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經是深夜,萬通大廈還是燈火通明。


    有女職員遠遠的看著自己家大老板離開的背影,忍不住捂住自己撲通撲通的亂跳的心髒。真是太帥了。


    哪怕明知道他已經結婚,還是很難不對他心動,因為這個男人無論是容貌還是能力都實在是太優越了。


    斐言之對此一無所知,一路穿過走廊,乘著專用電梯抵達地下停車場,司機已經在等著了。


    “老板,去哪?”


    斐言之靠在後座上,沉默了一下。


    去哪?


    往常這個點他還在公司處理文件資料,一般要到十一點左右才會回去,而今天……


    他側目,黑色的玻璃窗襯著夜色映出一張五官深邃的臉,輪廓偏深,皮膚又白。


    不苟言笑的人唇線常年都抿了成了一條線,黑色的發絲被整齊的束在腦後,唯有一雙狹長的眼睛,極為深邃,一眼望不到底。


    任誰看到他的第一眼都會覺得這人是個站在金字塔頂端的領軍人物。


    片刻的失神後,斐言之靠在後座上,緩緩闔上了眼,薄唇裏吐出了兩個低沉的字。


    “回家。”


    有點想老婆了,今天就不加班了。


    司機對這個答案微微有些詫異,但還是十分盡責的啟動了汽車。


    他做了老板這麽久的司機,深知自己老板是個工作狂,這個點……回家,確實是有點稀奇。


    加長的黑色商務車穿行在流光溢彩的世界裏,被幾乎所有路過的車子遠遠的避開。


    夜晚的江邊閃耀著玉帶穿過車窗,在閉目的人臉上劃過,顯得光怪陸離。


    斐言之到家的時候夜已經漸漸深了,城市也安靜了下來。


    別墅裏沒開燈,隻有二樓臥室亮著光四周一片漆黑。


    踩著一地的寒氣進了門,抬頭掃了一眼,就看到桌子上放著的飯菜,已經涼了,看樣子應該是方輕風做的。因為隻有他才會費心去擺弄這些。


    斐言之抬眸正打算上樓。


    叮咚一聲,手機響了。


    他微微皺眉,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


    這是他的私人手機,一般沒什麽要緊事不會有人在這個點來打擾他。


    隨後,一道信息映入眼簾,讓他沉默在原地。


    【斐總,法務部門那邊說他們在律所的朋友透露方野正在找離婚律師,和方先生有關,大概率是……】


    一句話沒說完就沒有了,但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


    萬通剛剛上市一個月,正是各方機構緊盯著的時候,法務部的關心也並非無的放矢。


    作為萬通的創始人,斐言之的家庭情況也會影響到股民對萬通的信心,一但他真的離婚,幾乎可以確定萬通的股票也會應聲而跌。


    對萬通這樣一個市值千億的實體產業而言,略微的波動都可能是上百萬的損失,由不得他們不上心。


    斐言之低著頭,握著手機蹙眉站在客廳裏,神色微沉。


    這條信息盡管隻是猜測,可能夠發到他這裏,幾乎可以說是事實了。


    方野是方輕風的發小,單身狗一個,找什麽離婚律師,就算是幫忙,他們那一個圈子裏的人也用不著他來找。


    隻有……


    方輕風。


    隻是為什麽?


