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桃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麽?”


    霍老頭隻叮囑他立刻把船開回來,並沒有接著剛才的話題繼續。


    李沐桃看起來慫慫的,但事情牽扯到彥清,此刻已經急得團團轉,和霍老頭說話的語氣不自覺的重了些。


    “那彥清怎麽辦!”


    “我就這麽跟你說,你李沐桃就算在海裏被淹死十次,彥清都絕對不會出事,你現在應該擔心擔心你自己,趕緊回來,別廢話!”


    他身後的研究員王碩皺著眉走過來,“彥清就是對工作安排不滿意,自導自演這麽一出戲來作妖,少爺家裏有錢就回去繼承家產,來研究所湊什麽熱鬧,不夠給咱們添亂的。”


    屋內其他人都默不作聲,明顯聽出了話語裏的酸味。


    霍老頭抬起手,指了指那研究員,“你數據精準率比彥清差遠了,他在工作上比你強。”


    研究員撇撇嘴,“單單數據又說明不了什麽。”


    霍老頭拿著保溫杯往實驗室走,“那你當著他麵罵他。”


    “我!”


    “不敢就閉嘴。”


    老登不耐煩。


    他最討厭碎嘴子。


    ——


    彥清以為自己會直接死在海裏。


    海水太冰,他根本受不了。


    宙維斯遊的速度太快,刺骨的冰冷海水不斷衝擊在他的臉上,彥清無法呼吸也睜不開眼睛。


    他此刻仿佛被封在冰塊裏,五感都被逐漸剝奪,離死亡越來越近。


    在失去意識之前,彥清模糊的感受到人魚把他抱的更緊了些,一隻大手按在他的後頸。


    彥清的臉貼在宙維斯身上。


    好像沒那麽疼了。


    在東部海域的一座不知名小島上,有群不同體型的人魚正圍著塊巨大礁石。


    礁石被海水侵蝕出許多小坑洞,表麵並不平整。


    好在鋪滿層層疊疊的柔軟海草,將那些小坑洞完全遮蓋。


    彥清還在昏迷,手臂無力的搭在礁石邊緣。


    有條淺色尾巴的人魚正伸手觸碰,“軟軟的......他好漂亮。”


    另一條人魚粗暴的將他擠開,用魚尾抵著地麵想要離彥清更近。


    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戳了戳彥清的臉,好像很怕把他戳壞了。


    畢竟人類都是很脆弱的。


    “我想要他。”


    “不,他是我的,我第一個觸碰他。”


    後麵的人魚推了他一把,“胡說,人類很早就躺在這裏了,我是第一個發現他的。”


    “那又怎樣,你太弱了,沒資格爭奪他。”


    人魚瞬間挺起上半身,利爪張開,誇張的肌肉線條緊繃起來,“你激怒我了,我會殺死你,然後徹底占有他。”


    另一個也不甘示弱,他呲著鋒利的獠牙,猛地衝進海裏與那條人魚扭打在一起。


    自然法則就是隻有強者才能享有最優的待遇,隻有強者才配得上最漂亮的伴侶。


    他們常常用決鬥和廝殺來決定歸屬權,但很少有這麽快就打起來的情況。


    顯然,他們對占有彥清這件事非常狂熱。


    加入爭鬥的人魚越來越多,剩下圍在彥清身邊的都是族群中非常弱小的雄性。


    他們的尾巴顏色都非常淺。


    “我也想要他......你們說,他在佼配的時候會不會哭?”


    “他會哭,我猜到了,那一定更漂亮。”


    人魚輕輕捏起彥清的胳膊,“可是我打不過他們,我才剛剛一百歲。”


    他蹭了蹭彥清的手心,目光停留在已經有些猩紅的海麵上。


    海底的廝殺正在激烈進行,這次誰也不想退出。


    “趁他們不在,首領也不在,不如......咱們把他偷走吧?”


    人魚眼底閃爍著興奮的光,他貪婪的摩挲著彥清的指腹。


    手指很軟,身體也是,陸地上的人類比海裏的雌性人魚可愛多了。


    “會被殺死的。”


    “弄完我們就藏進海裏,他們不知道是誰幹的。”


    “可是......”


    人魚隱秘的對他們招了招手,等他們都靠過來後,他捏起彥清濕透的衣衫,輕輕撕開到脖頸處。


    “你們看。”


    看清那滑嫩皮膚上的痕跡,他們頓時變得興奮起來。


    彥清後頸可以清晰的看到一個手印,是被用力按出來的。


    “他可真誘人......我快忍不住了,我們現在把他弄走。”


    人魚將彥清抱在懷裏,見還有些不敢跟上來,不悅的道:“別告訴我你們不想要,他可比首領的伴侶還要漂亮。”


    他們咽了咽口水,“不,不要。”


    “慫貨,要是敢告密,小心我弄死你。”


    “快走,別廢話。”


    人魚把彥清帶到了偏僻隱蔽的礁石洞裏,周圍環境昏暗,海浪聲離得很遠。


    將近六個人魚將彥清圍在中間。


    “我要是有首領那麽強大就好了,首領的棕色尾巴可太帥了。”


    “如果我有那麽強大,這個人類就是屬於我的。”


    另一條人魚發出粗重的喘息聲,用尾巴清理著周圍碎石。


    防止碎石把人類脆弱的皮膚劃破,雖然他很想看他哭,但他不喜歡在血腥味裏做那檔子事。


    彥清不舒服的皺了皺眉,隱隱有醒來的跡象。


    正在清理石子的人魚,就是提出偷走彥清的那個,他道:“你們真沒骨氣,首領隻是比我們強,要是把他放在其他大首領麵前,他就什麽也不是。”


    “所以,我要像王一樣強大。”


    礁石洞內的所有人魚仿佛被這個稱呼震懾。


    一時都不敢說話。


    大海裏的人魚首領有許多個,並不稀奇,但是能被稱為王的,隻有一位。


    在王麵前,整個海洋的所有生物都要臣服,連浪花與天空都會恐懼他的怒火。


    那是與神明比肩的存在。


    “傳說王是黑尾。”


    負責抱著彥清的人魚眼睛亮的不行,“首領的尾巴也和黑色差不多,首領也還是很厲害的!”


    他摸了摸彥清,將他放在了清理好的地麵上。


    彥清仍舊閉著眼睛,順勢歪倒在一邊,將臉隱匿在黑暗中。


    然後他緩緩地,緩緩地睜開眼睛。


    “行了,都讓開,讓我先來。”


    “憑什麽你先來?”


    人魚掐住他的脖子,“你聽不懂話嗎?我要先來,你們滾一邊等著,不然會把他弄壞的。”


    “你都把他的腿劃破了,根本就不懂溫柔,你會把他弄疼的!”


    “我會輕,會溫柔,讓開!”


    眼看著他們就要扭打在一起,洞外忽然傳來一道渾厚的聲音。


    “——你們在幹什麽?”


    聽到這個聲音,人魚們都愣住了,“首,首領。”


    棕色魚尾的高大人魚堵在洞口,他嫌洞口太小,單手將一塊大礁石推倒。


    巨大的石頭轟隆隆滾進海裏,砸出一片浪花。


    光線頓時傾斜進洞中,照亮了彥清的麵孔,以及他緊閉的眼睛。


    人魚首領緩緩靠近,看清了歪倒在地上的人類,以及他漂亮的長相。


    他眼底發暗,嗓音微啞:


    “都出去,我喜歡這個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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