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現在怎麽辦,真的打算就這麽離婚?律師是找了,也答應接了,但實話跟你說吧,我不看好,你別婚沒離成,再把自己搭進去了,而且這麽多年你為了他付出了那麽多,真的就能這麽割舍的下?”


    方輕風沉默不語。


    腦子裏一片糊塗,也沒什麽思緒。


    離婚律師是找了,但離婚官司他自己也不抱什麽指望,而且就像方野說的,就算真的離婚的,他就能割舍下斐言之嗎?


    隻一想這個問題,他的腦子裏本能就給了答案。


    不可能。


    他放下自己都放不下斐言之。


    那這婚離的是個什麽意思。


    給小三上位?


    想都別想。


    他死了都不想給小三讓位,憑什麽,死他也得死斐言之懷裏。


    那……


    不離?


    方輕風又糾結了。


    不離難道看到小三登堂入室,嘲笑他是個不下蛋的公雞?


    不行。


    他沒那個臉丟。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麽辦?


    方輕風覺得自己像是陷入了死循環。


    但方野卻看著站著一直糾結的人有些皺眉。


    他怎麽感覺方輕風狀態不太對?


    “你怎麽不坐,站著幹嘛?”


    方輕風被打斷了思緒,愣了一下,回過神來:“你剛剛說什麽?”


    方野看著他眉頭皺的更深了。


    不對勁兒。


    就是他跟方輕風很長時間沒見麵,也不至於變成這樣吧。於是他擰著眉毛又重複了一遍:


    “我說,你站著幹嘛,為什麽不坐著?”


    方輕風這回聽清了,看了方野一眼,慢吞吞的道:“屁股疼。”


    似乎覺得不合適,他又默默補了一句:“坐不了。”


    方野:“……”


    曰。


    他就說吧,斐言之這號真不是誰都能扛得住的。


    翻了個白眼,方野沒好氣兒的道:“那你就站著吧。”


    真是倒反天罡了。


    他這個客人坐著,主人卻站著。


    “哦。”


    方野:“……”


    “我看你也不想離婚,你說你知道他出軌是小三把照片送到了你麵前,你查了嗎?可以確定是事實嗎?你有沒有親眼看見過?”


    方輕風揪著玫瑰花瓣搖頭:“……沒有。”


    他根本就不想承認對方出軌。哪會去查,畢竟萬一,萬一……


    是真的呢。


    掩飾太平都不行了。


    至於親眼看,他更不敢了。


    光是照片都讓他難以呼吸,要是真的看見……


    想想都呼吸不了。


    “那些照片是有人發到我郵箱的,我看過了,應該不是假的,挺……”


    他還是沒說出親密那兩個字:


    “反正斐言之的表情不可能騙人,眼裏都是柔和,我不可能認不出來,而且那個女人抱著孩子,才剛一歲。”


    看起來多像一家三口啊。


    反而是他。


    男的。


    不能生。


    外人一個。


    方野聽著他的回答都驚了:“所以你就這麽什麽也沒查,就給人家扣這麽大帽子?”


    方輕風不服氣,眼睛都蒙了一層淚光:“這還用查什麽,事實就擺在眼前。我跟他一起那麽多年,都沒見過幾次他那個表情,他就是跟你們說的一樣出軌了,找了個女人,還給他生了個孩子。”


    方野:“……”


    看著情緒激動的人他連忙站起來,扯了茶幾上的紙巾遞過去:


    “好好好,我的祖宗,你可千萬別哭了,趕緊擦擦,讓人知道了還以為我把你弄哭的,我可擔不起這罪責。”要是被人傳到斐言之耳朵裏,他還活不活了?


