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香襲閣出來時冷衣的心情終於輕鬆下來了。


    幸好流夏沒有今天就找練手的,而是和她談天說地一下午,順便在香襲閣吃了晚飯。


    流夏看起來很開朗愛笑,即使城府很深,也讓人察覺不出敵意,這應該就是八麵玲瓏吧,不過講到林遒崖,雖然她很快轉移了話題,冷衣還是察覺出他們的關係不一般。


    “心知肚明地互相利用”,“利用”這兩個字眼冷不丁戳到了冷衣的陰暗麵,哪怕熄燈睡覺也困擾著她。


    她一時衝動對清遊說自己沒多喜歡吟九,隻想讓吟九救他出去這些話清遊會不會告訴吟九呢?這些話不算假話,也不算完全的真心實意。


    她喜歡吟九是真的,她想依靠吟九的權勢也是真的,她完全明白自己的心思,所以不願麵對自己的內心,總想自欺欺人。


    昨晚她到底為吟九的一番話所感動,還是想利用吟九突破自己的心理障礙?都是,兩者都有。


    她的情感就是這樣不純粹,因此察覺到吟九瞞了她很多事情,她也不敢問。


    害怕一旦拆穿,就連唯一能依靠的人都失去了。


    就算騙她又怎麽樣呢?隻要有一絲真心就好,但是——


    清遊說,吟九要和夏花結親……


    清遊說,吟九沒那麽喜歡自己……


    她完全騙不了自己,她的內心已經為這短短的幾句話翻江倒海,患得患失了。


    她可恥地雙標,自己不完全付出真心,卻希望吟九能夠真的全心全意喜歡她……


    蠟燭全都熄滅了,她在無邊無盡的黑暗裏瑟縮著身體,眼眶濕潤地入睡。


    半夢半醒間,冷衣覺得身上突然變得很涼,一片涼意覆蓋在她上麵,讓她無意識地瑟縮一下,很快溫度回暖,似乎有濕熱的氣息打在她的脖子上。


    冷衣立馬清醒了,卻聞到熟悉的草藥氣息。


    她身邊多出了一個人,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吟九,隻是門窗都關上了他怎麽進來的?


    吟九睡得不深,冷衣一醒他就感覺到了,黏糊糊地喊冷衣的名字。


    冷衣第一次聽他睡意朦朧的聲音,不由得精神一震。


    吟九的身體朝他壓過來,伸手環住冷衣的腰,冷衣不由得屏住呼吸,黑暗中看不清吟九的臉,但他的存在更加清晰可辨。冷衣感覺到吟九在尋覓她的唇,然後他找到了。


    濕潤綿長的吻讓冷衣的意識越來越清醒,就像被人從溫涼的水裏打撈起來,可神智卻越來越沉淪於感官的快感,這種起起落落的感覺差點把冷衣迷得找不到北。


    是的差點,最後是……疼痛戰勝了欲望!


    冷衣輕輕拍了吟九一巴掌,慍怒道:“別摸了我的腰還痛著!”


    吟九被打懵了一瞬,聽到冷衣說腰痛旋即緊張起來:“怎麽回事?今天有人欺負你了?”


    “是你昨晚弄的!”冷衣咬牙道。


    昨晚一開始還是冷衣主動的,但到了後麵她沒力氣了,吟九卻發瘋了一樣,冷衣深刻地認識到了男女體力的差距,也頭一次體會到自己體內連自己都未知的領域卻被人大刀闊斧地開拓的恐慌和顫栗。那一刻隻慶幸吟九不是熟手。


    吟九一愣,昨晚的畫麵再度湧現在腦海,不可控製地血脈賁張。


    冷衣聽到吟九的喘息急促起來,有些頭皮發麻,又害怕又生氣地捶床道:“你,你深夜潛進來就為了這檔事,登徒子!早知道我就不和你……今晚是絕對不能的!印記還沒消呢,還害怕流夏會不會發現……”


