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力與縻貹都不會駕船,幸得有張順,他急切地載著他們和老娘,一路破浪前行,終於在快到醜時,趕到了健康城外的一處酒店。


    夜色濃重,四野寂靜,隻有遠處酒店門口的酒字旗在風中獵獵作響,對於張順來說,仿佛是這黑夜中唯一的生機。


    張順去背起老娘,縻貹率先跳下船,走到酒店門前,敲響了門環。


    清脆的金木碰撞聲在寂靜的夜晚中回蕩,驚起了一樹棲息的寒鴉,振翅之聲伴隨著遠處更夫的梆子聲傳來,為這靜謐的夜晚增添了幾分詭異的氣氛。


    片刻之後,門扉吱呀一聲打開,露出了一張少年稚嫩的臉龐。


    他睡眼惺忪,頭發微亂,顯然是被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吵醒。


    少年打量了一下站在門外的四人,眼中閃過一絲警惕之色,但隨即看到張順背著老娘以及王力的藥箱又被友善所取代。


    “客官,可是要住店?這位道長可是要為這個大娘診病?快快請進,莫要耽誤病情”少年打著哈欠說道,語氣中透出一股子天真爛漫。


    王力點了點頭,表示正是如此。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少年,心中暗自感歎命運的奇妙。在這個陌生的時代,他們竟然遇到了如此熱情的少年店家。


    “請問還有空房嗎?”縻貹上前一步,彬彬有禮地問道。


    “當然有,本店也就一間客房,正好今日無人入住,客官請進。”少年側身讓開道路,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


    王力一行人隨著少年走進酒店大堂。室內光線昏暗,隻有幾盞油燈散發出微弱的光芒。但即便如此,他們還是能夠清晰地看到大堂內擺放的各種酒器和餐桌,以及牆壁上掛著的幾幅粗糙的山水畫。


    “客官請先稍作休息,我這就去給你們準備房間。”少年說著轉身走向內堂。


    不一會兒,少年回來帶領他們前往客房。一路上他熱情地向王力介紹著自家酒店,仿佛要將自己的全部熱情都傾注在這短暫的相處之中。


    最後臨走說道:“小人王定六,有事盡管招呼。”


    一聽他叫王定六,王力咯噔一下,看到他走後,叫過張順把張旺的事情一說,又表示張旺可能和這個店家認識。


    張順雖然羞愧自己和這張旺也算是同行,但還是沒說出來,安頓好老娘,連夜出去處理船隻………


    安置妥當後,王力與縻貹坐在窗邊交談。窗外月色朦朧,灑在庭院中形成一片銀白的世界。遠處的更鼓聲悠悠傳來,提醒著他們已是深夜時分。


    “這位少年倒是熱情得很。”縻貹輕聲笑道。


    “是啊,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到這樣熱心腸的人實在難得。”王力感慨道。


    王力和縻貹在與少年店主的交談中也保持謹慎,並沒有提及他們此行的目的。


    經過張旺的事,他們深知在這個充滿未知和潛在危險的背景下,隨意透露行蹤和目的可能會招致不必要的麻煩和危險。


    正當兩人交談之際,張順的老娘突然感到身體不適,咳嗽起來。


    王力見狀立刻上前把脈,並從隨身攜帶的藥箱中取出銀針,為張順老娘施針穩定病情。


    王力叫過縻貹去吩咐店家熬一碗綠豆湯。


    過了兩刻鍾後,王定六端著綠豆湯過來,王力扶起張順老娘喂她服下,然後用剪刀把老婦背部衣服剪了個洞,光露出患處,敷上麻醉散,用快刀子割去了毒肉,抹上止痛膏,又塗上生肌散,外用細布紮好。


    他的手法熟練且細心,讓人不禁對他的醫術產生敬意。


    王定六好奇道:“道長,這位老婦人幾時能醒來?”


    “過三個時辰再叫她喝一碗綠豆湯,不出半日便能清醒過來,以後服藥補養就可以了,十日方可痊愈。”


    “道長好手段,堪比我們健康城的安神醫。”


    縻貹在一邊說道:“噢?小哥認識安神醫?”


    “那是,健康城誰人不知安神醫之名?”


