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做什麽?”陸夭夭故作漫不經心。


    “軍營出了叛徒,恐傷我父親性命,我必須要回去,還請姑娘幫忙。”顧淮誠懇請求道。


    “你是說顧元帥?”


    “是。”顧淮遲疑了片刻,點頭。


    陸夭夭將他按了回去靠坐著,“那你不用擔心了,我剛從鎮上打探消息回來,大晉軍營確實出了叛亂,不過已經被太子殿下平息了,顧元帥也安然無恙。”


    顧淮懸著的心微微放下,是啊,關心則亂,軍營還有太子殿下坐鎮呢!


    有敏銳的太子殿下在,父親豈是龐勇想殺就能殺的。


    可他也隻是放鬆了片刻,心又很快提了起來,聲音也變得緊張警惕,“姑娘到底是何許人也?”


    普通百姓怎麽可能會特意去打探軍中消息?


    陸夭夭看穿他的心思,憋笑道:“你不用過於緊張,我對你沒有惡意。隻是你的傷勢有些嚴重,尤其是眼睛,不好好用藥治療,真的會瞎的,所以還請你耐心在這住上幾日,待你複明,你就是想留我也不允你。”


    對方一番坦然之語,把顧淮都說尷尬了。


    是他小人之心。


    他拱手,端方行了一禮,“那就麻煩姑娘了。”


    “先休息一會,我去去就來。”


    陸夭夭給他掖了掖被角,起身走了出去,將煎好的藥端來,喂了一口到顧淮嘴邊。


    顧淮配合張開嘴,一口接一口喝了。


    等他喝完藥,陸夭夭又拿帕子抹了抹他嘴角殘餘的藥漬。


    帕子上的香氣鑽進鼻腔裏,格外的幽香好聞。


    “是玉蘭花的香氣。”他氣息驟然急促了幾分。


    陸夭夭挽唇,“沒想到你倒認得。”


    “你……”


    “我什麽?”陸夭夭含笑看著他,還以為他認出自己來了。


    不過顧淮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搖搖頭,“沒什麽……”他解釋道:“我有一位朋友,她隨身帶著的帕子上也有玉蘭花的香氣,所以認得。”


    “那位朋友是你的心上人?”陸夭夭試探道。


    顧淮並不太願意回答。


    他不肯說,陸夭夭也不繼續追問他,又轉移話題,“你肚子餓不餓?我燉了魚湯,要不要端來給你喝?”


    顧淮沒說話,他的肚子倒像是知道自己餓了一樣,配合的響了兩聲。


    顧淮一臉尷尬,臉都紅了。


    陸夭夭笑了笑,端著空碗走了出去。


    不過須臾間,她就端來了剛做好了魚湯,湯色乳白,熱氣騰騰中散發著誘人的鮮香,讓人一聞便食欲大增。


    她輕輕地將碗放在床邊的小幾上,細心地試了試溫度,確保不會燙嘴後,才遞到顧淮嘴邊。


    “先喝些魚湯暖暖身子,對傷口愈合也有好處。”


    顧淮低頭輕啜一口,鮮美的滋味瞬間在口腔中蔓延開來。


    他抬頭望向陸夭夭,臉上滿是感激之色,“多謝姑娘,這魚湯真好喝。”


    陸夭夭笑道:“喜歡就多喝一碗。”


    待顧淮吃飽喝足,陸夭夭又細心地為他檢查了傷口,重新換了藥。


    她的動作輕柔而熟練,偶爾的肌膚相觸,顧淮情不自禁想到那一晚,在禦花園深處,他的手指被小貓抓傷,陸夭夭溫柔替他處理傷口的情景。


    現在的她又在做什麽?


    會想起他嗎?


    “姑娘,你醫術如此高明,為何會隱居於此?”顧淮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他已經斷定為他治傷之人不是普通的百姓,普通百姓怎麽可能醫術超群,箭術又高超?


    陸夭夭的手微微一頓,隨後又繼續包紮傷口,語氣微謔,“因為有個傻子在等我救。”


    傻子?


    說的是他嗎?


    顧淮臉上微臊,想了一會,又請求道:“姑娘,軍營雖已平定叛亂,但我還是想寫封信回去報個平安,不知道姑娘什麽時候再去鎮上,可幫我送封平安信到鎮上的皇家驛站?驛站自會派人送信到軍營。”


    陸夭夭俏皮一笑,“你就沒發現你有什麽東西不見了?”


    “什麽?”


    “你的劍啊!”


    “我的劍?”


    “是啊,身為武將,佩劍地位不次於你的生命,你醒來沒有第一時間找自己的劍?”


    “在密林,和叛賊斡旋時,我的劍已被叛賊的刀砍斷,我還以為落在了那裏。”


    這醒來,記憶力倒是不錯。


    陸夭夭貼心道:“斷劍連同報平安的信我已經送到鎮上的皇家驛站,托他們送去軍營了,相信這會子你的父親看到信了。”


    她竟如此妥帖,顧淮不由得越發好奇她的身份了。


    “總之,你就在這安心養傷,等你痊愈了,我不會留你的。”


    陸夭夭又保證了一遍,顧淮有些無地自容。


    他再絮叨下去,好像人家姑娘強留他在這一樣。


    “謝姑娘。”


    接下來的日子,顧淮安心留在這養傷,閑暇了,陸夭夭給他讀書,教他辨認草藥,盲人下棋。


    陸夭夭忙不過來的時候,也會使喚顧淮幫她研磨草藥。


    顧淮身上的傷口恢複得差不多了的時候,還會和陸夭夭一起下河捉魚。


    他眼睛看不見,功力還在,聽見有魚遊過來,手中的魚叉利落地往水中一紮,總能精準地捕獲到肥美的魚兒。


    陸夭夭在一旁看得直笑,誇讚他雖然瞎了,身手卻是不錯。


    笑聲在河麵上蕩漾開去,連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溫馨和諧起來。


    顧淮有時在想,要是現在和他避世隱居的是陸姑娘,該有多好,不受俗塵瑣事煩擾。


    ……


    “顧將軍,今日就是卸下眼上紗布的日子,你可害怕你不能重見光明?”


    “我相信桃姑娘的醫術。若我真的不能複明,我也自當承認,不敢怪罪姑娘。”


    陸夭夭微微翹起唇。


    還裝,明明嘴都顫抖了。


    她動作輕柔地解開顧淮眼上的層層包裹。


    隨著最後一層紗布的滑落,顧淮緊閉的雙眼微微顫動,仿佛能感受到一縷光線進入了他的眼睛。


    隻是那縷光線有些模糊,不知道是不是緊張,他下意識又閉上了眼睛。


    靜等了片刻後,他才鼓起勇氣再次睜開眼睛。


    眼前的世界由模糊逐漸變得清晰。


    他先是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陸夭夭,陸夭夭麵容淡漠,可眼神裏毫不掩飾對他的擔憂。


    “陸姑娘,怎麽是你?”


    陸夭夭撇嘴,“看到我不開心?你要是不開心,我馬上從你麵前消失。”


    她作勢要走,顧淮連忙起身拉住她,將她圈在了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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