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玄道人、陳寒、夢璃、江南離開雞鳴驛已經有一天光景了。這一天裏,陳寒、夢璃、江南三人終於知道了什麽叫行船之險。三清道宗在中土霸州境內,要去霸州,則必須要逆流而上。永寧河下遊河麵開闊,水勢平緩,銀波泛泛,如一條綠玉的絲帶,但是一到上遊,河道兩旁都是懸崖峭壁,河麵狹窄,水勢湍急,奔騰而下的河水撞在峭壁之上,激起多多浪花。老張的小船在河道間行走,如一片孤葉,不知道飄向何處。幸好老張掌船技術高超,經驗豐富,在如此激流中行船依然遊刃有餘。不過這可苦了三個孩子,一天光景便從剛出發時興高采烈,到了後來的臉色鐵青發白。尤其是經過一處險要河道的時候,兩旁峭壁上的幾塊巨石竟然鬆動滾落。巨大的石頭從百丈的山頭滾下,落入河中,激起巨大的浪花,發出震天的聲響。引得幾個孩子驚叫連連。老張雖然早有防備,但不免心中忐忑。


    關鍵時刻,吾玄道人拔劍出鞘,禦劍騰空,一劍將一塊最大的巨石斬成兩段。引得老張嘖嘖稱讚,“道長不愧是神仙中人,真是好手段。”


    待得水勢平緩,河麵漸寬,老張告訴眾人,馬上就到南瞻部洲的臨江渡口。臨江渡口往北去,可直通中土霸州,往東可前往東南瀛州,再直通東海,是名副其實的水上樞紐。我們一行將要在此地換乘大船北上。


    陳寒、夢璃、江南三人是坐船做怕了,原本以為終於有陸路可走,誰知還要繼續乘船,都叫苦不迭。尤其是陳寒,三人中他暈船最厲害,在船上吐得是昏天黑地的,聽說還要坐船,臉色都白了。幸好老張安慰他,再北上是沿臨江而走,臨江水麵開闊,水勢平緩,他們乘坐的又是大船,再不會如方才這般驚險了。


    聽到這裏,陳寒順口問道:“張叔,為何永寧河稱作河,而臨江叫做江呢?”


    老張哈哈一笑,解釋說,原因有三,其一江的河道較寬,河的河道較緩。


    其二,流入大海的方為江。流入湖泊的稱做河。其三,江者一年四季徑流穩定,皆可通行,河者徑流因為季節的變化而發生巨大變化,河道幹涸,遇旱斷流極有可能。


    陳寒、夢璃、江南三人聽到此處,終於恍然大悟。


    老張在一處水門的小渡口將船靠了岸,對吾玄道人說道:“道長天色已晚,今夜我們就在水門渡口附近的客棧中歇息一晚。待得明早我們再往北行十裏,就到臨海城,到了臨江城,老張我再去安排前往中土霸州的船。”


    吾玄道人點頭稱善,帶著三個孩子就在附近找了家客棧。


    入夜,三個孩子並肩坐在一起,望著漆黑的夜空怔怔出神。同一片星空下,母親們又在做什麽呢。


    雞鳴驛陳氏家主廳中,燭光閃爍。陳氏、夜氏、幽黛三人圍坐在一起。陳氏不勝唏噓感歎。夜氏一隻手抓著幽黛的手,一隻手不時地抹抹眼淚。幽黛一臉從容,拍了拍夜氏的手以作安慰。


    良久,陳氏歎了口氣,“二妹,你意已絕,我也不勸你了,萬事小心,辦完事後早點回家。”


    幽黛心中有很多話想說,但是話到嘴邊隻答了一個:“好”。


    陳氏站起身來,搬開廳堂地下一塊小磚,從裏麵拿出了一個袋子。拍了拍上麵的灰塵,塞到幽黛手裏說道:“二妹,我知道你乃是修行之人,身負神通法術。和我們這些凡夫俗子雖同在這一方天地,但是我們其實相距甚遠。姐姐是普通人,不知道臨行時該送什麽給你。思來想去,還是給你些金銀之物傍身。這袋子裏乃是我和先夫的一些積蓄,望你不要嫌棄。”


    幽黛眼眶發紅,說道:“謝謝大姐。”


    夜氏此時也站起身來,“二姐稍等,我也有一物相贈。”說完也不等幽黛答話,匆匆出了廳門。轉瞬功夫,夜氏已經回來,手上拿著一件一物,額頭上沁出了細密的汗珠,顯然是方才有些著急所致。夜氏將手中之物抖落開,幽黛和陳氏已經看清,是一件嶄新的紫色羅裙。


    夜氏笑著繼續說道:“二姐,我和大姐上次逛市集時看到一塊布料,感覺很稱你。我就和大姐買了下來。本來想在今年天元節時送你的(九洲大陸天元節為新年伊始),但是可能等不到天元節這天了。”


    陳氏也在一旁附和,“二妹,三妹的針線女紅可是咱雞鳴驛村一絕。這幾日,三妹預感你許會離開,就通宵達旦的趕工。我知道這件羅裙是今早剛收的針,你一定要收下,莫要辜負三妹的情意。”


    幽冥一族與世隔絕,不與外人交往,族內兩姓相爭,人情淡薄。幽黛的母親是幽冥一族的族長,人情淡薄,從小對幽黛、幽眉極為冷漠。幸好兩姐妹自小感情極好,相依為伴,但是自從有了江葉,兩姐妹也因情反目。幽眉甚至差點對幽黛痛下殺手。幽黛得到愛情卻短暫即逝,姐妹親情也隨之破裂。正當幽黛心灰意冷、孤獨無依之際,是陳氏、夜氏向她伸出了援助之手,讓她感受到了親情的溫暖。幽黛也渡過了她人生中最有人情味的十年。想到此處,幽黛再也控製不住眼眶裏的淚水,沙啞的叫了一聲:“大姐、三妹。”說罷,就要向陳氏、夜氏跪下。


    陳氏哪肯受禮,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幽眉。夜氏見狀,也過來扶住幽眉。三姐妹相擁而泣。


    廳堂內的燭光時明時暗,正是幾股燈芯纏繞在一起,才讓燭火燃燒不滅,直至油盡燈枯,蠟幹燭竭。


    第二天一早,陳氏去敲幽黛的房門。裏麵沒了應答,陳氏心有所感,推門而入,隻見房間內已經收拾的整整齊齊,唯獨不見了幽黛的蹤影。陳氏在房內粗粗一看,就見房內的桌子上放了一張字條和兩個玉瓶。玉瓶晶瑩剔透,一看就不是凡物。


    陳氏拿起字條一看,隻要上麵寫道:大姐、三妹,原諒我的匆忙告別,待我辦完事後,定會速速歸家。這兩個玉瓶中,分別放有我煉製的一枚七花玉露丸,此藥丸可解百毒,護人心脈,乃是我族的療傷聖藥。就留與大姐、三妹做個念想。


    勿念。


    陳氏看完著紙條,在心中默默念,“二妹,一路保重,我和三妹在家中等你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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