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城,其實隻是血族內部的一種叫法。


    地下皇城本身是沒有內外之分的,隻是年輕的血族們,習慣將古時所建的最初的皇城及早期擴建的部分,稱為內城。


    大致來說,內城部分是一個外圓內方的銅板狀,由外至內一圈圈向內向下不斷擴展。


    占據了四個角的依次是禁衛軍總部,古籍典藏室,秦氏莊園,以及神社。而被包裹在最中央最核心也是最深處的便是皇居。


    內外城之間,並沒有額外的城牆阻礙,但其守衛密度強度相對外城來說,有著質上的提高。


    被幻術大陣所洗腦的狂熱大軍們,終於遇上了激烈的抵抗。


    幻術的效果早已冷卻,但戰鬥到現在早已停不下來,戰友、同伴、朋友、親人,每時每刻都有更多的人死去。


    無論是猛鬼眾葬儀社乃至禁衛軍,雙方都殺紅了眼,誰也不肯放棄,誰也無法放棄。


    反抗軍這邊雖然是一隻烏合之眾,但禁衛軍在秦氏暗中不斷的拖後腿下,也是舉步維艱。


    再加上不久前禁衛軍上層剛剛經過一番大動蕩,指揮係統一片混亂。


    再堅固的防禦也擋不住來自內部的破壞,內外多重夾擊之下,攻堅戰從未開始便已宣告結束,戰場從慘烈的巷戰走向更加慘烈的巷戰。


    整座皇城都燃燒起來,仿佛一個巨大的絞肉場,持續不斷的收割著生命。


    混亂的戰場上誰也沒注意到,神道卻率領著真正信賴的嫡係精英戰力,毫不停留糾纏,一路狂飆突進、直搗黃龍。


    他很清楚,真正的決勝之地在哪裏。


    無獨有偶,張崇和道門子們跟著紗羅也是一路繞開主戰場,通過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小道,同樣踏入內城。


    之前看見高橋停下援手,隻是個偶然。從幻術大陣發動的時候起,一切預定的時間表都已作廢。


    不管發動這一切的是神道,還是幕後操縱他的“導師”,乃至表麵的大boss“秦氏”,又或者是秦子瑤所說的那隻幕後黑手……


    紗羅也都隻能咬牙切齒的說了聲好,然後提早強行發動計劃。


    隻是最關鍵的一環,紗羅的後手卻因此出現了差錯。


    正如秦子瑤所說,紗羅可從不曾將希望寄托在張崇這些居心不良的外國人身上,她真正的倚仗是零番隊。


    “零番隊”,隸屬於禁衛軍卻又獨立於十三番隊之外的最強暗子。


    能加入零番隊的血族,無一不是曆史上最傑出的武士。


    他們使用各自的身份隱身在暗處或者幹脆沉眠,直到接到“喚醒”的命令為止。


    他們隻聽命於曆代傳承的首領及其繼承者,傳到這一代,便是無道刹那。


    在無道刹那失蹤後,理論上唯一能“喚醒”他們的,就隻剩下尚未完全完成試煉的無道紗羅。


    紗羅之所以混入猛鬼眾,可不僅是為了借助猛鬼眾的反叛計劃,而是因為當時她唯一能最快聯係到的“喚醒點”便在猛鬼眾裏。


    隻是還沒等到對方回應,神道就提前發動了。


    現在說什麽都晚了,聯係“零番隊”已成泡影,這次真的得靠張崇和那幾個道門子了。


    想到這,紗羅的臉色怎麽還好得起來。


    更不用說,張崇中途竟然還有“閑心”去救個不相幹的路人甲。她氣得差點就想直接一擊必殺轟過去。


    好在幾個道門子還是比較靠譜的,不管是殺人還是突破,都是幹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當然,這也是因為皇城已是一片混亂,到處都是零星的小戰場,多方勢力絞殺在一塊,誰也顧不上誰。


    而他們這一小組人,實力強悍一心前突不糾結戀戰,又有熟悉地形的紗羅帶路,在這混亂的戰場上真的是如魚得水。


    但真正的考驗,現在才正要開始。


    踏進內城的瞬間,他們便聽見那隱隱約約的古老吟唱,越是靠近中心便越加清晰。


    紗羅腳步驟然一停,臉色大變。她遙望著遠方,喃喃道:“已經開始了……竟然這麽早……這是,又提前了?”


    詠唱禮讚、血祭聖饗,本該是神皇祭最後的一部分,竟然這麽早就開始了?


    如果秦子瑤說的是真的,那也就意味著,王詡馬上就要複活了,而整座東京也即將淪為他血祭的對象。而最重要的四象陣卻還沒開始架設。


    風烈駐足傾聽片刻,也是臉色難看。一切的一切都表明,兩隻吸血鬼所說的極有可能都是真的。


    不管那準備複活的怪物是徐福還是王詡,對道門來說,都是一個壞的不能再壞的壞消息。


    這也就意味著,他們不得不在這異國他鄉的陌生戰場,拚上性命去廝殺了。


    “沒時間了……”紗羅喃喃自語著,她猛的自懷中掏出幾張破紙分給眾人。上麵筆跡淩亂、線條粗糙,一看就知道是極倉促下趕工的結果。


    但結合曾經看到過的皇城概略圖集合,依然能看明白,這就是最後這一段路程的路線圖。


    說得更直白一點,就是內城上那幾個關鍵節點的簡單示意圖。


    憑著這幅簡陋的地圖,走出地下皇城自然是不現實的,但如果是作為分兵獨行的指引,卻有一定的可行性。


    “沒時間了。”紗羅又重複了一遍,她飛快的道,“最後的儀典已經開始了。你們都聽見那吟唱了吧。那是詠唱禮讚,本該是整個祭典最後的一部分,但那該!死!的!提前了!!fuck!”


