縷魂魄。真正的他,潛藏在我的靈界當中。”


    輪胎怕了!虎子的冷酷凶殘,韋奈的狠毒凶悍,我的果斷厲辣,三木的霸道與殺性,讓輪胎再不敢有所隱瞞,——隱瞞的真接後果,就是——死!


    俗話說得好,好死不如賴活著。直到現在,他才真正認識到這句話的重要,過去他一直固執地認為,人早遲都是要死的,與其悲哀地活著,不如轟轟烈烈地死去。


    但今天的場麵,讓他認識到了真正的自己,一個並不想死的自己,以往所產生的那些想法,其實都不是他自己的想法,那些想法,都是那惡鬼的想法,是他,把自己逼上了絕路,現在能救他的並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


    “看來,你並不想死?”韋奈的話,像一縷破開烏去的光芒,一下子就照亮了輪胎已經冰冷的心房。


    “是的,我不想死。”輪胎激動的說,“我想活,我想和你們一道活著走出去,你們叫我做什麽都行,就是不要殺我……”


    “不殺你也行,但你得用行動來證明給我們看。”


    “你要我們怎麽做?”


    “跳到下麵的洞廳中去,殺死這一洞的蜘蛛!”韋奈僵冷的臉麵,閃耀著一個特種兵特有的氣質與氣場,“這是你唯一的選擇!如果你不跳,那我就把你推下去!”


    冰冷的話,猶如一顆呼嘯的子彈,一下子就打破了輪胎的心髒。他沒想到,由於自己此前所犯下的種種錯誤,以至於他們都不願原諒自己,但這並不能怨怪他們,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唉,正應了那句話啊,自己釀的苦酒,隻有自己喝了。


    “除了死,我真的沒有活路了嗎?”


    輪胎眼裏,閃跳著我不想死的光芒,但眼前的四個人——我、韋奈、虎子和三木,卻沒一個人同意他活。他的路,已經走到盡頭。就像他自己釀的那杯苦酒,隻能他自己才能喝,其他的人,都不能代替……這也是盜墓賊的生存法則,誰犯,誰就得受到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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