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屋內一觸即發的場麵,她覺得很可笑,路寒與她同是冰係的靈術,他應該是知道的,那天在天湖,就算是紅羽,樹也與他聯手,也沒從火牙手上占到一點便宜,今天單憑他一人,又能幹什麽?


    如果是與她單打,她不敢說能勝,但她絕不會讓自己輸,沒有火牙,她就是一個人,那她絕不會讓自己倒下,因為後麵沒有人會接住她。


    看著紅羽在火牙手下通紅的臉,火牙沒有絲毫鬆手的意思,她隻好踮起腳尖拉拉他的耳朵,讓他看向自己:“火牙,鬆手……”


    “落落!”火牙有些生氣,所有人都在看著,她卻不知她此時的動作會讓他多丟麵子,至於麵子這東西,跟著她基本算是丟沒了,但紅羽,他是真的不想放。


    “三件事。”她打破這僵局,“道歉,古書,讓我們走!”


    一邊說著,見火牙還把紅羽扣著,伸手去拉,手剛抬起來,路寒的話就讓她停了下來。


    “如果我們拒絕呢?”路寒的大刀已經收回,但語氣依舊強硬。


    她聽著這話,手下稍作停頓依舊還是讓火牙鬆開了紅羽,紅羽深吸一口氣,重重的咳嗽起來,她又退回火牙身旁,笑著問路寒:“你覺得,你的意見重要嗎?”


    路寒一時語塞,眼神飄過一旁的村長還有樹也,村子裏的事向來就不是他能左右的。


    “有靈性的神器是會認主的,如果主人死去,那麽它們之間的契約也就消失了。”她道出了路寒的心思。


    身上的寒氣釋放,屋子裏的溫度再次下降,但這一次,卻比路寒施放寒氣的溫度來得更低,樹也等人不得不使用自身靈力來抵禦這股寒氣,以她為中心,地麵,桌椅,書櫃,牆壁都被寒冰覆蓋。


    她本不想發生紛爭,她來,隻是為了應了托付,辭行而去。


    火牙見她發動了靈術,想起初遇那天她的樣子,此時她看他們的眼神和那天她看魔狼的眼神是一樣的,火牙暗道不好,連忙出聲:“老頭,管管你的人!”


    火牙看不下去,落落雖然看起來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實際她是一個很善良溫柔的人,他相信,她是不會傷害木姬的父母的,她的刃,隻對準敵人,他們再這樣糾纏落落的心寒了,是不會管後果的。


    “好了!”枯木從桌前起身,終於發話了。


    “落姑娘失禮了……”枯木右手握於胸前,對她深深的行了一個禮,一位長者,還是村長,就那麽放下自己的身份在她麵前低了頭,等待她的原諒。


    “村長……”


    “爺爺……”


    “老頭……”


    火牙心中動容,回頭看她:“落落……”


    那一刻,所有的人的目光都匯在她的身上,有厭惡,責怪,痛恨等等,但她冷漠依舊,雙手扶起枯木,點頭算是承了他歉意。


    樹也見村長尚且如此,已經不需要再多說什麽,從空間戒指中取出古書,雙手奉上:“落姑娘,還請見諒……”


    她接過,並沒有翻看,隻是動作緩慢略帶疲倦的把它轉身交給了火牙,火牙將古書收入戒指裏。


    她收回寒氣,火牙手中火焰跳動,單手一揮,屋內又恢複了正常,火牙擔憂的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而她隻是對著樹也等人下了逐客令。


    “你們,出去!”


    “木姬不走,木姬要在這兒陪著爺爺,木姬…木姬還要再看看父親母親……”


    木姬眼中好不容易止住的淚一下子又湧了出來,路寒再一旁對她的厭惡又多了許多,但並沒有說什麽。


    紅羽雖然不好說什麽,卻還是抱怨了一句麻煩,很不情願得跟著路寒之後離開了。


    “木姬乖,姐姐讓你們出去肯定有她的理由,你先去外麵等我們好嗎?”樹也勸說著木姬,村中,木姬隻聽兩個人的話,爺爺,樹也。


    樹也看木姬已經乖乖出去,麵對她冷漠的眼神,道:“落姑娘,不知我可否留下?”