    吟九輕笑了聲,覺得冷衣說話嘰裏咕嚕地好可愛,同時也為自己的粗魯感到愧疚,不好意思地為自己辯解:“我來不是為了這個,剛剛你睡著我完全沒碰你,隻是你醒了我忍不住……咳咳,你腰痛我隨身帶著藥膏,我幫你看看。”


    說完,吟九下床摸向自己的衣物,從中拿出打火棒,哧一聲火焰就燃起來,照亮了吟九的精致俊秀的臉,和星星點點的黑眸。


    骨節分明的手撩起冷衣的上衣,看到腰上有淺淺的淤青,吟九更加自責了。


    “這是什麽?怎麽憑空產生火啊?”冷衣好奇地看著打火棒。


    “是打火棒,裏麵裝著燧石粉,一打開蓋子就會生火,蓋上蓋子火就會滅了。”


    “好厲害。”原來古代就有打火機了。


    吟九笑了笑,然後又從外衣口袋裏掏出一個玉盒,“這個給你。”


    “天哪翡翠!”一拿到手冷衣就驚呼出聲,拿翡翠製作的盒子來裝裏麵的東西得有多牛逼啊?


    “這是太醫院的醫士煉製的蜜香玉蓮丸,專治髒躁症,你每三日服用一粒,應該對你的病情有幫助。”


    “這藥應該很名貴吧。”冷衣打開盒子看了一眼,盒子裏躺著幾顆黑潤的小丸子,藥如其名有一種怡人的香氣散發出來。


    “藥材不難得,隻是這方子是獨門秘方,老頭看的比命還重,臨死才傳下一代的。”


    “那我不客氣收下了,連帶這個翡翠盒子。”


    “盡管收下就是。”


    隨後,吟九蓋上打火棒,房間頓時恢複黑暗,冷衣什麽都看不見,隻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下一秒腰上就冰冰涼涼的,吟九把藥膏塗了上去。


    “你怎麽,啊——揉得還挺舒服……”


    “我雖然不會針灸,但人體的穴位還是大致知道的”吟九在冷衣耳邊吐氣道。


    冷衣不說話了,專心享受吟九的按摩,往往在這種時候吟九像一位真正的大夫一樣溫柔可靠。


    但是漸漸地這大夫原形畢露醫德敗壞,按摩的手不知道伸到哪去了。


    “……”


    “不可以,痕跡太明顯了會被人發現的。”


    “那就換個不留痕跡的姿勢。”吟九聲音微啞。


    “……”


    ——


    冷衣身體輕顫。


    她發現隻要吟九在身邊,她的腦子就跟扔垃圾桶了似的,焦慮和不安都在肌膚之親中釋放。吟九吸取昨晚的教訓,煙花盛放時雙手沒有抓著她而是抓被褥。


    ……她就恨現在不是白天她什麽都看不到!


    事後吟九倒頭就睡,冷衣反倒越來越清醒,緩了好一會,到後麵腦子自動尋路回來了,她直接給吟九的肩膀來一拳。


    登徒子,臭流氓,爽完就睡!


    “唔,冷衣,半個時辰後我就要走了。”


    “那你還不如不來呢!”


    “不來我睡不著……隻有在你身邊我才能放鬆點。”


    “……”一句話成功讓冷衣心軟了。


    因為她也是。


    看起來她身邊的人對她好的有不少,可是鈴草安分守己,她不願連累;暖冬會寬慰她,卻也引導她接受現實;清遊教她劍術,但對她始終隔岸觀火不聞不問;謝大夫慈愛善良,卻也身不由己。


    清遊今日白天裏的一番話想讓她不要與吟九發生糾葛,可這風香樓裏她隻能緊緊纏繞著吟九,讓自己不至於墜落深淵。


    隻有吟九喜歡她,能夠讓她安心,能夠給她希望。


    黑暗中吟九握住冷衣的手,嘟囔道:“明天我還會來的,你的窗戶不要關這麽緊了,很難撬。”


    冷衣嬌聲罵道:“半夜三更潛入姑娘家閨房,還讓人給你開窗戶,臭不要臉的采花賊。”


    “哼,一廂情願的才叫采花賊,兩情相悅的叫——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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