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一顆?”


    涼亭裏,池萬裏遞了根煙。


    李焱推了推:“不用。”


    “你跟我一樣,沒什麽愛好。”池萬裏拿起手上的煙頭,“這個,你戒不了的。反正以後也不住家裏了,沒關係的。”


    池萬裏摸出打火機,為他點燃。


    李焱受寵若驚中夾雜著慚愧。


    池萬裏注意到了他神情的變化,沒有替他寬心,隻是依舊以長輩的語氣和他交談。


    “我這輩子沒遇到過幾個像你這樣的人,沒辦法理解你。”池萬裏有些遺憾的說道,“看樣子我們沒有這個緣分。”


    “還得麻煩你幫我們糊弄一段時間池陌。”


    “對不起。”李焱隻能如此作答。


    “這本就是強加你的,你不用和我道歉。”池萬裏看著門口逛來逛去的保鏢,歎了口氣,“我們已經這樣生活習慣了,已經忘了對尋常人來說,這是一種怎麽樣的壓力。”


    “世間事有得必有失,你丟了八年,可也比同齡人成熟的多。所以我就唐突了些……”他又是一聲歎息。


    ”您對我評價過高了。”


    又閑聊了幾句,李焱正襟危坐,小心翼翼。


    池萬裏也並不覺得掃興,向他問一些家中的事,隻是閑聊。


    直到天際漸白。


    池萬裏按熄了煙頭。


    “趁池陌還睡著,你回家吧,江鸞替你請過假了,你的東西一會給你捎回家。”他緊了緊領帶,“我也該去上班了。”


    ……


    ……


    車上,江元州握著方向盤默不作聲。


    李焱尷尬的撓了撓後腦勺:“對不住了。”


    “沒事。”江元州不鹹不淡道。


    “額……吃過早飯了嗎?”


    “吃了。”


    李焱:“……”


    “你到底想說些啥,一點也不爽利。”江元州不耐煩道。


    李焱抬頭看了眼後視鏡。


    江元州依舊戴著墨鏡,因此看不到他的眼神。


    “我就這麽走了,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麽不好的。”江元州語氣依舊是那樣,“你不是一直期盼著這一天嗎?”


    “喂喂,你把我當什麽人了,我還沒虛偽到這個程度吧。”李焱以玩笑的語氣說。


    “那我修正一下。等池陌恢複‘原狀’後,你像這樣坐在車上默默的離開,是你所期盼的。”江元州皮笑肉不笑的扯開了唇角,“江鸞心疼你,讓你輕鬆一些。要我說,就由著你。”


    李焱一愣。


    而後苦笑了一下:“原來你也知道。”


    江元州:“……”


    他知道……知道個錘子!


    昨天是聽江鸞說的,他原本不老信的。


    外甥女多好啊。


    好看,身材好,有錢。


    不想辦法拿下,還走?


    這不純純精神病嗎?


    江元州又瞧了眼後視鏡中的李焱:“……有病別撐著,我想辦法給你治。”


    李焱:“……”


    江元州握著方向盤,還想挽回一下:“你要是不回去,就回不去了。”


    以他的智力,隻能想到激將法這種臭招了。


    可李焱什麽回答都沒有。


    哪怕這樣,江元州還是盡可能的放慢了車速。


    他沒有那麽重的心思,隻是被人看穿了,怎麽還好意思留下來。


    他不想再失態了,而且他也想家了。


    偏頭看向窗外,快到了。


    馬路邊的樟樹,在秋季也是青蔥依舊。


    清晨第一縷陽光在枝杈的遮擋下斑斑駁駁。


    在這斑駁下,一部部電動車駛過。


    有個青年男子大概是第一天去上班沒有經驗,穿的很少,凍得瑟瑟發抖。


    熟悉的早餐店門口有著熙熙攘攘人群,越來越臃腫的老板娘,收錢的動作愈發麻利了。


    公交站台前。


    昏昏欲睡的上班族們,和背著沉重書包的學生們爭搶同一部公交車。


    一個紮著馬尾辮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走在路上。


    輕鬆,快樂。


    “我哥入贅了~?”


    “多了個新書房~?”


    “今天去看新書桌,給了我八百塊~?”


    “不知道能不能買得到~?”


    “不夠就問我哥要~?”


    “巴紮嘿~~”


    李焱:“……你的新書桌木有了。”


    李珂珂:“……”


    李焱:“……”


    李珂珂的表情從驚愕到更驚愕:“你怎麽回來了?就回來看看?”


    “回來住。”


    她沉默了一會,歎了口氣,拍了拍李焱的肩膀。


    然後抿著嘴,有些憐憫的看著李焱。


    李焱不知道她想歪到哪裏去了,不過他也沒有心情和李珂珂閑扯。


    兩人直接就地回家。


    直到快到家門口,李珂珂才甕聲甕氣的說道:“挨打了嗎?”


    李焱:“……”


    李珂珂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抿著嘴:“你不用覺得難以啟齒,我不會跟爸媽說的。”


    “你到底在想什麽?”李焱有些疲憊的按了按太陽穴。


    “你告訴我他們為什麽趕你走。”李珂珂頗為生氣的捏著拳頭,“明明是突然就把你抓走的,怎麽能這麽不講理。他們就是欺負你老實!”


    有些感動的李焱,無奈的解釋道:“是我不太適應,呆不下去了。他們沒有趕我走,對我很好的。”


    李珂珂一愣,歪著頭看著他:“真的?”


    李焱點頭:“真的不能再真了。”


    “好吧,那就是沒辦法的事了。”李珂珂歎了口氣,“我還打算過幾天去看你來著。”


    “今天怎麽沒上學?”


    “高二會考,我們就放假了。”


    “老爸老媽呢?”


    “上班唄,就我一個人在家,給了我錢讓我買書桌。”她撅著嘴,嘟囔著,“本來你的房間說好了給我當書房的。”


    “你房間也能放得下書桌。”


    “那樣我就沒辦法在房間裏做瑜伽了。”


    “床上不能做嗎?”


    李珂珂一拍手心:“說的也是啊。”


    李焱:“……”


    “說真的,你剛剛嚇死我了,像喪家之犬一樣。”李珂珂從脖子上掏出鑰匙,打開門。


    塞回鑰匙的時候,還凍得哆嗦了一下。


    鬼知道她有多堅持把鑰匙掛在脖子上。


    李焱扯了扯嘴角:“有你說的那麽誇張嗎?”


    “你自己去照照鏡子。”李珂珂指了指鞋櫃上的鏡子。


    李焱:“……”


    鏡子:“……”


    “還是一樣的帥啊。”


    李珂珂無奈的搖搖頭:“不要臉。”


    照完鏡子,打開自己房間的門。


    空蕩蕩的,江元州連一張紙都沒留下,全鍋端了,打掃的特別幹淨。


    不過還是有一張折疊床,給李焱臨時回來住準備的。


    因為他好久沒回家了,又換季了,所以老娘沒有鋪上。


    李焱隻能這樣安慰自己。


    “我的被褥呢?”


    “等老媽回來開門給你拿吧。”


    “那你的床讓我睡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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