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鐵柱這寶貝兒子,卻處在邊緣地帶,每次吃飯的時候,連主桌的邊兒都挨不著。


    今兒,總算是揚眉吐氣了。


    回到二房,一家人坐在一起,幾人還在對剛才的光榮事跡侃侃而談,意猶未盡地回味著,大房和三房的敢怒不敢言……


    方雨桐想起阿奶曾說過,要下去陪承宗哥的話,打斷他們的話頭,問道:“承宗哥到底是怎麽了,咋突然就死了?”


    這幾天,她一直沉浸在阿奶去世的悲傷中,對方承宗的離世,並沒有放在心上。


    “哎呦!我來跟你說……”


    說起這個,劉氏就有一肚子的話要說。


    原本,她還覺得自家兒子,會被大房那浪蕩兒媳婦影響名聲。


    不想小女婿竟這麽厲害,在老婆婆的喪事上這一頓操作下來,不但自家兒子沒吃虧,反而得了不少好處。


    對方承宗這個大侄子的事兒,就隻剩些八卦和同情,還暗戳戳地帶了一股子,不可言說的興奮。


    她拉著小女兒的手,眉飛色舞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了。


    方正田和方鐵柱這兩個親身經曆過的,時不時查缺補漏幾句。


    末了,還發表了一番自個兒的看法。


    方雨桐歎了一口氣,感慨道:“女家也確實太過分了些,唉!這麽多條人命,真是可惜了……”


    陸文且也頗有些鬱悶,“我還跟魯衙役說了要把承宗哥介紹過去的事,看來,這下又得重新找個人了……”


    “咋回事兒?”


    劉氏幾人聽得一頭霧水。


    方雨桐歎了口氣,把阿奶托她帶大堂哥進城,又瞎貓碰上死耗子,官衙裏正好在急著招人,陸文且還有門路的事兒說了。


    劉氏心裏一陣發酸,“有這等好事兒,咋就沒想著你大哥呢?你們呀!胳膊肘盡往外拐……”


    方正田也一臉不讚同地看著小女兒兩口子。


    方鐵柱一臉向往地朝小妹夫看,“承宗哥去不了了,要不讓我頂上去?”


    陸文且皺著眉頭,“你們呀!太過想當然了!真以為衙役有那麽好當的?”


    “咋說?”


    方鐵柱頗有些不服氣地問道。


    “你想想,當了衙役,街麵上有人打架,你管,還是不管?”


    方鐵柱理所當然道:“那肯定要管啊!”


    陸文且接著又問道:“若是個有錢有勢有家奴的有錢人,在欺負一個可憐弱小的小姑娘呢?你還管嗎?”


    “那也要管!真以為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啊?”


    方鐵柱脖子一梗,很是強硬地說道。


    方正田和劉氏對視一眼,回過味兒來了……


    劉氏率先發難,一巴掌就朝兒子呼了過去,“管啥管?你有幾條命來管?再給我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腿給你打斷!”


    方正田也一臉嚴肅道:“好好做你的木匠就行了!衙役有啥好當的?”


    “一年到頭風吹日曬,說不準哪天就招了人家的記恨,半道上被人套了麻袋,敲了悶棍,死了殘了到了閻王殿,都不知道是被誰打的……


    “還沒個自由,一天到晚都有上頭管著,就算吃著年夜飯,人家一句話傳下來,你就得立馬丟碗……”


    方鐵柱弱弱道:“我就是覺得,當衙役挺威風的嘛……”


    大堂哥出事兒後的第三天,幾個衙役來了二房一趟,那牛氣轟轟的作態,連村長都得對他們點頭哈腰。


    求他們留下來吃頓飯,他們還不屑一顧呢。


    他在一旁看的,很是羨慕。


    陸文且嗤笑一聲,“大哥,你是光見賊吃肉,不見賊挨打。”


    “對普通百姓,他們自然是高高在上,要是碰上個有錢有勢的,就是讓他們去舔臭腳丫子,都不敢皺下眉頭,還得腆著張臉說味兒太正了。”


    “咦~!太惡心了。”


    方鐵柱一聽這話,就不住地給自己扇風。


    陸文且煞有介事地說道:“惡心?真到了這節點,再惡心你也得忍著!”


    “既然衙役這麽不好做,那你們還叫大堂哥去?”


    “承宗哥這不是被逼到沒路走了嗎?總比待在家裏,聽那些個閑言碎語強吧。再說了,人家能讀能寫的,做衙役隻是一個過渡,說不準啥時候就入了上頭的眼,覺得他做衙役是浪費了,一句話的事兒,就能……”


    “砰砰砰……”


    這個話題還沒聊完,院門就被拍響了。


    “誰呀?這會兒過來,外麵可下著雪呢。”


    劉氏踢踢踏踏地去開了院門。


    “呦!陳家嫂子過來了?”


    “快!這天冷得很,快進屋裏暖暖……”


    陳大娘深呼吸了好幾次,暗暗給自己加油打氣。


    為了女兒後半輩子的幸福,暫時地低一頭,就低一頭吧。


    今兒陳桃回去後,躲在房裏老半天也沒出來。


    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原因問出來。


    這才知道,石子村有眼光的,可不止他們這一家,好些人都盯著方鐵柱那塊大肥肉呢。


    看著女兒緊皺的眉頭,她很是心疼。


    合計來合計去,決定先下手為強,若這一時的低頭,能把女兒嫁進方家二房,她願意低這個頭。


    “呼……是挺冷的嗬。”


    她跺了跺腳,把鞋底沾著的泥土跺下來,才跨進方家院門。


    “鐵柱他阿奶的事兒,都辦妥了?”


    進來以後,陳大娘說著慣有的場麵話。


    “唉!啥妥不妥的,我們也是趕鴨子上架頭一遭,叫大家看笑話了……”


    劉氏挺了挺背脊說道。


    這場喪事,他們二房既得了便宜,又出了風頭,兒子是長孫,女婿是主事人,喪事更是辦得風風光光。


    整個石子村,誰人不高看他們一眼?


    “大娘……”


    方雨桐開口打了聲招呼。


    方正田也讓了坐。


    扭頭一看,方鐵柱已經去拿碗倒茶了。


    “大娘,喝,喝口茶暖暖身子……”


    楊家那前丈母娘就不是個善茬,陳家這未來的丈母娘突然降臨,讓方鐵柱如臨大敵。


    剛把雙手捧著的茶碗,放到陳大娘手邊,又忙不迭地抓了好些花生瓜子出來……


    一圈人坐下,說了幾句場麵話之後,手腳沒處放的方鐵柱,拉著小妹夫去了院子裏劈柴。


    方正田也是有眼色的,客氣著說道:“陳家嫂子再坐坐,我去幫著劈幾斧頭……”


    方雨桐也不是個傻的,打了聲招呼,回房往被窩裏一鑽,開始睡午覺。


    劉氏對陳大娘的來意,多少也能猜出來。


    今兒上午從山上回來,她就讓兒子跟著一起脫了號,就是為了趕緊把兒媳婦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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