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太子殿下走了,陸姑娘,你可否重新邀我一次,我們一起喝茶聽戲?”


    陸夭夭做了個恭請的手勢,“請。”


    二人相視一笑。


    進到顧淮剛和謝傾塵待過的雅間坐下,陸夭夭一邊喝茶聽戲,一邊聽顧淮說八卦。


    這說的自然是謝傾塵的八卦。


    講到謝傾塵和自己那段過往,陸夭夭沒怎麽認真聽,可顧淮說謝傾塵自從她離世後,性情大變,暴戾無常,陸夭夭喝茶的動作一頓,漫不經心道:“太子殿下三年前不是向皇上請旨賜婚和李丞相之女結秦晉之好?最後沒娶她麽?”


    回來之後,她並沒有特意去打聽謝傾塵的事,所以都不知道她死後,有關謝傾塵的任何消息。


    直到剛才,情緒被挑起了一點波瀾,她才多問了兩句。


    “你不知道麽?當年這事可是鬧得滿城腥風血雨,殿下的太子之位都險些被皇上給廢了。”顧淮有些意外,陸夭夭竟然不知道。


    陸夭夭聽著字字令人心驚的話,心髒漏了一拍,隨便扯了個謊,“哦,那年,陸府來了算命的,說我和嫡母犯衝,父親讓人把我送到鄉下莊子,去年才接回來。”


    顧淮不疑有他,語氣了然,“難怪!”


    說著,他又一臉後怕道:“你是不知道,當年殿下和李家小姐……”


    他想到什麽,倏忽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陸夭夭,才接著解釋道:“也就是三番兩次企圖冒犯你的李瓚的姐姐李婉兒被皇上賜婚後,還有一個月就要成親了,結果有一日殿下親率親兵,直闖李府,將婚書從李婉兒那裏拿了出來,當街一劍劈爛,將婚事作罷。”


    “皇上得知此事,雷霆大怒,險些廢了殿下的太子之位,要不是江山後繼無人,皇上七子奪嫡,鬥得隻剩下太子殿下一人,殿下隻怕當年就被貶為庶人,性命不保了。”


    “什麽?”


    怎麽會這樣?


    謝傾塵他不是最愛權勢嗎?好端端的怎麽會突然反悔和李婉兒的婚事,連辛苦謀劃來的太子之位都差點沒了?


    顧淮發覺陸夭夭雙肩微抖,一臉緊張,“陸姑娘,怎麽了?是不是風大,有點冷?要不我把窗戶關上?”


    “不必了。”陸夭夭擺手,“聽戲吧。”


    不管謝傾塵怎樣,她已經換了攻略對象,謝傾塵愛江山還是更愛美人,都跟她無關了。


    ……


    桃花簇簇,嬌而不妖,粉而不俗。


    身著素衣的謝傾塵跪坐在一墓碑旁,衣袂隨風輕輕搖曳,與周遭絢爛的桃花形成鮮明對比,顯得格外孤寂而深沉。


    他輕撫墓碑上的題字——吾妻鶴夭夭,每一個筆畫都仿佛承載著他無盡的思念與悔恨。


    “夭夭,三年了,你都不曾入過孤的夢,可是你還在記恨孤?”


    “還是……”


    “還是你壓根就沒有死,孤當年看到的屍首並非是你的。”


    謝傾塵表情突然變得猙獰起來,難以克製痛楚般,手指摸索到袖中,從裏麵拿出一把匕首,擼起衣袖,對著新傷舊傷縱橫交錯的手臂狠狠一劃。


    鮮血沿著他的手臂滴滴答答滴入草叢中。


    “這把匕首是你送給孤,唯一沒被大火摧毀的遺物,你曾希望孤用來自保,可現在孤卻用它來自虐,你在天有靈,若看到了,可會有一絲心疼?”


    謝傾塵不知疼痛般又劃了一刀。


    血珠殷殷冒出,他手指抹了,用鮮血去塗抹墓碑上的字跡,讓它們看起來更鮮豔刻骨。


    “你一定不會,夭夭一定是發覺孤背叛了你,妄圖通過聯姻手段拉攏李府勢力,娶李婉兒,達到穩固孤的太子之位,你生氣了,才離開孤的罷。即便那是孤的計謀,孤想快一點坐上皇位,讓你我都不必再受任何人掣肘!”


    “後麵孤知道錯了,也及時改正了,夭夭能不能給孤一個機會?重回孤的身邊?你不回來,孤即便死了,甚至都不知道要到哪裏去尋你。”


    他眼神癡迷,凝望了一會墓碑上殷紅如血的字跡,複又說道:“今日,孤碰上一個女子,她有點像你。不,你們一點也不像,她不配像你,她隻是名字和你有點相似,她一點也不像你,孤沒有將她錯認成你,夭夭別生孤的氣好不好?”謝傾塵說得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直到一策馬揚鞭之人趕來,下馬後立奔到謝傾塵的身邊,恭請“殿下,皇上派人來急詔,請殿下速速進宮,有要事相商”,謝傾塵這才踉踉蹌蹌站了起來,眼神眷戀地凝望了一眼墓碑上的字,說“孤下次再來陪你”才轉身離去。


    陸夭夭從一品居回來,陸景臨看著她是被顧淮親自送回來的,臉都笑爛了。


    “顧小將軍,要不要進來喝杯茶?”


    “不必了,改日再來拜訪伯父,父親派人來消息,說皇上有急詔,要晚輩和父親一同入宮。”


    “國事要緊,那顧小將軍忙。”陸景臨一聽顧淮要忙國事,客客氣氣將他送走。


    待和陸夭夭返回正廳,坐下後,陸景臨迫不及待問,“與李家公子之事解決了?”


    他感覺他這個女兒聰慧機敏,潛力無邊,李瓚那豬頭可配不上她。


    “嗯。”陸夭夭沒什麽情緒般應了一聲。


    “我家夭夭就是厲害,連李公子那種難纏的人都能搞定。對了……”陸景臨從袖中拿出一張宮裏送來的請帖,“淑妃娘娘三日後在禦花園舉辦賞花宴,邀請了京城世家貴族的青年才俊和才藝雙修的貴女們參加,也給陸府下了請帖,你可要去?”


    陸夭夭冷冷掃了一眼陸景臨,心想:


    要不是薛芳菲犯了七出之罪,被悄悄弄死,薛家為了息事寧人,補償陸景臨大量好處,陸芊芊又被查出並非他嫡親血脈,他怎麽可能轉頭來討好自己這個一向不得寵的庶女?


    但現在還沒到撕破臉的地步。


    陸夭夭頓了頓,道:“既然是淑妃娘娘派人下帖,女兒有分寸,自然不會拂了她的麵子。”


    “那就好,那就好。”陸景臨撫著大腿,想要攀權慕勢的心思全擺在臉上了。


    陸夭夭看得都要吐了。


    賞花宴當日,春光正好,禦花園內百花爭豔,香氣襲人。


    陸夭夭身著淡雅的碧色羅裙,發髻間插著兩隻海棠花步搖並點綴著幾朵白色珠花,既顯清新脫俗,又不失溫婉端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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