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給我輕點!”


    秋水居內燈火如豆,一個巴掌落在了魏玄的手背,同燈花一道發出“啪嗒”的響聲。


    魏玄凶巴巴地瞪著眼,把藥膏往桌上一丟,“那你自己來?”


    扶薑挑眉,“魏公子脾氣見長啊。”


    “那也比你強!”魏玄冷笑,“那個小白臉一看就不是好東西,他到底給你灌了什麽迷魂藥,竟然讓你賭上小命也要幫他逃跑?”


    “跟你說不明白。”扶薑叩了叩桌麵,“給我上藥,上完趕緊滾!”


    魏玄嘟嘟囔囔,粗魯地挖了一坨活血祛瘀的膏藥,糊牆似的往扶薑脖子上的淤青抹下去,但揉開的力道又減輕了幾分。


    粗糲的指腹勾起了扶薑密密麻麻的癢意,連帶著耳後和脖子都有些發熱。


    “你動作快點!”


    她低聲催促著,聲音夾雜著一絲微妙的沙啞。


    “別催!”


    魏玄不耐煩地回了一句,手背頂著她的下巴,逼迫她抬頭,指腹在她細嫩白皙的脖子上胡亂打著圈。


    溫熱的呼吸落在她耳畔,鼻間盡是她身上淡淡的香氣。


    魏玄說不上來那是什麽味道。


    衣服的皂角味,又混著一股清冷的幽香,順著呼吸絲絲縷縷地鑽入他體內。掩藏在衣領之下,是他曾一瞥而過的春色,那股香氣也愈發濃鬱……


    “哐當!”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嚇得魏玄猛地直起身,燭光下那張冷白色的俊臉一片緋紅,漆黑的眼眸蒙著一層薄薄的水霧,神色狼狽而惹人憐。


    阿笙瞠目結舌地看著他們,滿腦子都是方才那一幕。


    扶薑端坐著,側臉染上淺淺的胭脂紅暈,而魏玄伏在她耳畔,手落在她的衣領……


    阿笙顫著手,小臉煞白:“殿……殿下,你們……在做什麽?”


    知曉阿笙這是誤會了,扶薑淡定地解釋:“魏玄在幫我上藥。”


    阿笙這才看到魏玄手裏的藥膏,以及扶薑脖子上那一片可怕的淤痕。


    她頓時慌了,關切追問:“殿下這是怎麽了?”


    “一點小傷,很快就好了。”


    扶薑輕描淡寫,阿笙也天真地信了。


    但想到方才二人的“親密舉動”,阿笙還是忍不住道:“奴婢已經好多了,以後上藥這種小事,還是奴婢來吧。”


    扶薑不置可否。


    魏玄也如同扔出了燙手山芋,長舒一口氣。


    隻是當晚,他卻不可控製地做了一場春夢。


    夢中暖帳溫香,美人細腰盈盈,纖細柔嫩的手隔著輕紗攀著他的胸膛,如水蛇般滑到他的頸後,燒得魏玄渾身發燙。


    他拚命地扯下輕紗,想看清楚那張含笑的臉。


    最後一層紗幔落下,露出了一雙嫵媚多情的桃花眼,微勾的櫻唇透著嘲諷和高高在上的冷漠,近似呢喃的說了一句:


    魏小狗,你好大的膽子!


    是扶薑!


    他猛地驚醒,被褥中傳來的濕熱感和腥臊的氣息,令他頭腦一片空白。


    雞鳴聲中晨光破雲而出,阿笙打著嗬欠推開房門,卻見魏玄蹲在院子裏,埋頭搓洗著被褥。


    “魏玄弟弟?”


    她這一聲輕喚,把魏玄嚇得夠嗆。


    他慌慌張張地把被褥按進木桶裏,漲紅著臉,還故作沉著。


    “叫我幹嘛?”


    阿笙眨巴眼睛,“你在洗衣服嗎?要不要我幫……”


    “不用!”他斬釘截鐵地打斷她,眼神堅定得仿佛要遁入空門,“我自己來就可以。”


    等阿笙一走,魏玄手忙腳亂地把被褥揉幾下,濕噠噠地掛上了竹竿。


    上麵可疑的痕跡被水漬掩蓋,他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身後忽然傳來扶薑的輕笑。


    “什麽時候這麽勤奮了?”


    魏玄如被電擊了一半,猛然扭頭,看著倚在廊柱的扶薑。


    她今日穿著竹青色的衣袍,深墨色的腰帶勾勒出盈盈細腰,略顯瘦削的身材,雖站姿懶散,亦有一股渾然挺立之感。


    墨發高綰,額角的發絲頑劣地遮住眼角,清淺的眼瞳倒映著柔和的秋光,雪膚玉容,唇峰飽滿,微勾的唇角含著淺淺的笑意。


    魏玄驀然失神,腦海中不合時宜地浮現了昨夜的夢,頓時一把火從腳底燒到了心尖,燒得他麵紅耳赤,難堪至極。


    “你生病了,臉怎麽這麽紅?”


    扶薑不知何時湊近,又是那股淡淡的皂角幽香,卻是把魏玄嚇得一個仰倒,連連後退幾步。


    他回過神來,惡狠狠地瞪著她:“關你什麽事?”


    扶薑一挑眉,微微磨著牙。


    “魏小狗,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


    魏玄硬著脖子,“要打就打,我還怕你不成?”


    秦府外,扶薑跳下馬車,從眼眶淤青、臉色陰沉的魏玄手裏接過書匣。


    “開心點,”扶薑笑眯眯道,“晚上帶你去眠花樓玩啊。”


    魏玄背過身去,背影倔強而淒涼。


    謝府學堂內,劉夫子侃侃而談了半個時辰,見台下學子昏昏欲睡,終於忍不住憤然拂袖離開,讓他們自個兒溫書。


    謝景鬱大呼活菩薩,索性也不裝了,直接往桌子上趴下去,衣領卻被一旁的扶薑揪起。


    “你哥呢?怎麽又是劉夫子代課?”


    謝景鬱困得厲害,不耐煩地咕噥著:“病了唄,他三天兩頭就生病,習慣就行……”


    扶薑眉頭緊皺。


    謝玉琅雖一貫體虛,但也不至於弱不禁風。


    這五年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


    扶薑放心不下,準備去西苑瞧上一眼,誰曾想半路就被人攔住了。


    “殿下這是要去哪兒?”


    來人正是宋橋夕,身後還跟著幾個高大彪壯的公子哥兒,笑吟吟的眼神中透著一絲陰狠。


    扶薑心裏記掛著謝玉琅,顯然沒什麽耐心,嗓音清冷道:“好狗不擋道,滾開!”


    宋橋夕眸色冷暗,唇角的笑反而越發興奮瘋狂。


    “他們說得沒錯,殿下還真是變了個人……不過,我更喜歡了。”


    扶薑毫無溫度地笑了一聲,“我看你是找死。”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今日可就沒有不識趣的來打擾我們了。”


    吩咐身後的跟班去望風,宋橋夕按捺不住眸中的迫切與欲望,朝著扶薑步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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