    方輕風接過紙巾,眼眶還是泛紅。


    他長得嫩,皮膚又白,本來身上就帶著印子,這一哭可不得了,活生生要把人心都給哭碎了。


    方野是真沒轍。


    方輕風家裏是書香門第,講究琴瑟和鳴,他家世又好,沒什麽不長眼的往上撞,也因此從小到大都幹幹淨淨的,沒那麽多狗屁倒灶事兒。


    大學的時候遇到斐言之,直接一個跟頭栽到亞馬裏納海溝去了。


    從小到大都是被人誇著追著的人,從來沒追過人,愣是實打實的追了八個月才讓斐言之多看了他一眼。


    是真一眼。


    他還記得那時候是斐言之是八個月內第一次沒有把方輕風送的東西丟進垃圾桶,而是看了他一眼。


    就真的一眼。


    當天晚上方輕風就跟他們說對方和他成了男朋友。


    聽得一群人麵麵相覷,總覺得對方不懷好意。


    事實也的確如此。


    斐言之借著方輕風的金錢資源,人脈關係可沒一點手軟。


    他們是勸也勸了,罵也罵了,就差動手強拆了。


    但是方輕風他心甘情願啊。


    甚至為了斐言之去參加那些自己曾經死活不願意去的聚會和酒席。


    他們沒辦法。


    隻能默認,後來不知道怎麽就捅了個簍子,方輕風父母知道了。


    本以為能成功拆散這倆,但是萬萬沒想到方輕風父母竟然用了那種方式。


    雖然這個世界最近兩年已經同性婚姻合法化,但到底還是上不得台麵,也不鼓勵。


    斐言之去的是哪,國企。


    哦豁,玩蛋。


    一個流言加實錘,辛辛苦苦一年的工作給人家玩沒了。


    而且有這件事的影響,斐言之也找不到什麽好工作,之前其他給他投過橄欖枝的企業也紛紛閉口不談。


    要不是他能力太強,基本一輩子都毀了。因為不可能會有人聘用一個明顯有汙點的人,而且背後還明晃晃背著一堆亂七八糟的負麵影響。


    至於創業更別提了,拿頭創嗎?


    這要是擱他,他不跟方輕風鬧掰都是他忙著賺錢不想搭理他。


    後來沒辦法,斐言之隻能去了金達。


    可金達是個什麽玩意。


    說不好聽的就是個涉黑xi 錢的軟件公司。可斐言之愣是用了四年坐上了ceo的位置,還能成功離開。


    這是真的牛,不佩服不行。


    到現在都沒人知道斐言之到底是怎麽從金達全須全尾毫發無傷的出來的。


    然後又用了四年,開創了萬通。


    因為那件事的影響,他和方輕風結婚的也早,幾乎是進金達的第二年就結婚了。


    這一路走來,方輕風的確付出了很多,但其實更多的是人家本身就很強。


    而方輕風呢,沒結婚前有家裏人還有他們護著,結婚後有斐言之開始變態發育,根本沒人敢動方輕風,他最艱難的時候也就結婚的時候那幾個月。


    說了這麽多,他其實就想說。


    方輕風這人別看是他們裏麵最大的,卻是最單純幹淨的。


    所以……


    “小三發的照片呢,拿過來看看,你不查,我找人查,怎麽著也得實錘才行,不然離婚你想都別想。”


    方野長歎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真不能放任不管,不然斐言之能把方輕風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


    方輕風遲疑了下,微微抿著唇:“你等等,我去樓上拿。”


    方野點頭,看著他慢慢上了樓,忍不住伸手抓了抓皮。


    癢。


    媽的。


    雖然是為了發小,但是跟斐言之做對……


    他還真打怵。


    而他們也不知道,此刻那頭的斐言之正在醫院看自己的小侄子。


    一行人西裝革履,在醫院裏其實挺少見的,不過還好是vip病房,沒有什麽多餘的人,除了濃重的消毒水味兒四周也很安靜。


    病房外,頂著一張商務精英臉的人難得柔和了下來。


    “姐,沒事的,放心。”


    一旁的婦人聞言,忍不住淚雨漣漣。


    她好不容易養了一段時間看起來好了不少的容貌滿是愁苦,麵容也憔悴的很。


    “小弟,多虧了有你,他爸是個沒本事的,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斐燕抓著斐言之的手臂泣不成聲。


    她的手上還殘留著常年勞作留下的枯樹皮溝壑,但麵容卻養好了不少,看起來十分的姣好,隻是現在又因為小兒子的病,憔悴的很。


    斐言之看著,心間歎氣,扶著斐燕,難得的柔聲道:


    “放心吧,姐,沒事的,檢查結果已經出來,病因也找到了,後麵隻需要治療就可以了,這筆費用咱們家出得起,等過兩個月就又能看到健健康康的小家夥了。”


    小家夥生在了好時候,斐家已經不是那個山溝溝的裏的窮的不可思議的家庭,被養的白白胖胖的,可惜又攤上了病……


    不過還好,能治,就是花錢。


    剛好他現在有錢。


    斐燕哽咽著點頭。


    幸好,真是幸好……


    小兒子得了那種病,一個月都得那麽多錢,要不是斐言之,她就真的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兒子死了。


