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方老婆子突然離世,大伯家的文順娶媳婦兒,他們兩口子也沒喝成喜酒,隻是讓陸文星幫著上了個禮。


    文順媳婦兒是米糧鋪子家的小女兒,自小嬌生慣養著長大,不想跟婆家一大家子生活在一起。


    正好陸文且兩口子開了個好頭,成親第二天就分了家。


    她也有樣學樣,客人還沒走,就大鬧了一場,大伯兩口子怕再遭了小兒媳婦的怨恨,無奈地點頭答應了。


    可這個家一分下來,首當其衝受害的,就是陸家大堂哥。


    他兒子今年已經十八了,和最小的弟弟同歲,也到了該說媳婦兒的年紀。


    可結果呢?


    爹娘窮盡家財給弟弟娶回來一個,等輪到自家兒子,就分家了。


    不但娶兒媳婦的銀子一文沒有,還白得了一對兒爹娘要贍養。


    大堂嫂悶在被窩裏哭了好幾天,陸文且聽說後,就把官衙這個活計給了他,他千恩萬謝地進了城,魯衙役看了以後,還挺滿意來著。


    不想這才幾天,就回來了。


    “嗬嗬,文且來了……”


    大堂哥解釋道:“這不過年呢嗎?魯衙役說要輪著休沐三日,這三天輪著我,昨兒回來的,明兒就又得去了。”


    陸文且點點頭,畢竟是自己介紹去的,便多問了一句,“怎樣?在官衙待的可還習慣?”


    “還可以,活計輕鬆,工錢還不少。”


    就是有點兒冷得慌。


    官衙裏也有火盆,但輪不到他這麽個新來的小嘍囉烤。


    哪怕是魯衙役,也不敢明目張膽地烤,實在冷得慌了,就去街上走走,活動一下手腳,或者去相熟的店家那兒坐坐,順便烤烤火暖和一下。


    但大堂哥不敢說,怕陸文且覺得他不識好歹,事兒還多。


    兩房人的關係,一直以來都不太好,除了紅白喜事這樣的大事件,平日裏都很少走到一起聊天兒。


    他目前對這份來之不易的活計,總的來說,心裏還是挺滿意的,甚至對陸文且這個小堂弟,是感恩戴德的。


    畢竟比起抄書的活計來,還是衙役來錢快一些。


    他不過才當了幾天值,就拿到三十多個銅板的好處,因著過年,官衙還給發了兩斤米麵和五十個銅板,過年那幾天,一天還能頂兩天的工錢。


    有陸文且這個堂弟的關係在,魯衙役對他還算得上客氣,並不像對另外一個小弟那樣,動不動就吹胡子瞪眼。


    他該知足。


    老林氏插嘴進來,問道:“這趟回你老丈人家,雨桐咋樣?可有啥不舒服的?”


    “沒啥,就是困得慌,這會兒已經睡下了。”


    “那就好那就好,明兒中午你們別做飯,過來這邊吃……”


    “行,回去後,我讓牛媽她們倆早點過來幫忙。”


    見自己插不上話,大堂哥提出告辭。


    老林氏客氣幾句,留他吃晚飯,不過自然是沒能成功。


    等他走後,又問老兒子為啥多耽擱了一天。


    陸文且抓了把花生,回道:“我大舅哥說了個媳婦兒,今兒上午去提親來著。”


    “是嘛,哪裏的姑娘?”


    老林氏一臉八卦道。


    陸文且塞了兩顆花生米進嘴巴,說道:“我老丈人家條件本就不錯,我大舅哥要身條兒有身條兒,要能耐有能耐,人還老實厚道……”


    “石子村又是個雜姓村,這麽好的婆家,哪還輪得到外村人?自然是被他們本村人拿下了……”


    陸文星忍不住打趣道:“這就是差距,想想你那時候,我可是給趙媒婆說了一籮筐好話,可人女家連相看的機會都不給……”


    陸文且不樂意道:“說他就說他,幹嘛往我身上扯?再說了,人家雨桐哪點比別人差?”


    “我敢說,之前那幾家的姑娘加起來,也比不過我媳婦兒一節手指頭!”


    “哼!也就是你媳婦兒爭氣,給了你往自個兒臉上貼金的底氣。”


    陸文星頗有些無語,“你是不知道,當初把我和你大嫂,給愁得呦,差點兒頭發都愁白了……”


    老林氏深表同意,“這倒是,當初也把我急得夠嗆,那次雨桐一來家,把我樂得屁顛顛兒的,都不敢肖想人家雨桐,隻想著能娶到她姐姐,就是祖上燒高香了……”


    林氏挺著個大肚子,坐久了有些抻得慌,便起來走幾步,聞言頓住腳,依靠在他們兩口子的門框上,扶著腰笑道:“那天你哥一說讓我好生招待,我二話不說就關門抓雞,一刀就解決了兩隻,雞血都飆了一地,生怕到家的弟媳婦兒,再給飛了……”


    “哈哈哈,我坐在灶下,看到文且回來後,瞪著雨桐她姐直發愣,阿娘急得二話不說,一巴掌就呼上去了,我當時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等樂完一看,鍋裏的菜都差點兒給燒糊……”


    姨姐本就肖想過自己,陸文且聽得是又急又羞,生怕這話落到媳婦兒耳朵裏,再惱了他。


    麵紅耳赤道:“你們可少說幾句吧!要是讓雨桐聽了去,再對我生了怨懟,害我沒媳婦兒了,就回來這邊,躺房裏白吃白喝!”


    “你們是不知道,她姐那人就不是個好的,往後她要是再來了咱家,你們門都不許叫她進……”


    老林氏對那個勤快能幹的姑娘,印象還挺好,聞言一愣,“咋這樣說?”


    “那姑娘也是個可憐的,我聽街上人說,他們陳家不幹人事,害得雪梅那丫頭毀了容,斷了手,還冤枉人家偷他們家銀子,就這還不算,還把人家賣給娃子都好幾個的老男人做填房……”


    陸文且雖說不知全貌,但大姨姐的所作所為,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一些的。


    但知道歸知道,卻也不好說那麽詳細。


    怕阿娘和大嫂生出“姐姐那麽壞,身為妹妹的媳婦兒,隻怕也好不到哪兒去”的想法。


    隻得轉移話題道:“陳家雜貨鋪已經到了強弩之末,萬一看到咱家和她姐有來往,再記恨上了咱,我和大哥長年都不在家,你們這老的老、小的小,大嫂還大著肚子,人家偷摸貓在哪個角落頭,隨便使點兒壞,你們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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