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


    魔都城郊某處防空洞內。


    聶倩從浴室出來,打開了吹風機正欲吹頭發。


    見林卿玄正在打電話,便把吹風機放下了。


    十幾日的功夫,他已然胡子拉碴,一臉頹相,身上價值不菲的襯衫半敞著。


    本來飽滿的上肢,如今看著十分幹癟,瘦了不少。


    可周身的戾氣卻更盛了。


    他用叉子撩起泡麵大口大口的吃著,肩膀夾著電話,不時回應一聲。


    抬眸看向從浴室走出的聶倩,眼中流露出了難得的溫柔。


    把剩下的半桶麵朝她推了推。


    聶倩拿發卡夾起濕漉漉的頭發,接下來,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


    林卿玄伸手撥了撥她粘在臉頰上的濕發,從肩膀上拿下手機,翹起二郎腿,同對麵交談。


    不知道電話那邊說了什麽。


    他眼神驟然變得陰翳。


    像是餓了一個冬天後,剛剛蘇醒的毒蛇。


    “現在想到要派人接我了,怎麽?想殺人滅口?”林卿玄嗤笑一聲,“我死了,你們就能蓋住那些髒事了?”


    聶倩知道,林卿玄這是在和林家某個人通話,每天都是在固定的時間。


    本來說好的,今天會安排妥當,把他送出國。


    如今已經是最後期限了。


    要麽是情況不太樂觀,或者就是最後的交鋒了。


    無論哪一種,她很快就可以解脫了。


    “別扯淡了,到底安排好了沒有。”林卿玄十分不耐,小拇指輕輕敲擊著聽筒,“安排我出國,你們還能多一點時間轉移財產,否則我就去自首。”


    “我未必會被槍斃,但你們肯定會死不少人,你們可以試試看。”


    幾分鍾之後,他就得到了滿意的答案。


    又談了些條件,確保自己出國之後的衣食無憂,他放下了手機。


    站起身來,開始扣上襯衫紐扣:“你要跟我一起走嗎?”


    對她說話,但卻沒有看她一眼。


    看似不以為然,可手指顫抖,怎麽都扣不上最後一顆。


    聶倩抬手為他扣上,溫柔的一笑:“當然要一起走了。”


    “嗯。”


    林卿玄握住了她的手:“好。”


    他打開畫框後的一個保險箱,取出一些東西。


    林卿玄的手上多了一把手槍,還有匆忙來到這處城郊防空洞帶來的隨身物品,他把屬於聶倩的皮包遞給她。


    “為什麽有這種東西。”聶倩有些惶恐的看向漆黑的槍管。


    林卿玄把它別在腰後:“這是最後的保障,不用擔心,無論如何,你都會沒事的。”


    他把手掂了掂,示意她接過包。


    “我去看一下監控,你把…家裏收拾一下。”


    提到家這個字眼,林卿玄沒由來的有些心顫。突然感覺這不是逃亡,而是走向某個美好的地方。


    聶倩接過包,指了指他的手上的東西:“能不能不要帶那個東西……”


    林卿玄手離開了槍柄,笑了笑:“上了保險,放心,不會走火的。隻是怕意外而已。”


    她點點頭,沒再堅持,走向臥室。


    林卿玄看著她的背影,眉眼溫柔,轉身離開了這個狹窄的房間。


    ……


    派出所內。


    羅嫣然喝著奶茶,吃著臭豆腐,盯著電腦屏幕。


    在一幹忙的焦頭爛額的人之中,做著最輕省的活。


    對麵劈裏啪啦寫案件記錄的青年,感受到一股股嫉妒的視線,偷偷湊過去低聲提醒:“你好歹也裝一下吧。”


    羅嫣然插起一塊臭豆腐塞進他的嘴裏,他下意識就嚼了起來。


    “味道怎麽樣。”


    “嗯,好吃。”


    她又捧起奶茶遞過去:“新品,嚐嚐看。”


    他喝了一口,皺了皺眉:“太甜了。”


    羅嫣然滿意的點點頭:“寧程,現在我們是共犯了。”


    眾人:“……”


    寧程咳嗽了幾聲,坐直了身體,單手握拳擋住了臉上的紅暈:“抓緊幹活。”


    有個年輕組員翻了翻白眼,抱怨道:“組長,是你假公濟私好不好,我們都在幹活啊。”


    “咳咳……那繼續加油。”


    羅嫣然事了拂身軀,深藏功與名。


    繼續吃著臭豆腐,盯著屏幕。


    地圖上,一個紅點突兀的出現。


    她慌亂的拿起一邊的手機,上麵收到了一個訊息。


    【浦東t2】


    辦公室的眾人齊齊盯著羅嫣然。


    眼見她扣上代表光榮和責任的警帽,站直敬了個禮,字正腔圓:“組長!發現主要嫌疑人線索!”


    寧程劍眉微張,雙眼如電,炯炯的盯著手機訊息:“小鄧,去通知其他辦案單位。嫣然留在局內聯絡,其他人坐便車跟我走。”


    見羅嫣然想要爭辯,寧程蹙起眉頭,搶先道:“服從命令!你現在隻是實習期,沒有能力處理這次任務。”


    羅嫣然也知道她不該去,倒不是不敢,主要她沒經驗,在這種案子裏容易添亂。


    隻是想被寧程這樣說說看。


    真的帥啊。


    一行人魚貫而出,手腳利落,行動迅速,麵色認真。


    她自然也不繼續摸魚,聯絡的責任也是非常重要的。


    把定位信息同步到寧程的手機上,發現車輛已經下了高架,進入了機場。


    想要幾分鍾之內安排攔截已經是不可能了的。


    林嫣然的心理頓時升起了幾分不安。


    而後,又收到了一條消息,證實了她的不安。


    【有槍。】


    她瞳孔微縮,連忙打開隊內的聯絡頻道。


    “警號*******,現有情報補充,嫌疑人佩戴槍支。”


    “警號*******,現有情報補充,嫌疑人佩戴槍支。”


    “警號*******,現有情報補充,嫌疑人佩戴槍支。”


    重複三遍之後,吱吱的電流聲中,回複的聲音十分嚴肅:“繼續保持聯絡,請盡快聯係機場等各單位做好應急準備,以免造成平民傷亡。”


    “明白。”


    哪怕再擔心,可責任是首要的。


    如果因為小性子,導致沒有保護好群眾的財產生命安全。


    寧程是真的會對她失望的,她自己也會對自己失望的。


    他處理了那麽多次大案要案,這種小場麵,肯定會沒問題的。


    在心中暗暗祈禱,拉來座機按照流程開始聯絡。


    不時抬眼看看窗外。


    一部部車輛駛出了院子。


    一個個或年輕或老成的麵孔。


    堅定的走向了自己的崗位。


    她也開始變得從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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