    她聽別人說自己弟弟不近人情,可斐燕卻不那麽覺得。


    那錢哪裏是那麽好賺的,她之前給人家繡花,洗衣服,穿珠子,一天累的眼都花了也才十來塊錢。後來又跟著人去南方打工,一天十幾個小時不停的幹也才兩千來塊錢。


    她弟弟賺了那麽多錢,走到現在,吃了多少苦又有誰知道。


    “姐這裏沒事,小弟你趕緊去忙吧,別耽誤了。”


    斐言之頓了頓,側頭看了一眼病房裏的小侄子,最終也隻得應了,畢竟他留下也沒什麽用。


    吩咐人安排好,就行色匆匆的離開了。


    而斐燕看著高大可靠的弟弟離開的背影,卻是從來沒有過的心安。


    還好有小弟在,不然這天真的要塌了。


    山溝溝裏窮。


    最艱難的時候連條褲子都是輪換著穿,誰出門誰穿。


    他們家一共四個孩子,大姐斐招娣,二姐斐來娣。


    因為她是老三,和小弟是龍鳳胎,所以才叫斐燕,不然估計也得是個什麽什麽娣了。


    她爹是個典型的山裏漢,據她大姐說盼兒子盼的天天打聽什麽能生兒子的偏方。


    小弟出生後家裏什麽都是先緊著弟弟,她們三姐妹一條褲子輪換著穿,他弟弟自己就有兩條,斐燕那時候很不服氣。


    憑什麽。


    可沒辦法。


    這就是山裏。


    男孩就是根,女的就是賠錢貨。


    她隻慶幸她弟發達了,是真的沒有忘記他們,給家裏蓋了房子,還給村裏修了路,搞什麽度假村,統一管理,現在日子不知道好到哪去了。


    這種好日子斐燕做夢都能笑醒,可沒想到小兒子突然生了病。


    他爸又是個跛腳的,大字不識一個,隻能她自己來看病。


    可她又什麽都不懂,是小弟抽空親自來接的她,給她安排好一切,直接就就住進了醫院,一大堆檢查,醫生還說能治,就是花錢。


    斐燕高興啊,能治就好。


    她想著就是小弟不願意,她就是給人跪下求,也得把小孩治好,誰知道小弟一聲沒吭直接就把醫藥費給包了。


    她不懂那些商場上彎彎繞繞,別人都說她弟有錢,可到底沒見到實物,看不見摸不著,但花出去可都是真金白銀,斐燕自己看著都心疼。


    那可是上百萬,她一輩子也掙不了那麽多錢。


    她弟卻什麽都沒說,給她安排好一切,讓她安心陪著孩子。


    怕她不放心,那麽忙還經常抽空過來。


    斐燕是真的覺得她弟就是他們家做了幾輩子好事才招來的金鳳凰,所有看不起她弟的人都是有眼無珠。


    還不知道被稱為金鳳凰的斐言之此刻已經馬不停蹄的飛往了深市和亞飛航空商討飛機的事,繼續著自己的牛馬生活。


    也不知道別墅裏的兩人正在給他搞幺蛾子。


    “給,都在這了。”


    方輕風拿著的平板遞給方野,臉色肉眼可見的蒼白和萎靡。


    方野本來想安慰一句,但是看著遞過來的東西又咽了下去,還是先看看照片吧。


    照片是在方輕風的郵箱裏,方野看了一眼,看不出來是誰發的,但看名字和一些細節覺得應該是個女的,不由得心髒緊了緊。


    這可是斐言之啊。


    激動著手打開了文件。


    一張模糊的圖片映入眼簾。


    方野一眼就看出了穿著黑色風衣的斐言之,身量極高的人眉目冷峻,垂眸間卻帶著幾分溫情,在四周的背景裏十分的突出,主要是太鶴立雞群了,無論是身高還是氣度和容貌都是如此。


    而他對麵是一個抱著孩子,穿著紫色連衣裙麵容姣好的女人。


    微卷的頭發,長得挺好看的,眉目柔和還帶著幾分依賴。


    兩人之間……


    方野瞪大了眼睛,也有些咂舌。


    斐言之那貨還會這麽溫柔的看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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