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瀛這兩日都在整理賀禮,對她來說這是個極為繁瑣的工程。一邊查看禮單,一邊對應實物,再讓小廝分類整理擺放好,耗時又費力。


    將君星淵送的那些箱子原封不動的擺在院中,她尋思著該如何退回比較合適。


    既然她給不了他承諾,自然也不能收受這些貴重之物。


    那日他說不想再見她,那這事隻能拜托她那個圓滑的爹來辦了......


    說到貴重之物,她又想到了蘇鳴硬塞給她的那顆紅寶石,腦子裏靈光一閃,東西是蘇大公子送的,那她退給蘇二公子可否?


    耍無賴誰不會......等尋到機會,她得問季落落如何處置。


    此刻,蕭溪塵在房中校對文稿,偶爾抬頭看她在院中忙碌,滿眼皆是柔情。


    大盛朝還是很人性化的,明確規定了在朝官員有九天的婚假,隻不過這半年翰林院奉旨修繕經書,全員忙碌之時,他也不好完全躲清閑,隻能抽出時間校稿。


    定好了今日回雲府,所以他們午後啟程即可。


    各自忙碌了小半日,終於有時間在院子裏說上幾句話。


    “我想托我爹將這些送回到睿王府,你覺得可好?”雲瀛靠坐在箱子上,仰頭望著他。


    “一切由你做主。”蕭溪塵掃了一眼那堆箱子,睿王有如此舉動,他真的會善罷甘休嗎?


    甩開這些讓人煩悶的問題,蕭溪塵握緊她的手,扶她起身去屋子裏用午膳。


    待回府之時,雲瀛沒敢找外麵的人,隻從家裏調來一些下人,滿滿當當的裝了幾車,遮蓋得嚴嚴實實的,終於將睿王送的東西全都帶回了雲府。


    秋天的午後最是舒適,雲瀛在後院曬了會兒太陽,看著院牆想到了聖上賜給蕭家的新宅,便提議去瞧瞧。


    內務司辦事妥帖,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分派的院子離雲府隻隔了兩個巷子,這邊都是短巷,所以四舍五入等於就是鄰居。


    這宅院雖然荒了許久,但門鎖完好,普通人不敢隨意入內。


    現在鑰匙就放在雲府的門房,方便日後好去修繕。


    他們剛邁出門檻,閆鴻便出現在眼前。


    “哥哥!”小秋一臉驚喜,她原以為還要再多等些時日才能見到他。


    雲瀛倒不覺得意外,那案子已基本查清,剩下的也不是他們能知曉的了。


    閆鴻眼中閃著光亮,他雙手抱拳,鄭重說道:“閆鴻多謝小姐救命之恩!”


    “你不必多禮。”雲瀛往他身後瞧了兩眼並無旁人。“他們這是允你回來了?”


    “回小姐的話,是的。”閆鴻起身後,又行了一禮。


    “那你便安心在府裏住下,休養一陣子再作打算吧。”說罷她便準備繼續向外走去。


    “小姐,閆鴻有話要說......”他上前一步,又急忙停住,不敢攔她的去路。


    雲瀛一怔,看他神色認真的樣子,似乎要說的話也不便在大門口講,幾人便暫時移步到了門房內。


    “你是說,睿王讓你留在都城司學藝?”雲瀛與蕭溪塵對視一眼,二人皆感到十分意外。


    “論武藝我達不到護衛的標準,更何況還傷到了筋骨。但王爺說詔獄事務繁雜,仵作一職還有缺口,報名就可以跟著老師傅學藝,食宿均免,若能學成留用,一樣可為朝廷效力。”


    “那你的想法如何?”這倒是個不錯的機會,難得像君星淵這樣高高在上的人,還能顧及到平民百姓的生計。


    雲瀛心裏有所觸動,若他在她麵前不那麽強勢霸道,單論公事,還是讓人安心的......


    “閆鴻自然樂意,若能學成被錄用,以後便可留在都城生活。隻是,小姐您救了我,我想問一下您的意見才好決斷。”他開始還激情滿滿,等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聲音漸漸弱了下去,微低著頭,不太敢看她的眼睛。


    他垂著頭,羞澀中帶了幾分純真,此話一出讓頓覺還是個少年。


    蕭溪塵很快發現他的異樣,他不動聲色,仔細將閆鴻打量了一番。


    “這是好事,隻是仵作一職非常人能勝任,極其考驗你的心性和耐力,你若有心學習,就要堅持到底,不能輕言放棄。”雲瀛言語間神色格外認真,與傳說中的紈絝行徑完全相反。


    “我明白,今日見過小姐便去報名,晚了我怕有變,閆鴻告退。”他匆匆一禮,退出幾步後,方轉身離去,仿佛其他人都不存在。


    “哎,哥哥!”小秋來不及叫住他,向雲瀛請示後連忙追了出去。


    他自己的傷都沒好利索,怎能如此勞累?


    不過才說了兩句,小秋就被她哥打發了回來。


    閆鴻說跟上戰場的士兵比起來,這點小傷微不足道,他有幸得此良機,絕對不能錯過。


    小秋隻得叮囑他莫要冒進,身體養好了才是長久之計。


    前腳閆鴻剛走,後腿雲霽身邊的小廝就提前回府裏傳話,說晚上雲大人要與屬下一同回府用晚膳,讓小姐提前有個準備。


    哪個屬下能得她爹邀請?


    雲瀛想到前幾日她與雲霽提過的事,那十有八九應該是李文君了。


    突然來了這麽一檔子事,雲瀛就把去新宅的心思就放在了一邊,反正那宅子又跑不了,改日再去也可以。


    她喚來蕭溪塵一同去到雲霽書房,將那張星圖草圖翻了出來,呈現在二人麵前,對他說道:“溪塵,今晚我想對爹說一件事。”


    蕭溪塵的視線移到那頁圖紙上,問道:“何事?”


    雲瀛沉思片刻,才緩緩開口:“讓他說服聖上盡快修建星圖。”


    蕭溪塵心中一沉,她為何對星圖如此執著?這不該是她這樣的閨閣女子會關心的事物,此前在淩州淨心大師究竟與她說了些什麽?


    這些疑問被他壓下很久了,那種忐忑之感又湧上心間。


    “此事牽扯國政,自有聖上定奪,父親也隻能聽命行事。若貿然勸諫卻又準備不足,豈不是讓聖上為難?”他抑製住自己不安的情緒,用理智回答她。


    “可要準備到何時?上次李兄說修建要耗時三五年,若中間再有波折,七年八年,甚至十年也不是沒可能。”她麵帶苦笑,以往靈動的雙眸也隨之黯淡了不少。


    “阿瀛,你為何如此關心星圖,難道隻是為了大盛的國運?”他直抒胸臆,或許她能解惑。


    “......”雲瀛微張朱唇,最終還是抿成一條線,輕輕搖頭。


    她又急躁了,明知道這事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可還是難免偶爾會浮躁。


    她害怕在這裏生活得久了,會分不清自己是誰。


    她怕無法再做個冷靜的旁觀者,被迫陷入到感情的旋渦裏再也無法脫身。


    蕭溪塵擁她入懷,手指輕撫她的發絲,不再追問星圖的事情,或許有一天她願意與他分享這個秘密,而現在他隻能默默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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