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婆子當然不是無緣無故跪下的,她是想跪下求墨染幫忙拉車送羅小寶去鎮上。


    她尋思著隻要好好表演一番,興許看到她下跪,看到她可憐兮兮的哀求,墨知青就會心軟答應了呢!


    可戲都還沒開始呢,就出了岔子。


    前麵沒有墨知青的身影,她醞釀好的眼淚,要掉不掉,要說的話也都盡數卡在喉嚨裏。


    墨染一下子就閃開,是林婆子始料未及的,如今動彈不得,更是打了她一個猝不及防。


    無視四周人的指指點點,林婆子咬牙還是嚐試起身。


    隻是可惜,無論她怎麽用力,就是站不起來,身上仿佛有座大山在壓著她,漸漸的,她好像有點感覺不到自己的腳了。


    林婆子有點慌,她真怕自己真的要殘廢了。


    自個實在是起不來,眼角餘光瞥到還傻愣著的羅大壯,她怒了,扯著嗓子大喊一聲。


    “羅大壯,你是死人啊,沒看到我起不來嗎,還不過來扶我一把。”


    如今,林婆子隻想趕快站起來看能不能活動活動雙腳,可別真殘廢了!


    想到殘廢林婆子心裏慌得一批,至於演戲,早就被她拋到九霄雲外了。


    再說,墨知青又不在她前麵,她還演個屁戲啊!


    就算哭嚎,哀求,效果都大打折扣了。


    她還是先站起來看看腳有沒有殘廢再說吧!


    嚎了一嗓子,見羅大壯還像是丟了魂一樣,耷拉著腦袋沒啥反應,林婆子氣得又破口大罵。


    “羅大壯,你這個不孝的玩意,老娘讓你過來扶我起來,你耳朵聾啦!……”


    羅大壯此時腦子嗡嗡的,完全聽不清外麵的動靜,隻感覺所有聲音模糊一片,腦子裏隻有讓他難受的嗡鳴聲。


    他肯定是被李屠夫打壞腦子了,羅大壯感覺很難受,低垂著腦袋,此時他滿腦子都在想以後該怎麽辦……他是不是要耳聾了……


    林婆子見羅大壯還是沒過來,越罵越難聽了。


    有人見羅大壯像傻了一樣,還耷拉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好奇推了推他。


    “大壯,啥時候那麽有骨氣不聽你老娘的話了!”


    羅大壯懵逼臉,扭頭看著嘴巴一張一合的漢子,他確定了,他真出現問題了,聲音能聽到,可怎麽到了腦子裏就是嗡鳴一片,讓他聽不真切別人說了些什麽。


    那人見羅大壯還傻不愣登的,有些看不過去了,湊近了些。


    “大壯,要不還是去扶一下你老娘吧,她罵得也太難聽了。”


    漢子一湊近,屏氣凝神的羅大壯終於聽清他說了什麽,臉色一變,順著漢子的眼神,他一扭頭,就看到了跪在地上,斜著眼瞪著他,麵容猙獰的林婆子。


    羅大壯嚇了一大跳,立馬跑過去。


    由於耳朵好像真出問題了,他一直低垂著腦袋,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一瘸一拐來到林婆子身邊,彎腰去扶林婆子,他聲音訥訥。


    “娘,你怎麽跪地上了,發生什麽事了!”


    說著他用力想把人扶起。


    然後,他愣住了。


    因為林婆子依然跪著,一動不動。


    不知道是不是靠近了些的緣故,他終於能聽清林婆子的聲音。


    林婆子那個氣啊,這大兒子竟然那麽久才來扶她,反天了,還好意思問她發生什麽事了,可惡~


    “發生什麽事你眼睛不會看啊,不看就挖了,趕快扶我起來啊,你還愣著幹嘛,榆木腦袋一個,一點小事都做不好~”


    聽到這話,羅大壯急得額頭開始冒汗。


    他已經在用力了,為什麽老娘還是跪著不動。


    額,難道是他扶人的姿勢不對。


    想到這,頂著林婆子的謾罵,羅大壯訕訕鬆手換了個方向站著。


    “你要死啊,還不快點扶我起來~”


    林婆子氣得想打人,奈何全身上下,如今也隻有眼睛和嘴巴能動了。


    罵著,她眼刀子一個勁的往羅大壯身上刮,羅大壯摸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再次伸手去攙扶。


    隻是,這一次,地上跪著的林婆子還是一動不動的,膝蓋仿佛長在地上似的,羅大壯用再大的力氣還是未能把人扶起。


    羅大壯越發懵逼了,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哎呦,快點拉我起來,我一定是殘廢了,嗚嗚~”


    林婆子完全感覺不到腳的存在了,急得嗷嗷哭了起來。


    她不知道,感覺不到腳那隻是跪的時間長了,腿麻了而已。


    “不會吧,跪下來就真殘廢啦!”