    她召喚出月天中的兩隻木靈,樹也雖是詢問她的意見,但他不過隻是打象征性的招呼而已,自然不用理會。


    “隨你……”


    冰刃劃破枯木的手指,一滴綠色的血液流出,在她的控製下浮於空中,她神識轉動,一串串古老的文字由神識借著靈力從她指尖飛出,一個字符一個字符漸漸布滿了整個屋子,她的眼瞳藍光一閃,大腦如被重錘,疼痛鑽心刺骨。


    枯木驚訝的看著她眼中一閃而過的藍光,心中疑惑更甚,眉頭深皺,藍色的眼睛,那不是………


    隨著她一係列的動作,原本在空中飛舞漫無目的的木靈像受了召喚,居然定在空中,在這些文字的包圍下慢慢發生了變化,隱隱約約居然有了人形。


    “靈魂實化!”


    這是非常高階的靈術,誅神大陸樹也也隻是在一些古卷書籍中看到過少量的記載,實際看到,這還是第一次。


    枯木見過的遠比樹也來得多得多,但是這一刻,他的驚訝並不亞於樹也,這樣的靈術,以她這樣的年齡先不說是否見過,能否施展那更是不可能,然而她卻做到了,這樣的靈力,記憶中,隻有那個人……


    她所有的神識靈力全都高度集中在兩隻木靈之上,這樣的靈術,她也是第一次使用,與其說她會,不如說是她的腦袋裏自然浮現的,不過是否成功她也把握不大,所以她才不想留太多人以免被幹擾。


    “噗……”喉中一口腥甜,鮮血順著她的嘴角溢出,她費力的壓製,身體一軟,半跪在地,扶住胸口,心跳得飛快,震得她的胸膛生疼。


    “落落!”火牙著急的連忙衝過去,她右手輕抬,止住過來的火牙,她的能力施展這樣的靈術果然太過吃力,反噬太大,時間也不多。


    “有什麽快說,我……咳咳……”她猛的咳嗽起來,剛才那被她壓製的腥甜一下子噴了出來,驚得火牙顧不上其它,衝上去把她接住,趕緊往她體內輸入靈力,緩解她的痛苦。


    “火牙,你的靈力屬火,別給她輸入太多,有害無益。我來!”樹也在一旁,連忙將自己木屬性的靈術輸入。


    兩隻木靈已經完全實化,慢慢睜開眼,麵對身前的老人,同時喚出聲來。


    “父親……”


    “父親……”


    枯木已經哽咽:“月兒……風兒……”


    木風月間一左一右緊緊擁抱著枯木,眼中含淚:“孩兒不孝,此生不但沒有好好照顧您,反而還留下你和木姬,也沒有保護好月間,這些年,您一定很辛苦……”


    木風一臉自責,月間安慰的拍著他的肩膀,溫柔一笑,對著枯木行禮:“父親,女兒的小丫頭長大了嗎?父親不要難過,我和木風能夠戰鬥到最後一刻,能夠保護住我們的村長,我們從來沒有後悔過,隻是辛苦父親要代女兒看著木姬成人了。”


    枯木顫抖著,他的女兒有了自己的孩子他看著他的孫女長大,他看著自己的女兒離去,他怎麽不難過,他本有千言萬語,見到他們,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父親……”


    月間和木風的身影慢慢淡去:“做您的孩子真好……”


    靈魂實化的時間到了,月間和木風又變成了木靈,不能言語,忘卻前塵,火牙扶著她,樹也的靈力讓她緩過一口氣來,使出最後的力氣將兩隻木靈引渡,放入球形的結界中,又化冰為水,讓兩個小家夥落入其中,如霧散去,她才鬆下這口氣,眼前一黑,手上施展靈術的手都還沒待收回,就暈了過去。


    樹也險險接住那個圓球,再看她時,她已經被火牙打橫抱在懷裏,走到了門口,火牙沒有回頭,大門自燃坍塌落地,嚇了門口等待的三人沒人敢上前阻攔,火牙就那麽抱著她直直的走了,雖然這屋子裏明明有枯木在,他還是沒有回頭,可想而知,火牙此時壓製的憤怒,氣她,也氣自己。


    她昏迷的最後一刻有一絲嘴角苦笑一閃而過,為了他們把自己搞成這樣值得嗎?她的力量施展這種靈術已是勉強,為了成功施展,強行使用的後果就是預支了她的壽元,用壽元催動靈術,反噬可想而知,可她還是做了,為什麽要去做呢?


