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娶了媳婦兒,還是剛成親沒多久,他們也不好出聲催促,隻是恨不得拿猶如實質的眼神,將那扇房門戳出一個洞來。


    好不容易等房門打開,陸文且轉身又出了堂屋。


    接著,就看到他端著一盆水,“砰”地一聲,再次進了房裏。


    二人頓時就想歪了。


    暗想:這兩口子還真是別出心裁,讓倆客人坐飯桌前等著,他們在房裏玩得倒挺花。


    狗順和寧子對視一眼,眼神飄忽,好不尷尬。


    特別是寧子,偷偷拿自己跟陸文且比,就有些自卑起來。


    媳婦兒收拾自己,莫非就是因著他,沒有人家陸哥放得開?


    好在沒多久,那兩口子總算出來了,還麵不改色。


    二人偷偷打量了一下他們的神色,很想大呼一句“臭不要臉”。


    陸文且不知二人的怨念,抄起酒壇,給他們各倒了一碗,也給媳婦兒倒了小半碗,低聲道:“能喝多少喝多少,喝不完也沒事兒。”


    說完,也給自己倒了滿滿一碗,端起之後,豪爽地大吼一聲,“來!喝酒。”


    “當!”


    四個碗一碰,方雨桐抿了一小口,就開始夾菜吃。


    其他三人是常喝酒的,一口就悶下了小半碗。


    “吃菜吃菜……”


    別說,牛媽的手藝確實好,排骨這種便宜貨,被她這麽一炒,吃著還挺有味兒。


    方雨桐那老鼠一般的牙口,就喜歡啃這種有味兒,又不飽肚子的東西。


    夾了一塊放碗裏,直接就用手抓著啃,邊啃邊點頭,暗自決定,以後時不時就買兩根回來,午前午後的沒啥事兒,當零嘴兒吃也好。


    男人們倒是對兩碗扣肉情有獨鍾,一人一塊,再往嘴裏灌一大口酒,直呼痛快。


    牛媽在灶房裏也吃得歡樂,今兒菜買得多,一碗裝不下的,她就全盛在一個碗裏,留著給自己吃,特別是排骨,多了好幾塊。


    主子爺進來拿盆舀水的時候,她還提心吊膽怕挨罵,還好主子爺看到剩下的半碗菜,也沒說啥,她便放心大膽地吃了起來。


    兩碗酒下肚,男人們夾菜的動作慢了下來,開始吹牛。


    方雨桐朝狗順問道:“剛才你不說要跟我當家的一起去嗎?考慮得咋樣了?”


    狗順一口酒悶進肚子,眸光掃了掃陸文且,“嘶”了一聲說道:“去,今兒下午我和你們一起回長河,好叫那個趙管家,看看我過關不過關。”


    “不過,這兩天你們可得給我管飯,等後日一個早,能過我就跟著一起走,若是人家看不上我,就護送你們回縣城。”


    “管飯肯定是沒問題,隻是,你們掌櫃會放人不?”


    方雨桐想得很是周到。


    陸文且見媳婦兒手上的排骨啃完了,又給她夾了一塊,直接放她手上,解釋道:“中人這個行當自由得很,說有事兒抬腳就能走,他又是個待不住的,他們掌櫃就算想管,也管不了。”


    “做這行那還怪好的嘞,自由不說,工錢還高,賣出去一家鋪子,就能得二兩,還管吃管住……”


    陸文且看不得媳婦兒說別的男人好,反駁道:“你啊,隻見賊吃肉,不見賊挨打,銀子要真有那麽好掙,就他這摳搜鬼,又何至於隻存了二十兩?”


    “咋說?”方雨桐頓時來了興趣。


    “不穩定唄,說難聽一點,就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陸文且解釋道:“連著三五個月,賣不出去一家鋪子,那也是尋常事兒。”


    狗順嘴裏吃著好東西,雖說不在乎兄弟拿他來哄媳婦兒。


    不過,也不能任由他把自己說成廢物,辯解道:“那你咋不說去年冬月,我一口氣賣出去三家鋪子呢,不過兩三天時間,就賺了六兩。”


    陸文且不屑道:“你做中人都幾年了?這種事兒也就遇上過一次,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方雨桐靜靜地聽著他們爭辯,啃得滿嘴流油。


    人家掙不掙錢,她不咋關心,她在乎的是自家男人,又多了一個過命的兄弟相互照應。


    吃了飯,也不管三個還在喝酒吹牛的男人,洗幹淨手臉,她就進了房,沒被子草席也不要緊,直接往床板上一躺,就呼呼睡了過去。


    “媳婦兒,醒醒……”


    陸文且搖了又搖,好不容易才把媳婦兒叫醒。


    “幹啥?”


    方雨桐睜開眼睛眼睛,迷迷糊糊地問道。


    她揉了揉肩膀,床板太硬,睡得著實累人,後日別的暫且不說,這張床,必須要先弄得舒服些。


    “咱回去吧。”


    陸文且說著,就從懷裏掏出一張紙,遞到她麵前,仔仔細細地叮囑說道:“這是我們剛去官衙批下來的批文,有了這張紙,就可以放心大膽賣鹽了。”


    “也不用去別的地方進貨,直接拿著這張批文去官衙就行,那裏有專門的人售賣官鹽,說是一次隻能進五十斤,這是專門給零賣的鋪子開的,價錢都公開透明,好在咱家鋪子離官衙也不遠,帶上牛媽,拿扁擔一挑就回來了。”


    “每次進了鹽,衙役會給咱一張紙,那是證明咱家鹽來曆的憑條,你一定得保管好,萬一官府來查,那可是保命的東西。”


    “其實,暗地裏也有好些見不得光的私鹽販子,我不在家,你可千萬別去沾染,賣完了就直接去官衙進,任誰上門來推銷,你都別要……”


    還沒完全清醒的方雨桐,一聽這話,頓時就精神起來了。


    “放心吧,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做這玩命的事兒。”


    她從男人手裏接過紙張,拿在手上端詳了一陣,珍而重之地貼身放好,問道:“剛給你的十兩銀子,還剩多少?拿出來我看看……”


    男人的身上,銀錢放多了不行,容易幹些不著調的事兒;銀錢少了也不行,出去吃吃喝喝,就怕他拿不出銀錢,在兄弟麵前失了麵子,再對自己起了膩煩心。


    陸文且掏出錢袋子,一股腦兒全倒了出來,一筆一筆地算起了賬,“這張床花了一兩銀子,剩下的那些全加起來,差不多又花了一兩……”


    “大鐵鍋本是要提前預定的,咱要得急,原價八百二十文的,愣是讓多掏了三十文……”


    “打酒又用了三十文……”


    “剩下的,全都在這兒了。”


    方雨桐清點了一下,還剩六兩多,收了五兩,剩下一兩多給了男人,“這一兩整的,你貼身放好,誰也別告訴,路上想買啥,就用這些散碎銀子和銅板,出門在外,自己小心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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