    斐言之擰著眉轉身上了樓。


    臥室裏,方輕風還沒睡,他習慣了等著斐言之回來。


    可惜太多次都等不到,就算等到了也是帶著一身香水味兒神色冷淡連敷衍都沒有的人。


    後來他便開始學著早睡,這樣就看不到那個人的冷淡,也不用去思考他從哪回來。


    可事實上他根本就睡不著,通常情況下都是隻能一邊自虐的裝自己已經睡了,然後貪心聽著對方的動靜。


    就像現在。


    細微的聲響在黑夜裏時隱時現,熟悉的腳步聲踩在樓梯上由遠及近,直到推開門進入房間,再之後是衣櫃被打開布料摩擦的聲音,然後是浴室傳來花灑的流水聲。


    對方進了浴室。


    方輕風緩慢的睜開了眼睛,側頭看著浴室的方向,流水的聲音嘩啦啦的流淌著,不算很響。


    就這麽靜靜聽著看著,不知過了多久。


    直到水聲停了,方輕風恍然回神,閉上了眼裝作是熟睡的樣子。


    果然沒過多久,伴隨著腳步聲,耳邊傳來“啪嗒”一聲。


    臥室的燈滅了。


    方輕風感覺到身側隱約有了一個身影躺了上來。


    隨後是清洌的木製冷香夾雜著淡淡的薄荷味兒彌漫在他的鼻腔,將他整個人都包裹著。


    他閉著眼咬著唇瓣內的軟肉,拚命的遏製住想抱抱對方,拱進他懷裏的渴望,甚至是像之前那樣在他懷裏撒嬌。


    但是他不能。


    太難堪了。


    他的自尊心不允許他這麽做。


    ‘斐言之出軌了,他有了別人’,方輕風在腦子裏一遍遍的念著,企圖讓自己不要這麽不要臉。


    可他喜歡了那麽久,愛了那麽久的人就在身側,隻要他一轉身就能抱住,就能和之前一樣被他身上清洌的味道包裹。


    就能……忘記一切。


    方輕風腦子裏的渴望達到了頂峰,而安靜的室內。


    銀色的月光灑落,給大地鋪上了一層銀輝薄紗,顯得有些涼薄,他的輾轉反側也無人知曉。


    斐言之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月光灑落在他的臉上,俊美深邃的輪廓顯得有些冷漠。


    身側的人大概已經睡了,想問的話也不得不咽了回去。


    反倒是他,累了一天竟然也有點睡不著。


    他和方輕風之在一起九年,結婚七年,要說有多了解其實還真說不上。


    因為家庭的緣故,從一開始他就一心撲在事業上,對方輕風也並不上心,哪怕是後來方輕風認為的熱戀,其實也沒多少主動。


    通常情況下都是他抽空接受方輕風的安排,看電影,逛街,還是其他都是如此。


    到了後來,他忙於事業,對他的關注就更少了。


    仔細一想,上一次看到方輕風笑是什麽時候來著?


    記不清了。


    但方輕風的存在早就成了他生命裏的一部分,而現在……


    這一部分突然……有要消失的可能。


    斐言之不是很懂為什麽,也不理解對方為什麽要這樣,難道僅僅隻是因為他太忙了,對他的關心不夠?


    可一直以來都是這樣,斐言之也從來沒有瞞過對方什麽。


    從一個窮小子白手起家其中的困難程度不亞於從上層人物嘴裏虎口奪食,他必須得拿出全部的精力來應對,片刻都不能放鬆,直到現在……才有了萬通的上市、才有了他那個窮鄉僻壤的老家被開發成了度假村、也才有了他的父母和三個姐姐心裏眼裏的驕傲和付出得到了回報。


    有了……方輕風安逸又舒適的生活。


    斐言之並不後悔自己做的一切,他隻是不明白為什麽會突然嚴重到這個地步。


    萬通剛剛上市,他才鬆一口氣,準備把剩下的爛攤子往後推推好好陪陪方輕風,卻突然得到了對方想要離婚的消息。


    這個信息來的太過突然,他甚至沒有察覺到一點征兆,以至於讓他有些迷茫和不知所措。


    可斐言之卻不知道,於方輕風而言,他所以為的一切其實都不是問題,方輕風想要離婚也並非是因為他過於忙碌。


    方輕風的世界很小,隻裝得下一個人。


    就是斐言之。


    在他記憶裏,是表白時斐言之的臉上微微表露出來錯愕的眼神。是第一次時斐言之冷淡的臉上少有的窘迫,是他帶著斐言之一起去參加那些聚會時他的眼睛裏閃爍著的興奮和野心。


    斐言之很少在方輕風麵前遮掩情緒,或許是不屑,又或許是有恃無恐。


    但那時的方輕風看著這個人一點點的成長,一點點的變好,忍不住心髒發軟。


    人會因為一個人的缺點而愛上對方嗎?


