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擊島已經徹底淪為戰場。


    喧囂鑼鼓,殺聲震天。


    然而風烈卻直覺的感到,道門子的抵抗正在減弱。


    但他卻不能動。


    一動就是死。


    魏家家主魏無咎親自看住了他。


    魏無咎這一生幾乎隱藏在兄弟魏無忌的陰影之下,然而風烈卻清楚的感覺到,身旁的這個男人要遠比當日的魏無咎要可怕得多。


    特別是當他毫不掩飾釋放出威脅的時候。濃烈的死亡氣息幾乎籠罩身旁。


    風烈收回視線,他看向魏無咎:“你們抓這麽多道門子,到底是想做什麽?”


    魏無咎依然還是那副平靜的模樣,就好像剛剛出賣道門、將最後的道門子們送入絕境的人,不是他一樣。


    魏無咎看了風烈一眼,目光中透著毫不掩飾的欣賞:“都到了這種時候,竟然還能這麽冷靜。嘖嘖,風四郎不愧是風四郎。”


    “就憑這一點,魏子夫這小子的名頭輸於你就不冤。但你現在問這個,又有什麽意義呢?”


    “你被我困在這裏,風家祖島防禦大陣就廢了大半,項燕趙那裏自有人去招呼,烏恒不過就是一莽夫,姬羽然隻是個小女孩。”


    “其他那些廢物就更不用說了,一盤散沙、不足為懼,道門覆滅不過轉瞬……你竟然還有閑情去關心這個?”


    風烈道:“我隻是不想做個糊塗鬼。”


    魏無咎不置可否:“知道了又能如何?不過徒增煩惱。已經來不及了,過了今天,一切都結束了。”


    他頓了頓,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還是說,你對項燕趙還抱著什麽期待?”


    風烈沉默,沒有否認。


    “真好啊。生死相托、至死不渝。”魏無咎笑了笑,有一瞬間眼神迷離,像是陷入了回憶。


    機會!


    高手之爭,不過一線。


    魏無咎迷失的瞬間,全身漏洞大開。隻要能抓住機會重創他,不,甚至隻要風烈能脫開一段距離,局勢便大不相同。


    然而風烈眼珠動了動,卻硬生生定住了手指。


    魏無咎忽然瞥了他一眼:“你為什麽不嚐試下?”


    風烈漠然道:“明知道是陷阱,為什麽還要往裏麵跳?”


    魏無咎卻笑了:“不見得吧。是因為你還沒有絕望吧。為什麽呢?因為項燕趙?”


    風烈不置可否,那堅定的眼神本身便是答案。


    “看不出你竟然這麽相信他。”魏無咎嘖嘖稱奇,“看來之前東瀛的並肩作戰,給你們帶來的影響真的不小啊。”


    “不過很可惜,不管你有多信任他,這次項燕趙都要辜負你的信任了。”


    風烈也笑了起來:“這麽自信好嗎?小心陰溝裏翻船。要知道他可是道門這一輩公認的天才。”


    魏無咎看了風烈一眼:“你知道‘稱號者’嗎?”


    風烈瞳孔驟縮。


    魏無咎點了點頭:“看來是知道了。”


    當然知道。每一個稱號者都是掌握源道術的真正強者。


    就算是烏恒那種對曆史無知的白癡,也知道源道術意味著什麽。


    風烈問:“來的是誰?”


    魏無咎淡淡道:“不死不滅·樊東離。”


    風烈臉色更難看了。


    樊東離,這個過往默默無聞的名字,如今已是道門子們談之色變、避之不及的魔鬼。


    那是博士手下最知名,出動最頻繁,抓捕道門子最賣力,手段最血腥殘暴的一個。


    樊東離那能使所有攻擊無效化的元素不滅體,足以讓所有交過手的人絕望。


    “還有……”仿佛生怕風烈不夠絕望,魏無咎又淡淡補上了第二個名字,“武道至尊·楚平生。”


    風烈微微眯起眼:“楚平世那個癱瘓十數年的哥哥?”


    魏無咎答道:“曾經是。”


    風烈忍不住譏誚道:“沒想到博士竟然這麽饑不擇食,連個癱瘓十數年的人也要?”


    “楚平生閱盡世間武道典籍,天下武學皆在他心中,當他不癱瘓的時候,他便是這天下最強的武者。”


    “最強的武者?”再強的武技比道術又如何?風烈忍不住譏笑道:“有多強?”


    魏無咎淡淡道:“以武入道那麽強。”


    風烈瞳孔一縮,眼中終於露出無法掩飾的震驚。


    “你以為像樊東離那麽驕傲的人,為什麽會容忍有人插手他的獵物?那當然是因為楚平生比他強。”


    魏無咎看著風烈,輕聲道:“所以放棄吧。項燕趙死定了。你們的所有計劃都在博士的預料之中。”


    “他隻是為了將你們這些漏網之魚一網打盡,才讓你們逍遙到現在。但現在一切都結束了。放棄吧,你繼續掙紮沒有任何意義。”


    風烈沉默半晌,忽然抬起頭,他盯著魏無咎的眼:“既然掙紮毫無意義,那你怕什麽呢?”


