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黎平和王玉霞輕輕地把夏潤雨放在床上,突然夏潤雨幹嘔一聲,她又想吐。


    王玉霞拿來臉盆,此時夏潤雨胃裏空空如也,她嘴裏吐出的是胃液,粘稠的黑色液體。


    夏潤雨嘴角發苦,她喃喃的說:“水,水····”


    瓊漿玉液喝過量如同毒藥一般,夏潤雨又幹嘔一聲,好像胃裏插了胃管,五髒六腑就要吐出。


    看夏潤雨醉酒難受,王玉霞於心不忍。於是她就罵“李黎平你不是人,劉哥不能到海子賓館撲宴,你是高材生,可以給水利專家講解,你假裝清高,為什麽你不去撲宴,提夏姐喝幾杯酒。”


    李黎平滿臉委屈,他辯解說:“不是我不去撲宴,而是我沒有資格,那種大場麵,我一個小技術員上不來桌。”


    王玉霞嘴一撇,又從頭打量了李黎平一眼。


    李黎平讓王玉霞看得心裏發毛,原來王玉霞爸爸王多山私下給王玉霞說過,市委組織部幾次想提拔李黎平,也找他談過話,可他總是回避。


    “狗肉上不了桌,那你就找水去。”還好設計處辦公室和夏潤雨宿舍一牆之隔,李黎平從設計處宿舍拿來暖水瓶。


    “夏姐脫水了,我們的上醫院。”


    茅台酒不醉人,那是假話,劉世雨背起夏潤雨,趕緊上西河縣醫院。


    淩晨兩點,夏潤雨靜靜地躺在縣醫院急救室裏,一個值班的醫生說:“沒有大礙,休息休息就好了,就是有點脫水,再加上身體勞累,喝酒有點多,輸點液體就好了。”


    夏潤雨醒了,她才知道躺在醫院裏,心裏有點過意不去,恰好王玉霞、李黎平到急救門診交錢去了,睜開眼睛看見了床邊的劉世雨,夏潤雨含羞地說:“劉哥,不好意思。”


    劉世雨看到夏潤雨睜開了眼睛,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有點黯淡,嘴唇上有了白皮,烏黑的頭發有點散亂。


    一個人可以戰勝意誌,但戰勝不了自己的身體。


    茅台酒的滋味不好受吧。


    夏潤雨難為情的一笑說:“美酒也不是我能喝的。”


    劉世雨又想起當兵,出征喝壯行酒的情景,一箱子茅台留給出征的弟兄,可活著回來的隻有四個人。


    所以劉世雨不會喝慶功酒,出征前的場景讓他忘不了。


    美酒不是那麽好喝,佳肴不是那麽好吃,欲上雪山,必忍其凍。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慶功酒不是那麽好喝。”


    夏潤雨歉意的一笑說:“多虧了你們。”


    “夏姐,你醒了,嚇死我了。”王玉霞回到急救室。


    “不要緊,輸點液體,酒醒了就好了,就是有點脫水。”


    外皮深黃,肉色深紅的烤全羊,是毒草,瓊漿玉液的茅台酒,是毒藥,此時的解藥是葡萄糖液體。


    夏潤雨躺在醫院急救室裏,純粹就是一個意外。


    她能活著,沒在雪山凍死,卻陰溝裏翻船,在酒宴上差點喝死。


    幸虧有劉世雨、王麗霞、李黎平幾個鐵杆同事陪護。


    對於市長祁連雪,那次酒宴,桌上一個女孩差點喝死。


    可對他更是嚴峻的挑戰與考驗,市長祁連雪內心清楚,引水隧洞調研會雖說有省水利廳副廳長樊原土以及水利專家出席,為隧洞工程立項增加了籌碼。


    其實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主角,他邀請高原州的代表一個都沒有來。


    縣長何惠明親自到高原州,邀請貴客,參加引水隧洞調研會,可那邊一個代表也沒有來。


    引水隧洞工程離開高原州的協調,就是空中樓閣,好比無源之水,無本之木。


    況且人家以種種理由,向上反映引水隧洞工程的弊端。


    水是緊缺物資,人家不願意讓你跨省調水,跨省協調的種種變數,讓市長祁連雪非常擔憂。


    幾十年的引水隧洞,籌備工作將要功虧一簣,耗費的人力財力,頃刻間化為泡影。


    他雖然在省水利廳副廳長樊原土麵前侃侃而談,可官場有個規則,不做具體的事,對事不說破,也不點破,都在宦海之中,誰沒有棘手的事情。


    樊原土知道,引水是跨省調水,那是人家的地盤,順便做個順水人情。


    引水隧洞在冷龍嶺雪山南坡,是高原省地盤,目前還無法勘探。


    在不屬於自己管轄地盤,修一條簡易公路,幾乎是不可能的。


    引水隧洞勘探工作是借道,再說在人家的地盤上也僅僅隻有兩輛車。


    以後要在人家的地盤上開挖引水隧洞,就好比探月工程。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探月工程,要麽上不去月球,要麽滯留在月球上。


