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正義愣住,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這話是我說的?什麽時候?這種話怎麽可能從我的嘴裏說出來?”


    李為看著現在的吳正義隻覺得悲涼。


    “那時候我剛剛考進刑偵大隊,您還不是局長,還沒變成現在這副市儈的模樣。您激情昂揚壯誌淩雲地站在高台上帶著我們全體警員宣誓,那時候的您眼睛裏放著光,肩上的勳章熠熠生輝,是我們所有人的驕傲和向往。您告誡我們的話我一直都記著,但是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時過境遷了,連當初說這句話的人自己都忘了。”


    吳正義不屑嗤笑:“當初年輕不懂事,以為全世界都是好人。”


    “可是當你涉世越深看到的現實也就越多,人都是會變的!連這個社會都在變,全世界都在變!連地球都在晝夜不停地自轉和公轉!誰還能真的保持從一而終一成不變呢?說到底隻是為了謀求一個安身之所和一條生路而已,有的人不知變通一條道走到黑,有的人走到半路清醒了,選擇了一條適合自己的路。這隻是每個人在人生道路上麵臨岔路口時的不同選擇,沒有誰對誰錯。”


    “要想適應這個瞬息萬變的社會你就隻能強迫自己改變!就算一開始硬氣,靠著那點可憐又可笑的道德正義感以為世人皆醉我獨醒,覺得自己是清流,是硬骨頭!可惜這個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硬骨頭!”


    “現實是一個巨大的碾盤,再硬的骨頭都能給你碾碎!你總要說服自己去理解、去接受、去順從社會的洪流,這都是過來人摸爬滾打多少年才總結出來的人生至理!什麽都是假的,隻有握在自己手心裏的才是真的!你比我幸運,我多希望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能有人跟我說清楚這些道理,我也不至於多走了那麽多年的彎路才悟通這一點!你應該感謝老師,老師又教了你一回,而且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課!”


    吳正義一邊顯擺著他的“處事寶典”一邊癲狂地笑著,在他三觀盡毀、沒有絲毫知錯和後悔的話語中,李為徹底寒心。


    他知道兩人之間的觀念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他言盡於此,無話可說了。


    李為最後給吳正義深深鞠了一躬,也算是祭奠了師徒一場的情誼,從此天高海闊,各不相欠。


    “感謝老師多年的教導,學生朽木。”


    與此同時,前腳才剛踏進支隊辦公室門的歐陽,後腳就被吳勳的狗腿子們綁到了醫院。


    躺在病床上養傷的吳勳麵色紅潤,雖然穿著病號服,腦袋上也纏著紗布,但他左擁右抱,病床邊美女成群,連吃東西都不需要自己嚼……


    他跟臉色蒼白的歐陽對比起來,仿佛歐陽更像一個病入膏肓的病人。


    “來了?”吳勳吃了一口美女喂過來的鮑魚扇貝粥,挑釁似地摸了把頭上的紗布。


    “你頭上的紗布剛拆下來,這又纏在我頭上了,該不會是你在背後詛咒我吧?故意把你頭上的傷做法轉移到我頭上來了?”


    歐陽沒說話。


    吳勳腦袋上的傷是怎麽來的大家心知肚明,就算他當時躲過了樓上的花盆,以他一貫趨炎附勢的做派肯定也會給他自己裝出點什麽病來推脫調查。


    要是歐陽真有本事做法詛咒他的話,他吳勳可不會就這麽幸運,僅僅是腦袋開瓢這麽簡單了。


    “連我都被花盆砸了,你這個叛徒怎麽還能好端端到處去呢?你不怕死啊?不過用屁股想想也知道,你最近的日子肯定也不好過。看你這眼睛一時半會兒也好不了,我們哥倆真是多災多難的一對苦命兄弟啊……”


    歐陽不耐煩道:“你今天讓人抓我過來不是單純找我跟你敘舊的吧?要殺要剮痛快點,我沒時間跟你在這兒耗。”


    吳勳笑著擺了擺手,病房裏的其他人都聽話地退了出去。


    最後一個出門的李凡在合上門時跟吳勳對視了一眼。


    吳勳拔掉假針管,掀開被子從病床上下來伸了個懶腰,又走到成山的果籃堆裏掏出一個蘋果,在病號服上擦了擦,扔給歐陽。


    歐陽躲開沒接,蘋果一路滾到了病房門口。


    吳勳皺眉:“浪費糧食,死後可是要下十八層地獄被石臼舂,被石磨碾的……”


    歐陽不甘示弱地笑道:“生前做過什麽樣的惡事,死後得到什麽樣的報應都是應該的。你都不怕,我怕什麽?”


    “比起因果報應,我更怕接觸到你身上的毒氣。小時候我在農村的田埂上見過一種紅紅的小果子,孩子們叫它[哈哈果],想摘了吃。”


    “可是大人們說那是被毒蛇爬過的果子,還被毒蛇哈過氣,所以才叫[哈哈果],吃了就會被蛇毒毒死。你身上太毒了,你碰過的東西就像那些被蛇碰過的哈哈果,有劇毒,我浪費它老天會原諒我的。我還得盡量離你遠一點,不然回頭你遭雷劈的時候會連累到我。”


    吳勳聽完之後沒有生氣,反而大聲笑了起來。


    笑夠了,他走到病床前,從枕頭底下拿出了一個文件袋遞給歐陽。


    歐陽還是不接,臉上謹慎的表情好像文件袋裏裝著一條毒蛇,一旦他接過來就會猛地咬他一口……


    “我知道你想要什麽……這袋子裏可都是你和李為急切需要的好東西啊,你要是不接,我可就把它燒了哦……”吳勳吊兒郎當地晃悠著文件袋。


    歐陽心想:他總不至於在文件袋裏下了什麽聽話藥水吧?


    雖然以吳勳的低劣人品確實能做出這種事來,但他現在都已經落到吳勳手上了,吳勳想怎麽樣隻不過是一句話的事,他沒道理多此一舉。


    而且平時最愛讓人當眾出醜的吳勳也不會為了整他故意把其他人都趕出去……


    這麽想來,吳勳在最近人人自危的時候特意單獨麵見歐陽,也沒有對歐陽興師問罪,報仇雪恨,反而一直笑臉相迎確實不正常,肯定是又發生了什麽特殊的事情……


    而他遞給歐陽的這個文件袋裏必定裝有什麽至關重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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