    方輕風可以很肯定的說。


    會的。


    大學時的斐言之是個任誰看一眼都覺得矛盾的人,長著一張清高的臉,卻逢人就誇,阿諛奉承,虛假的讚美之詞張口就來。


    有的隻是聽了都讓人頭皮發麻感到尷尬,偏偏他頂著一張清冷的臉毫不在意的做著那些油膩的行動,一點也不介意。


    他是個虛偽的人。


    這是所有人的看法。


    無論是從他那裏受益還是受益於他的人都這麽認為。


    而他們的相識也再普通不過。


    被拉去參加辯論賽的方輕風被對方打得啞口無言,可也卻因此對那個冷淡的人上了心,漸漸了解他的一切,知道他的所作所為。


    然後,喜歡上了他。


    不是因為那些虛假的讚美,而是心疼。


    如果有選擇誰不願意去做一個道德高高在上被人推崇仰慕的人。


    可斐言之沒得選。


    他的家族用盡了三代人的努力才把他送進了這所大學,然後這個世界卻告訴他,他什麽都不是。


    方輕風記得對方大學臨畢業前夕,談起家裏人時眼中閃爍的淚光,那是唯一一次斐言之親口提起他的家庭,此後,他再沒有提過。


    他心疼對方工作到忘記吃飯,甚至年紀輕輕就已經有了胃病,自己去學了做飯還千方百計的動用自己的關係給他鋪路。


    他知道他最喜歡吃的是清蒸鱸魚,但討厭魚腥味兒。吃飯的時候會習慣先喝湯,再吃飯。知道他不愛吃甜品,但偶爾會吃一些味道不濃的甜食,更喜歡酸甜口和鹹辣口的食物。


    也了解他有輕微的潔癖,但不愛自己收拾屋子,討厭一切能夠看得到的汙穢。衣服和襪子還有皮鞋都是搭配成一整套的,不然就會隨便亂穿……等等。


    他喜歡他。


    所以方輕風做的一切都是自願的。


    哪怕對方可能隻是利用。


    可他想著那個人的眼裏有了他,就忍不住高興。


    方輕風並不是沒有見過那些所謂的鳳凰男。


    清高,自卑,甚至內心看不起惡心他們這些人……


    他隻覺得厭惡。


    隻有斐言之,也隻有他會讓他忍不住心疼,心甘情願的做他的墊腳石。


    他期待過這樣的付出會得到對方一點喜愛。


    但又或許真的是那顆冰冷的心髒被他暖熱了,斐言之的眼裏漸漸有了他。


    方輕風那時高興瘋了,恨不得向全世界的人宣告,他喜歡的人在慢慢喜歡他。


    他們曾經有過很多甜蜜。


    太多了。


    方輕風不用想都能說出一大堆。


    可……


    習慣都是會變的。


    愛也會變的。


    本來就淺薄的喜愛在九年後的今天早就已經什麽都不剩。


    他們大學裏相識,一路走過了最甜蜜幸福的時候,最終還是倒在了婚姻裏,不是因為柴米油鹽,而是倦了,沒有新意了。


    是啊,人都是隻聞新人笑哪知舊人哭。


    方輕風不是沒想過製造一些小驚喜,可溫存過後,一切又恢複了平淡。


    斐言之對他越來越沒興趣。


    方輕風不得不承認,連他的身體都勾不起對方的興趣。


    他恐懼害怕又有什麽用。


    愛意在消散,他的一切舉動在對方的冷眼旁觀下都仿佛無理取鬧。


    ……


    月色冰涼如夜水,同床的兩個人,一個裝睡,一個睡不著,皆是異心。


    斐言之抬頭望著天花板,思緒有些混亂。


    這個世界跟他之前經曆的都不一樣。


    他雖然是今天才真正蘇醒,但其實早就來了,隻是還不清醒,相當於一個人穿了,但是沒有自己的記憶,以為過去的那具身體的經曆就是他自己。


    係統資料裏說方輕風會提離婚……


    他本來以為因為他的到來一切都已經改變,隻是剛剛收到的那條短信又把他打進了穀底。


    為什麽?


    方輕風明明喜歡他,為什麽還會提離婚……


    厭了?倦了?


    不像啊。


    想了半天,斐言之是想破腦袋也沒想出來為什麽,他不一直都是這樣。


    工作,回家,兩點一線。


    偶爾會去一些不得不去的應酬。


    但是……


    方輕風為什麽要提離婚啊!


    艸。


    斐言之不理解,非常不理解。


    就算是他之前工作忙了一些,對他的關注沒多少,但一直以來不都是這樣嗎?


    再說,之前他一門心思想把萬通送上港交所,他不是也同意了嗎?這才剛成功,他正準備歇口氣兒,方輕風要離婚?


    離個錘子。


    他費了那麽大勁兒才把人搞到手,讓他放開?


    門都沒有。


    所以……


    為什麽要離婚啊!!!


    斐言之不懂,也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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