    近期又發生草原糾紛,西河縣農牧局羊場,設在西大紅山。


    高原州某些鄉鎮精心策劃,經過簡單的偽裝,用二十多輛車,運來近200人,對農牧局羊場進行破壞。


    宿舍、辦公室、庫房能砸就砸,圈棚、圍欄農業設施一毀而盡。


    這是跨省打砸,處理起來相當棘手,如何巧妙化解矛盾,給意氣風發的市長祁連雪出了一個大難題。


    縣長何惠明,縣委書記胡小天雙雙來到市長祁連雪的辦公室匯報:“祁市長出大事了。”


    “什麽事情?”


    “我們西河縣農牧局的羊場,設在西大紅山,和高原州接壤,高原州某些鄉鎮,精心策劃經過簡單的偽裝,二十多輛車,每輛車十多人,對農牧局羊場進行破壞。”


    “祁市長,他們能砸的砸,能搶的的,趕緊向上麵匯報。”


    “他們把宿舍、辦公室、庫房能砸就砸,圈棚、圍欄農業設施一毀而盡,而且還搶走五十隻新西蘭細毛綿羊。”


    縣長何惠明又補充了一句:“那是我們縣上從省科委立項,改良的種羊基地。”


    “你們說怎麽辦?”


    市長祁連雪把疑難問題又丟給縣長何惠明,市委書記胡小天。


    “我這個市長在人家地盤一錢不值,匯報到上麵又能怎樣,前幾年高原州的犛牛,跑到你們西大紅山,村民把人家的犛牛扣下了,這件事西河縣法院立案了嗎?”


    “沒有主題的司法訴訟,就是一紙空文,維護誰的權利?”


    “我們遭受損失,人家還有人家的理由,無序製造黑暗,懶政不作為也會製造黑暗。”


    “我們的基層鄉鎮幹部搖身一變,既成了一方父母官,又成了另一方惡霸。”


    “你讓我維護誰?”


    “跨省協調草原糾紛,處理起來相當棘手,匯報到上麵又能怎麽樣?”


    “無非是把矛盾往上交,何縣長,胡書記,如何巧妙的化解矛盾,是我們當務之急。”


    西和縣與上源縣的草原糾紛,給年輕的金城市長祁連雪出了一個大難題。


    沒有永恒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諳熟曆史的市長祁連雪,知道金城市西和縣與高原州草場糾紛不斷。


    由於曆史的原因,兩省之間所標注的界碑,由於洪水衝擊河溝,地界而發生變化。


    就是當地牧民也隻能說出大概的位置,牛羊都是跑動的動物,曆史上械鬥不斷,雙方是各持意見。


    高原州村民與西河縣村民之間的械鬥,那是非常可怕的事件。


    草原糾紛處理好,宦海順達,如果處理錯誤,你將掉入深淵。


    無關對錯,而是你對草原糾紛的態度。


    縣長何惠明,市委書記胡小天,已對市長祁連雪匯報。


    按照程序市長祁連雪,應該和市委書記楊東山商量,向上匯報。


    但是市長祁連雪私下和市委書記楊東山交換了一下意見,他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要到高原州來一次單刀赴會。


    一輛三菱越野車行駛在油菜花海中,“開慢一點”。


    三菱越野車中一個穿著白襯衣,目光炯炯透著一種威嚴,米黃色的夾克衫,灰色筆挺的純棉褲子,黑色的皮鞋,他是市長祁連雪。


    他一個人要到高原州,單獨約見高原州長白瑪雪蓮。


    市長祁連雪與高原州長白瑪雪蓮是昔日的同學。


    祁連雪從越野車向外觀望,那是高原州的地盤。


    七月初草原透著一片金黃,原來綠色的草原,已種植油菜花,在牧民眼中,油菜花收益大。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人家的地盤人家做主。