    “怕?”魏無咎氣樂了,“看。你們的掙紮已經到了尾聲,剩下那些家夥也不過是苟延殘喘。我怕什麽?”


    “那你為什麽還在勸說我?”風烈偏了偏頭,“我知道你當然不會是擔心我的安危。我也不覺得自己重要到,會讓博士專門對我網開一麵。”


    “所以,你為什麽還要這麽積極的勸降我呢?”


    魏無咎臉色不變:“風家在這島上經營了千百年,你風烈更是道門近代少有的陣法大師。若是讓你發動島上大陣,總是會有些麻煩。”


    “不見得吧。”風烈輕輕笑了,“且不說我現在寸步難行,被你看得死死的。就算我願意冒死發動,也會被你瞬間撲殺。”


    “到時失去控製的大陣又能給你們造成多少麻煩呢。”他雖是問,但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魏無忌沒有回答。他知道風烈不需要回答。


    “所以我猜,你們怕的其實是我自暴自棄之下,幹脆逆轉大陣,和你們同歸於盡吧?”風烈頓了頓。


    “不,應該說,是害怕我把島上這世間僅存的道門子們拉去陪葬。”


    “你一直在回避我的問題,但這都掩飾不了,你們想要道門子,活的道門子。”


    “所以你們怕的是我狗急跳牆,魚死網破。你不是來防止我發動陣法反擊的,你是來防止我發動陣法自毀的。”


    魏無咎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的雙手不知何時垂到了兩側,眼神銳利如箭。


    箭在弦上,蓄勢待發。


    連兩人身周的空氣都逐漸變得粘稠起來,就像是一鍋將沸的湯,變得熾熱起來。


    風烈卻淡淡一笑:“你放心,我不會那麽做。”


    魏無咎麵無表情的問:“為什麽?”


    風烈認真答道:“因為你小看了項燕趙。”


    “趙”字落地的瞬間,魏無咎便聽到了那一聲龍吟。


    一條純白巨龍騰空而起,瞬間撕裂了漫天烏雲。


    緊接著白龍落入戰場,那道兵組成的墨色便成片成片的倒了下去。


    魏無咎瞳孔緊縮,一個名字卡在他的喉間:“項燕趙!”


    項燕趙衝在最前麵,雪白的蒼龍高高舉起,就像是在戰場上豎起了一麵旗幟。


    一個又一個道門子聚集在那麵旗下,他們跟著那一道魁梧的身影向前殺去。


    無論他們曾經歸屬是誰,彼此是否有仇怨,但這一刻,他們都隻有一個身份,那就是並肩作戰的戰友。


    魏無咎冷冷的看著,眼神凝重。


    風烈欣慰的看著,放聲大笑。


    自先秦以來,分裂兩千年的道門子們,終於再次站在一起。


    魏無咎忽然反應過來,他死死的盯著風烈,語氣中帶著強烈的不可思議:“你是故意的?你故意放我們進來?你是故意要讓這些一盤散沙的蠢貨陷入絕境?”


    “你是借我們的手,去篩選掉那些搖擺不定的投機者,和那些對你們毫無幫助的廢物,最後將那些死抗到底的強硬份子全部聚攏起來擰在一起!”


    風烈臉帶微笑,不答不語。


    “是了。一定是這樣。所以你才會那麽輕易的‘中計’!”魏無咎咬牙切齒的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從一開始,你就不相信靠羅天大醮那種毫無意義的東西來收複這些心思各異的家夥。你根本就沒打算辦那個什麽羅天大醮!”


    “不!應該說,這才是你想要的羅天大醮!好!好一個彌天大謊!好一個風烈!”


    “您過獎了。”風烈輕描淡寫的答道,“我可沒有你想的那麽算無遺策,充其量隻是有備無患罷了。”


    哈。借勢借到這種程度,一痛連消帶打,博士苦心籌謀這麽久的計劃效果大半打了水漂,你好意思說這隻是有備無患?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魏無咎冷笑:“說得對!你的確不是算無遺策,否則你本人就不會落到我手上。”


    風烈看了魏無咎一眼,嘴角勾起,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所以說,是什麽給了您這麽大的自信,讓您覺得困住了我呢?”


    魏無咎臉色大變,瞬間右手緊握,便是一拳轟出,直奔麵門。


    風烈身影一觸即碎,碎成一片青色的光溢散開來,星星點點、仿若螢火。


    魏無咎心頭一緊,緊接著便感覺到腳底傳來一陣劇烈搖晃,竟是整座反擊島都劇烈震動起來。


    大地龜裂,露出一道道深不見底的裂縫,裂縫中湧出青色的光,直透天際。


    那庇佑了風家祖島千年的防禦大陣,終於全力運轉起來。


    空中,風烈的聲音淡淡傳來,響徹全島。


    “道門至此,一步不退!”


    “反擊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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