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瀛走後,平台上隻剩他們兩人。


    樓梯處豎有一扇藤編的屏風,上麵畫著幾枝竹子,與藤椅和藤桌搭配起來錯落有致,相益得彰。


    季落落將茶盤裏的茶盞輕輕地放在藤桌上:“公子請用。”


    “這裏也是你家的鋪子?”君星懷淺嚐一口茶,抬眸問道。


    “是,我家在都城共有五間鋪子,三間在東市,這兩間在西市。”


    “生意如何?”


    “您也看到了,十分慘淡。”


    “你看著倒沒那麽煩憂。”


    “煩憂不一定掛在臉上。”季落落忍不住嗤笑一聲。


    “也對。”君星懷放下茶盞,凝望著她,說道:“你覺得蘇鳴如何?”。


    蘇鳴?為何提起他?


    季落落道:“我與他不熟,不好評價。”


    君星懷挑眉,眼中帶了幾分疑惑,不熟?


    若是這樣,他所見的一幕或許可以這樣解釋:她隻當蘇鳴是進店的普通客人,笑臉相待罷了。


    心裏突然暢快了不少。


    “那你覺得在下如何?“


    季落落眉眼帶笑,卻也十分配合的端詳起來。


    ”公子的皮囊十分養眼,是可以一擲千金的程度。“


    君星懷微怔,繼而敞懷大笑,他有想過或許能聽見一些平日裏早就聽膩了的恭維之詞,比如什麽人中龍鳳、氣度不凡之類的。


    沒想到她評價的角度很是刁鑽,讓人耳目一新。


    ”那你可曾為誰一擲千金?“


    ”自然是有過,我與雲瀛,就是這樣相識的。“


    君星懷眉毛一挑,顯然十分感興趣,便求著她繼續說下去。


    季落落眼波流轉,嗓音輕柔道:”那公子得先為洛洛做一件事。“


    她方才已命小廝備好了匾額和筆墨,完全不給他容錯的機會。


    君星懷見狀隻能搖了搖頭,還好他那字尚可一看,否則美人當前,萬一手抖沒發揮好豈不是沒了麵子。


    聽了她說的點子,他略微沉思便寫了幾個字。


    在落款處沒有寫名字,而是用寥寥數筆將一朵桃花躍然紙上。


    逃之夭夭,灼灼其華。


    若是有情之人在樹下許願,這朵桃花倒是十分應景。


    季落落瞧著他,竟比花燈節那夜順眼了許多。


    果然,她更欣賞有才情的公子哥,比純粹的皮囊更有魅力。


    用一幅字換一個故事,可望星樓的故事卻是幾天幾夜都說不完的。


    偷閑的時間總是很短,君星懷隻停留了一個時辰便要離去,臨行時,他又問了季落落那個問題,下次可否相約在他的別苑,繼續講她的故事。


    季落落垂眸淺思,然後對他嫣然一笑,從袖口處拿出一塊絲帕,雙手奉上。


    上麵繡著一朵芍藥花。


    有情芍藥含春淚,惜別離......她這是應了邀約?君星懷心念一動,便直接取下腰間的龍形環佩,交到她手上。


    季落落愣住了,明明是冰涼的玉佩,她卻覺得有些燙手。


    君星懷沒給她拒絕的機會,便離開了。


    她也隻好將玉佩收起,收斂心神,繼續忙自己的事。


    很快的,門前巨大的楊柳樹下多了個牌匾,紅底金字寫著:”心願皆所成“。


    並且掛了第一條紅色的暗紋絲巾,上麵用墨書寫:”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聖上的禦筆,雖說沒有落款,但這筆體,也夠都城的文人墨客揣摩許久了。


    要的就是這種似是而非的神秘感......


    季落落命店裏的小廝準備好絲巾和筆墨,免費讓路人書寫許願,係在樹枝上。


    西市有渡口,季家兩間鋪子又在把頭處,往來之人多有佇足,不花錢便能討個吉利,圖個心安,何樂而不為?


    季家的店裏也同步推出對應各種願望的絲綢製品,考試的、相親的、出行的、辦差的,適合哪種布料、哪種製式,都給出了很多引導。


    總有些往來的路人好奇進入,又恰好有需求的,那便買上一二。


    以往難就難在行人都急於進城裏,客人很難在這裏停留。


    其實隻要逛了一家,可能就有興趣逛第二家,然後再喝個茶,吃個飯,歇個腳。


    與東市的進項是比不了了,但應該能比以前強上許多。


    短短一日就有人慕名而來,隻知道這是某位貴人親筆題字。一傳十、十傳百,此刻楊柳樹上已經掛了不少絲巾,隨風飄舞,充滿生機。


    季落落不禁感歎,雲瀛的腦子就是靈光,也難怪,那麽多去花天酒地的女子,墨軒卻偏偏隻心悅她一人。


    這樣的女子,有誰不向往呢?


    若她是男子,也會努力向她靠近。


    想到墨軒,不知他何時回都城,希望那個時候他們還能自由隨性地在這裏看風景......


    此刻的雲府,雲瀛沒忍住打了個噴嚏,她吸了吸鼻子,望著窗外的天空,將手中的醫書放下。


    看天色,父親也該回府了,蕭溪塵自今日起已回蕭家,連季落落都佳人有約,她閑著無聊就看了半天的書。


    小桃推門進來,告訴她雲霽在正廳等她,有要事相商。


    除了成親的事情,眼下還能有何要事?


    雲瀛整理好書籍,便很快去了前院。


    雲霽手中拿著一份邀單,麵色有些嚴肅。


    雲瀛好奇的接過來一看,蘇太後的壽宴?


    這對父親來說不是很尋常的宮宴嗎,他一年都得去宮裏赴宴好多次,為何麵色凝重?


    她定神一眼,這上麵竟然還有她的名字!


    ”爹,怎麽還邀請了女兒?“


    ”這明擺著,蘇太後想借著壽宴的名義,給聖上擇後、給睿王選妃,都城裏不少官員家的適齡女眷都被邀請了。“


    ”可女兒已有婚約。“


    ”說明太後已有人選,咱們呐,都是陪襯,隻不過你從未去過宮宴,屆時盡量低調一些,讓她們去爭吧。“


    ”女兒知曉了,父親不必擔憂。“


    ”若是以前,我確實怕你為了退婚又惹亂子去高攀王府的門楣,現在你既同意了與溪塵成親,便要守信,不可兒戲。我欲讓你蕭伯父和溪塵都在咱們府上居住,也好有個照應。但他們偏不肯,說不合禮數。既如此,你記得派些人多照拂一下。”雲霽在官場多年,同僚無數,但知心好友卻唯蕭長林一人。


    ”爹,您放心,我會的。“她也想平安度日,遠離這些勾心鬥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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