    她終於忍不住罵出聲來:“秦子瑤說的一切正在一一應驗。詠唱禮讚既然開始了,神巫女必然已經被送往血祭現場,也就是皇居前的中央廣場祭壇上。”


    “原本半路劫囚的計劃行不通了,現在我們必須做最壞的打算。至少、至少要趕在那怪物複活之前,先布下反轉獻祭大陣的後手,給秦子瑤和項先生爭取時間。”


    “我知道大部分你們國家的人都不喜歡我們國家,我也知道道門子和吸血鬼是千年宿敵,但這座城市還有四千萬普通人,至少民眾是無辜的……”


    “至少這一次,懇請你們先暫時放下過去的仇恨,救救這座城市,救救這些無辜的民眾。”


    紗羅深深的吸了口氣,用力的彎下腰去。


    冷青一臉冷漠,烏恒嘿嘿笑出聲來,他們都看向風烈。


    風烈臉色凝重的搖了搖頭:“起來。不用激我們。既然來了,我們就不會跑。我們比你更清楚,那個怪物有多恐怖。這不是為了你們,而是為了這個世界,為了我們自己。”


    “……謝謝,謝謝你們所做的一切。血族上下永遠銘記諸君大恩大德。”


    道門子們對視一眼,各自選定一個方向轉身離開。


    路過張崇的時候,烏恒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機靈點,打不過就拖時間,等我們來。烏大爺說話算話,欠你的人情一定會還。”


    張崇有些哭笑不得,竟然被烏恒說機靈點,但對他的好意還是很感激的點了點頭。


    風烈看了兩人一眼,想交代下,最後卻還是什麽都沒說。


    如果他們失敗,後麵世界會不會滅亡另說,整個東京都被血祭,他們誰也逃不掉,不管交代什麽都是多餘。


    不過話說回來,他們明明隻是來追捕個叛徒而已,怎麽就變成組團硬懟滅世魔王拯救世界了呢?


    張崇看著瞬間減員的隊伍,心塞塞的:“這副本好難啊……”


    手按上肩膀,他回頭。紗羅的臉近在咫尺,未曾見過的嚴肅,以及疲憊。


    她拽著張崇七拐八拐,繞到戰場一側停在某條小道前。道不寬,約莫兩米,道前入口卻躺滿了屍體。


    一個個死狀淒慘,偏偏渾身上下看不出傷口,無比怪異。難怪整座皇城打得如此熱鬧,這裏卻一下子僻靜下來。


    紗羅指著這條詭異的通道:“張崇,我隻能送你到這裏了。看見這條通道了嗎?這是秦道,是我知道的最近的路。”


    “沿著它一直直行,一路往下就是皇城古廣場,祭祀之所,皇居之前。”


    “禁衛軍、秦氏、神社,所有血族的高層乃至最強武力,以及秦子瑤所說的幕後黑手,都會聚在那。”


    “璃香,也在那裏。”


    血往上衝,心髒狂跳,張崇克製著直接衝出去的衝動,用最後一絲理智問道:“通道上還有什麽攔阻?”


    “這是用來向古廣場輸送食物的直通道,由秦氏把控。幾千年來,上麵布滿了致命的幻術陷阱。”


    “對其他所有人來說,這是條死路。所以神道他們也隻能走禦道強攻,但你是個例外。”紗羅看了他一眼,眼神通透。


    張崇心髒怦怦直跳,他想起來了,秦子瑤曾經說過“秦氏的幻術對你無效吧。”


    是了!就是這個!


    “謝謝。”張崇向紗羅鄭重的行了一禮,轉身便走,手卻突然被拉住了。


    紗羅湊得極近,臉頰相貼,氣息相聞,眼瞳放得極大,深深的仿佛直要落到心裏:“聽著!你接下來要麵對的是東瀛血族最凶殘的冷血士兵,他們每一個都是殺人如麻的瘋子。”


    “這不是熱血少年漫,千萬別犯傻。想要救出璃香,你要比他們更凶殘!更狠辣!更殘酷!”


    “拋下你的理智、你的憐憫和所有不需要的感情。除了璃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敵人!絕!對!不!要!手!軟!”


    張崇深深的吸了口氣,豎起大拇指,露出個大大的笑容:“嗯,交給我吧!”


    紗羅目送著張崇踏進秦道,毫無異樣的朝前奔跑,心終於鬆了一點。事情發展至今,終於有一點好消息了。


    她望著少年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內,低聲喃喃:“希望紅蓮魔女有給你留下足夠的後手。你可一定要多拖點時間啊。”


    旋即轉身,向著禁衛軍總部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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