    熟知水滸的王力知道王定六不是惡人,這個家夥也是梁山好漢,———排名104,活閃婆.王定六。


    王力這才說道:“不瞞小哥,俺就是安神醫之師弟,家師不幸去世,此次是找師兄報喪而來,這位大娘母子也是路上遇到的。”


    王定六愣了一下,隨即恍然道:“原來如此,道長仁心,那事不宜遲,小人從小就在這江邊長大,頗習水性,我連夜從水門潛入健康城,將此事告知安神醫……”


    “王小哥,這怎麽使得?”王力不好意思的說道。


    王定六臉上透露著興奮但又沒高興出來說道:“道長哥哥,難得能幫上神醫,小人求之不得,又有什麽使不得的?”


    說著就跑了出去,叫醒自己老爹,說明情況並招呼客人,自己一溜煙就跑出門外………


    王力搖搖頭和縻貹對視一眼說道:“想不到師兄的名頭這麽大。”


    糜勝說道:“是啊,不愧是老仙長教出來的徒弟……”


    不一會,王定六的老爹掌著一盞油燈過來。


    “小道長就是安神醫的師弟?”


    “ 正是貧道,麻煩老丈了。”


    “嗨,無礙,來到這裏就跟到了家一樣,小道長和這位客人安心住下便是……”


    說完又說道:“聽吾兒說有四位客人,不知另一位客人去了何處。”


    王力答非所問道:“老丈可認得張旺?”


    老者一聽名字就略微氣憤道:“道長提他做甚?”


    “ 不瞞老丈……”王力雖然擔心,但也把自己的遭遇說了一遍。


    沒想到,老者聽完,站起來擊掌道:“殺的好,別人不知道他張旺幹什麽勾當,我卻是清楚的很。”


    縻貹過來說道:“老丈,可方便給俺講講這個賊撮鳥?”


    這個時候頭發濕漉漉的張順進來了,三人也停止了交談。


    縻貹雖然好奇張順處理船隻怎麽光弄濕了頭發,衣服和鞋子卻是幹的,但他也知道現在不是問這話的時候,卻是說道:“張小哥快過來坐坐。”


    王力知道張順水性好,沉個船,再舉著衣服遊回來沒有什麽好奇怪的,要是這點都做不到也對不起他梁山水軍第一猛將的名頭。


    同時,王力也知道他跟張旺是同行,給他點頭打了下招呼,就對著王定六老爹說道:“老丈,你接著講講,張旺之事。”


    隨後老者講了一下張旺這貨的事,並得知他號稱“截江鬼.張旺”,還有一個他的同夥叫“油裏鰍.孫五”,這二人專門在揚子江上做殺人越貨的勾當。


    本地人從來不動,專挑一些外地人動手,多年也無人發覺。


    和王定六認識的原因是,王定六從小酷愛武藝,因無良師,就在這健康城外酒店裏,隻要見到有會武藝的客人,就會好酒好菜免費熱情招待,以求人家傳他一招半式。


    張旺和孫五也是隨便教了他幾招,便在他酒店裏混吃混喝好些年,使的老丈很生氣,又無法說什麽………


    聽說張旺的事,張順羞愧的低下頭,良久才鼓起勇氣說出了自己的事。


    “道長哥哥,俺叫張順,江湖人稱“浪裏白條”、哥哥是“船火兒.張橫”,我倆…………”


    三人靜靜的聽完張順的講述,王力看到王老丈氣呼呼的,還有縻貹要打人。


    王力攔住他道:“這哥倆劫財不害人姓名,倒是落了個不好的名聲,張旺和孫五才是最可恨的。”


    聽到這話倆人點點頭,瞪了張順一眼,不再理會他。


    王力對著張順說道:“你以後不可再做惡事,你娘的病就是報應。”


    張順紅著臉羞愧的點點頭…


    “你娘在這裏休養幾日,等明日你娘醒來,問問你娘,你們哥倆以後就跟著我做個跟班吧,別的不敢講,養家糊口沒有問題。”


    張順驚愣中,王老爹踢了他一腳嗬斥道:“兔崽子這是你的造化,還不謝過道長?”


    說完轉過頭來對著王力忐忑的說道:“道長,不如讓犬子也跟著你可好?吾兒也有把子力氣,水性也不錯,人也機靈………”


    “好是好,可是老丈你怎麽辦?”


    “我身體結實著呢,無礙……”


    “唉,等我有了落腳之處,你們父子一起過去吧,看看他想學點什麽,我們會的都可以教他。”


    “哈哈,那感情好,謝謝道長!”


    張順也跪在地上磕頭道,“謝謝道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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