    她想不明白,在昏迷又跌入那讓她深深恐懼的黑暗之後,她想了許久,為什麽呢?


    她尋找著答案,是因為她的母親嗎?那種血脈之情,自己感同身受吧,她啊,也很高興能夠做母親的孩子,雖然她想起的僅僅是關於過去一丁半點的記憶,還有母親那張時隱時現的臉,她依舊能感覺到,夢中母親是愛她的,這種被人愛著的感覺,真好啊!所以,她才想不惜一切的去幫他們吧!如果她的母親可以回來,她願意,以命抵命!


    懷裏的她嘴角帶著血痕,緊閉著雙眼,臉色蒼白沒有生氣,氣息虛弱,火牙就這樣抱著她,回到了木之院,霸占了他們的藥房,他在藥架上找著最好的藥,最罕見的藥,最珍貴的藥,統統擺在她身邊,木之院的藥房裏的藥材,是多少人等著救命的,火牙隨便丟了一個結界,外麵的人進不去,裏麵的也不出來,急得不少藥師直跺腳,趕忙去通知村長前來處理。


    一場夢如期而至,夢中有個俊俏的少年,與她擦肩而過,看著她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大大小小的傷口,無奈的凝視著她。


    “小莫,別去黑森林了好嗎?”


    她擦掉嘴角的血,今天雖然被黑森林的月牙虎咬傷了左手,但是今天她卻用這隻左手換來了一顆上好的魔晶,這對於她靈力的提升又是實實在在的幫助。


    “東籬哥哥,明天別來等我了,也別再勸我,如果你想幫我,就想辦法幫我找出我母親在哪兒,其他的,我不想聽,我……先走了……”


    東籬看著她搖晃著離開的背影,伸手想去扶她,又找不到理由,隻得歎息著放下手:“小莫,對不起……”


    夢停在東籬憂傷的眼裏,她醒來,熟悉的白色讓她思想短暫的停頓了三秒,胸口的疼痛讓她起身的動作變得艱難。


    “火牙……”她習慣性的開口,過了好半天都沒人應答。


    她起身,感覺身體就像散架了一樣,每動一下,就疼得不行,她撐起身體走出房門,撞到室外剛剛走過的一個藥師。


    見她醒來,那藥師顯得有些不敢置信,還沒等她穩住身體,那藥師已經三步一回頭的跑了,一邊跑還一邊喊:“落大人醒了,快去找村長……”


    她搖搖頭,對於那人的反應隻能用大驚小怪來形容。


    她撐著身子往木之院後麵走去,哪裏有一片庭院,風景很好,還修建了不少的桌椅,她隨便選了一處幽靜的地方,斜靠著,此時正是正午,陽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暖的,剛犯困準備睡一下,一陣風過來,她的瞌睡就被人打斷了。


    “落落,你醒了!!!”熟悉的青草香撲麵而來,她已落入他的懷中,她不用掙脫,也無力掙脫,她隻覺得無力和虛弱。


    “嗯。”她點頭,開始犯困。


    “落落,你……”火牙見她一臉疲憊,心中的疑問太多,一時也不知道該不該問,遲疑了片刻,正準備放棄,她卻開了口。


    “想問就問吧,你想知道什麽?”她閉著眼睛,火牙的性子,她已經大概猜到他要問什麽了。


    “我……”


    火牙欲言又止,她睜開眼,道:“木姬的父母為什麽在月天裏,個中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那天醒來,它們就在月天裏,用它們作為籌碼和樹也他們對抗實屬無奈。”


    “火牙,我是不是做錯了?”


    風吹過她額間發絲,她衝他淺淺一笑,臉色蒼白無力,眉宇間絲毫沒有當日的冷漠。


    有的時候冷漠和堅強都是裝給別人看的,在別人看不到的時候,我們都很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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