    那朵朵黃色的小花,在草原上落腳,是一個美麗的錯誤。


    油菜花的根係,不到幾年草原的黑土被吸幹,土地荒蕪,成為沙塵暴的源頭。


    油菜花還需要大量的水源灌溉。


    “祁市長,浩門鎮到了。”


    祁連雪看到浩門川是一個不大的小鎮。浩門川是一個古鎮,是兩省的分界線。


    市長祁連雪從三菱越野車窗外觀望,一片黃色的海洋。


    市長祁連雪陷入深思,他感歎一聲:“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


    到了這個浩門古鎮,他真正體會《嶽陽樓》的心境。


    底層的生活讓市長祁連雪不寒而栗,油菜花的美麗,也是村民的汗水澆灌的。


    單株的油菜花並不好看,花朵細碎,市長祁連雪,曾經也種過油菜花,那時勞累,油菜花的美麗就是苦難。


    人是有層次的,市長祁連雪心裏一沉,今天他不是來旅遊觀光的,而是處理草原糾紛的。


    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又看了浩門鎮草原一眼。


    高原深藍的天空下,油菜花開著濃豔的黃花,綿延上百公裏,繁華一片,宛如金黃的大海。


    浩門鎮周圍一片黃色的海洋,再加上藍天、白雲,浩門鎮顯得如此美麗。


    但美麗下又掩隱著殘酷,浩門鎮也是倉央嘉措流落高原省的最後一個驛站,古人雲:“不俗既仙骨,多情乃佛心。”


    哪一個人又能逃脫一個情字呢?


    生活不會向你許諾什麽,尤其不會向你許諾成功,它隻會給你掙紮、痛苦和煎熬的過程。


    所以要給自己一個夢想,市長祁連雪給自己定了一個目標。


    突然一輛綠色的吉普車橫亙在浩門鎮227國道馬路上,下來一個年輕人,擋住祁連雪的三菱越野車。


    市長祁連雪也是一個有身份的人,當然三菱越野車就是標誌。


    “你們是西河縣過來的貴客吧,上這個車,白瑪州長說,你的車太顯眼,在高原州不方便,讓我半路上截住你們。”


    祁連雪下了車,對司機小趙說:“你把車行駛到浩門鎮招待所,找一個房間。”


    司機也是靈巧之人,心領神會。


    祁連雪打開吉普車的車門,沒看到州長白瑪雪蓮,疑惑的問司機:“你們州長人呢?”


    “你放心,不會綁架你,白瑪州長就在前麵。”


    市長祁連雪疑惑的上了北京吉普車,車拐了一個彎,祁連雪才看到油菜花海旁,一個女人白色的裙子,這在高原上很少見,手裏拿著一束油菜花。


    原來高原州長,白瑪雪蓮以考察浩門鎮油菜花長勢狀況,來到這裏。


    市長祁連雪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無所拘束,可州長白瑪雪蓮不一樣,貴為高原州的州長,當然要避嫌。


    就如同將軍指揮一場殘酷的戰爭,兩軍對壘廝殺,血流成河屍骸遍地,而己方的將領卻跑到敵方陣營,所以白瑪雪蓮必須小心翼翼。


    吉普車停下來,那個女人上了車,吉普車迤邐行駛在油菜花海中。


    “白瑪州長,我們兩人正大光明談問題,讓你搞的就像電影中地下黨見麵。


    “祁市長你正大光明,可我們高原州,卻民怨沸騰,市民根本就不讓你們跨省調水····”


    原來冷龍嶺雪山引水隧洞阻力重重啊,可上麵已通過了冷龍嶺雪山隧洞調水方案。”


    白瑪雪蓮微微一笑說:“祁市長你根本不應該從政,你是科班出身,我在基層工作十幾年,摸打滾爬,高原州和西河縣的草原糾紛,這個死結解不開,下麵的人就無法工作。”


    “今天我的車隊踐踏草原了,明天你的車隊衝撞我犛牛了,後天又是破壞森林了,一些鄉鎮幹部以維護牧民的團體利益為借口,其實背後緊盯著權利,讓你提拔升職。”


    那時候,我們兩人在夾縫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哭都無淚,給你的同僚留下攻擊你的把柄····


    “算了我們不談工作了。”


    “到我家坐坐。”


    浩門鎮離高原州不到三十公裏,吉普車幾十分鍾就到了白瑪雪蓮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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