    “誰知道呢,還是走遠點為好,別被訛上了。”


    附近好些人立馬往後退了退,離哭嚎著的林婆子遠了些。


    才跪了一下,就說自個殘廢了,這老太婆有很大的訛人嫌疑。


    很快,林婆子附近就隻剩下急得滿頭冒汗的羅大壯。


    羅大壯是真的著急了,還有些怕。


    他都換了好幾個姿勢,連吃奶的勁也都用出來了,地上的老娘還是一動不動的,實在是邪門的很。


    若真殘廢了,應該也能被他扛起來才對。


    可為什麽,他家老娘仿佛生根長在地上似的,無論他多用力,還是一動不動的。


    實在沒法了,他哭喪著一張臉尋求其他人的幫助。


    隻是,那些人怕林婆子是想訛人才賴著不起來的,壓根沒人敢站出來過去幫忙。


    他們可不信,羅大壯那麽高大會拉不起一個精瘦的老太太。


    沒一個人願意幫忙,羅大壯急得額頭冷汗嗖嗖往下掉。


    墨染神情淡漠看著羅大壯急得抓耳撓腮的一幕。


    她沒有急著撤去壓在林婆子身上的精神力,這老太婆剛剛想跪她,指不定也想著道德綁架她呢!


    哼,想讓她拉車送人到鎮上,做夢呢!


    既然喜歡跪,那多跪會好了,跪這麽點時間又不會真的殘廢,最多會腳麻而已。


    剛剛大隊長吩咐民兵隊長去牛棚拉大水牛,聲音雖低,墨染還是聽到了。


    她打算等牛來了,再撤走壓在林婆子身上的精神力。


    那時候都有大水牛了,這些人如果還提出讓她來拉車,那她就不客氣打人了。


    另一邊。


    李大奎出了羅家,就大步往大隊部的方向跑去。


    同時心裏十分的納悶。


    大隊部離羅家也不算太遠吧,估摸著二壯叔應該能到家了才對,怎麽遲遲還沒到呢,還需要他先跑一趟大隊部,還好和牛棚順路……


    跑出十多米,剛拐了個彎,李大奎就愣住了。


    隻見不遠處有一個推車,在推車旁,有兩人正蹲在那抱頭痛哭。


    李大奎:“……”誰啊!?


    滿臉懵逼走近。


    耳邊,是壓抑著的哭聲,充滿了絕望,他更納悶了,是誰哭得這樣絕望啊?


    正在哭的兩人,似乎察覺有人靠近,都抬頭看了一眼。


    然後,啥話也沒說,繼續抱頭嗚嗚一個勁的哭。


    李大奎愣住了。


    他看清哭的人是誰了。


    一個是羅二叔,至於另外一個,眼眶雖然有些黑,樣子雖然狼狽了些,可他還是認出來了,這不是孔知青嗎?!


    這兩人在這哭啥啊!!!


    見兩人繼續嗚嗚哭著,也不說話,李大奎急啊,隻得自個先開口了。


    “羅二叔,小寶還等著你拿推車回去送衛生站呢,你們在這哭啥呢,不說了,先把推車拿回去吧,我要去一趟牛棚……”


    說著,想到大隊長的交代,他腳底抹油般又跑了起來。


    雖然他很好奇這兩人為啥在這哭,可比起嘮嗑,去牛棚把大水牛牽過來才是正事,畢竟人命關天。


    羅二壯哭聲一頓,打了個哭嗝,他以為他聽岔了,想說什麽,隻是嘴才張開,李大奎就跑遠了。


    他有些愣愣的擦幹眼淚鼻涕,然後看向孔文竹。


    “孔知青,剛剛李大奎的話你有沒有聽到,他的意思是不是,讓我把推車推回去,送我三弟去衛生站~”


    死了,也需要送衛生站的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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