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張,要不要?”


    “必須要,10jqka,老子給你封死!”


    “炸,四個三,報雙!”


    “嘿嘿,老子一對王炸捏在手上半天了,等的就是你那還沒現形的四個三。”


    “哎喲臥槽,狗日的這麽陰!”


    ……


    晚上七點半,鳳山中學教學樓依舊燈火通明,晚自習進行時……


    四樓303室,是初3年級3班教室。


    小小一個教室網羅著眾生百態,教室前排那些學霸學神們都在努力學習,中後區學生們有學習的有聊天的,參差不齊。


    而教室裏最後麵那幾排,學渣刺頭區那些學生們則是百花齊放。


    有埋頭睡覺的,有帶著耳機聽歌的,有包著課本書皮看小說的,還有吃零食喝飲料的,最離譜就是角落那邊顧秋他們幾個人了,正在熱火朝天的拿著一副撲克牌打著鬥地主(一種撲克牌玩法)。


    “給錢給錢,這把三炸,翻三翻,每人八毛!”


    ……


    鳳山中學作為鎮上僅有的一所公辦初級中學,整個鎮上十裏八鄉的學生都在這裏學習,考慮到比較偏遠的山村來回不便,學校有食堂和宿舍,學生有走讀有住宿,所以學校都是每個星期六放假,走讀生住宿生都可以回家拿洗漱用品和生活費,順便改善一下夥食,星期天晚上回來上晚自習。


    所以一般來說,星期天晚上大家都是有錢人,畢竟一個星期的生活費都在兜裏呢。


    顧家村離鎮上不遠,也就十分鍾的路程,隻不過學校在鎮子下遊西南邊,顧家村在上遊東南方向,不過從學校走路回家也就是不到半個小時左右,所以村裏的學生都沒有住校,全部都是走讀。


    雖然是走讀生,因為要上早晚自習,每天都是兩不見天的,所以一日三餐還是得在學校解決,每個星期天也會帶生活費。


    顧秋的生活費是18塊錢,每天三塊錢的標準,雖然家裏經濟不富裕,甚至是大不如前了,但是父母還是跟村裏其他學生一樣看齊,並沒有在這方麵苛刻孩子。


    他們不知道的是,為了正在長身體的兒子能吃飽,兩人省吃儉用節攢下來每個星期給兒子的18塊錢,有的時候甚至不要一晚上,僅僅兩節晚自習就能讓顧秋輸得精光。


    顧秋他們鬥地主的玩法,是鳳山這邊的通用玩法,一毛錢的底,看似不大,但是一炸一翻倍上不封頂,運氣不好一把牌打完遇上三五炸也是常有的事。


    一炸就是兩毛,兩炸四毛三炸八毛四炸就是一塊六,遇上當地主做莊家,輸了賠兩家就是三塊二毛,一個星期18塊錢的生活費,能賠幾把一塊六和三塊二?


    所以很多時候白天顧秋都是餓著肚子上課,或者幾個賭友互相蹭飯。


    每天晚上晚自習回家都要吃一頓宵夜,那狼吞虎咽的樣子,讓高蘭英每每都是看在眼裏心疼的開始痛罵學校食堂,以為夥食太差飯菜太貴,把孩子餓壞了。


    ……


    教室裏群魔亂舞的時候,外麵走廊悄無聲息的走過來一個身影,很快挨著走廊窗戶的玻璃上湊近了一張麵無表情的人臉。


    臨近中考不到一百天了,3班的班主任巡查晚自習也更多了!


    很不幸,在群魔亂舞的教室裏,顧秋三人的行為最為惡劣,公然賭博!


    “叫家長吧!”


    ……


    顧秋沒有叫家長,他不敢!


    父親還沒從那場打擊裏走出來,母親肩負著全家的重擔,他哪裏敢讓家裏知道。


    但是他不敢叫,班主任自己會叫!


    鳳山鎮初級中學的老師基本上都是師專畢業的公派教師,其中有兩個資曆最老的教師,都是六十年代的老牌大學生,那個年代的大學生,可都是響當當的招牌。


    這兩個人一個是校長沈愛華,另一個是教務組招牌教師嚴河山,顧秋的大姨夫。


    憑心而論,大姨媽大姨夫一家對顧家確實沒有話說,記憶中從小到大都在補貼照顧秋一家。


    父親沒發跡以前,大姨媽大姨夫就經常接濟高蘭英,等到顧誌國事業發展起來了家裏條件好了,顧秋也開始上小學念書了。


    於是從小學一年級啟蒙前開始,大姨夫就經常接顧秋去自己家,從26個聲母韻母和一加一等於二開始,手把手教導顧秋啟蒙,這種狀態維持了好幾年。


    這也是為什麽顧秋能直接跳過幼兒園和學前班,五歲就可以直接上小學一年級,一直都是所在班級裏年齡最小的原因所在。


    顧秋對嚴河山是一向是又敬又愛,如今卻在敬愛的同時又帶著害怕,學習成績差的孩子怎能不怕老師?


    偏偏,班主任找來的,就是嚴河山。


    姨夫是第二天,也就是星期一的中午找上顧秋的。


    嚴河山還不知道顧秋換座位了,目光還遊弋在教室前排的中央區域那一塊尋找著顧秋的身影。


    看到正在教室前門口站著搜尋自己的姨夫,剛剛吃完午飯回來的顧秋心裏一咯噔,硬著頭皮站了起來,朝著姨夫走了過去。


    發現目標的嚴河山順著顧秋的來路掃了角落裏那個座位一眼,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頭,待到顧秋走近跟前,輕聲問了一句:


    “吃午飯了嗎?”


    “吃了。”


    “那好,跟我出來一下。”


    嚴河山丟下這句話後,轉身就走。


    顧秋連忙亦步亦趨的跟著姨夫的腳步,一路上心裏都在忐忑不安,不知道會受到什麽樣的批評教育和懲罰。


    小時候姨夫給自己啟蒙和補課的時候,調皮的顧秋兩隻手的手心可沒少挨打。


    不過後來顧秋慢慢長大了,人懂事了不說,學習成績也越來越好,基本上沒有再挨過打,也沒有受過批評了。


    顧秋渾渾噩噩的跟著嚴河山下樓,順著教學樓左手邊來到實驗樓下麵的花壇旁邊,花壇那一排萬年青下麵就是一層層台階,再下麵就是學校的操場。


    現在已經過了午飯時間,大部分學生都已經吃完飯回到了教室,操場上還有為數不多的學生在閑逛,遠處有一群男孩子在打球,偶有喧鬧聲隱約傳來。


    嚴河山沒有理會顧秋,背著手站在花壇邊,看著操場那個方向久久不語。


    沒有暴風驟雨,沒有批評打罵,但是氣氛卻詭異得讓顧秋有點喘不過氣來。


    他忍不住偷偷抬眼看了看背對著自己的姨夫,看著姨夫的背影,顧秋有點不知所措,兒時記憶中那個巍峨嚴肅的身影,突然覺得有點單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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