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無憂這樣偏激的想法支撐著她維持著清醒,從地上爬起來,向前不斷靠近著前方抱著屍體發瘋的宋行。


    君無憂知道自己勢弱,反抗不了宋行執意要讓她救玉鸞的做法。


    但是這不意味著自己要為此賠上性命。


    泥人也有三分氣性,她是好說話,但這不意味著她就要逆來順受地遭受這些痛苦。


    極致地痛苦讓她有了極致的清醒,宋行要讓自己為它們的偉大的愛情做出犧牲是不可能的。


    她寧願同歸於盡,當然也許……她連同歸於盡的資格都沒有,但到了現在這樣的境地,她死也要從宋行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君無憂佝僂著身子,艱難地向前,每走一步都有種粉身碎骨的錯覺。


    意誌支撐著她向前,有了之前涅盤劍不受她控製的先例,君無憂不敢在用長劍,手中緊緊捏著毒針。


    五步、三步,近到隻要將毒針落下就能插進宋行脖頸的距離。


    宋行的咆哮聲依舊不止,它懷中玉鸞絕美的麵容已經消失了一大半,一半血肉模糊,一半美麗無暇,對比起來十分慘烈,出現在巴掌大小的臉上更是駭人。


    君無憂粗喘著微微舉起了捏緊毒針的手,重重落下。


    “你得和我遭受同樣的痛苦!”


    君無憂顫抖著嘶吼出聲。


    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個還算溫和的人,如果宋行發覺她體內的是凡骨而是神骨的時候,能重新讓東西回到她體內,君無憂也許不會這麽決絕。


    但是宋行眼中隻有自己和玉鸞,從來沒有過自己這個小嘍囉的生死。


    這讓君無憂無力、憤怒,有了即使蚍蜉撼樹也想反抗的決絕之心。


    君無憂咬著牙做出她現在能做到的極限,然而就是這樣的“奮力一擊”卻被發瘋之中的宋行輕易揮開。


    飛出去老遠之後,君無憂覺得自己離神魂俱滅也隻有一步之遙了。


    “不自量力!”


    宋行抱著懷中的玉鸞起身,君無憂伏在地上吐血,仰著頭,眼中是濃濃的不甘,十指死死扣著光滑的地麵,想要抓住些什麽。


    這時候的君無憂才發覺宋行的雙目已經猩紅一片,裸露的肌膚上生出了五彩鱗甲,頭頂生出了雙角,人形、獸形來回變幻不止。


    還有一股子邪氣冒出來。


    這種狀態很不對勁……


    君無憂是最後一個企圖傷害它的人,沒了神智的宋行像是麻木的人偶,朝著君無憂走去。


    它安靜得嚇人,比之前發瘋怒吼的狀態還要恐怖。


    隨著它一步步靠近,五色鱗甲逐漸代替了它的衣物,它還是一隻火麒麟,漸漸地從生出的尾巴起燃起了冰藍色的火焰向著全身蔓延。


    它懷中的玉鸞依舊被它抱得緊緊的,但是冰藍色的火焰也開始燎向了玉鸞的紅衣。


    那本就要被毀去了的嫁衣被這火焰一燒,化作飛灰消散得更快了。


    玉鸞的屍身也散得更快了,不過宋行已經不再關注這些了,它定定看著君無憂。


    通過它猩紅的雙目和身上散發的邪氣,君無憂並不能確定眼前的宋行,是不是走火入魔要妖魔化了。


    君無憂看向空中,那化作利劍的斷骨在空中已經匯聚成形,怨氣凝結,君無憂能感覺到自己和那東西之間的聯係是在一點點恢複的。


    隨著利劍的形成,她的身體狀態越來越好,已經能調動微弱的靈力了。


    “你別過來!”


    君無憂再次支撐著地麵起身,手中捏緊了毒針,火靈由內而外遍布全身,把自己也變成了個毒人。


    宋行並沒有因為君無憂的叫吼停止步伐,它忽地張開巨口。


    滾滾火團直衝君無憂而來,火團接連不斷,更要緊的是,它大口一張,更是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量。


    空中的陣法終於在內外夾擊之下被衝毀了,煉魂之術沒有讓君無憂的斷骨蛻變成完整的利劍,在陣法毀去之後,和那些一擁而入的怨靈一起從空中俯衝下來。


    朝著宋行和君無憂湧來,密密麻麻如同惡鬼。


    斷骨也在其中,順勢而下回到了君無憂手中,直到此時此刻,君無憂背脊的痛苦才落回了可以承受的範圍。


    君無憂想要將其融回去,但斷骨已成劍形,怨氣衝天,這樣放回去,君無憂不確定自己會不會也向著妖魔轉化。


    斷骨回到受傷,還有一些好處便是能調用的靈力多了起來,沒有再全部湧去背脊維持生機,能讓她喘一口氣了。


    艱難避開宋行的火團,卻避不開那張麒麟巨口的吞吐之力,一些怨靈衝下來還沒發起衝擊呢就被宋行吞入了腹中,君無憂自己也有些站不住腳。


    尖利的叫聲還有簌簌的風聲都讓君無憂再次急躁起來。


    識海之中似乎形成了兩道不同的意識,爭執撕扯著搶奪著什麽,令她越來越煩躁。


    將毒針融入到斷骨之中,一柄有模有樣的粗糙長劍在手,煩躁感讓她毫無章法地劈向了周圍要靠近她的怨靈。


    一柄毒劍硬生生被她握成了一把大刀劈砍著,那些腦中演練過千萬次的劍法劍訣此時此刻都想不起來。


    君無憂感覺不對,像是宋行一樣陷入了某種不對勁的狀態之中,隻有殺戮和不甘。


    她也朝著她的目標宋行靠攏過去,每毀滅一隻怨靈,君無憂就能感覺到識海之中的躁動越發強烈,像冰火不相容一般分庭抗禮起來。


    同時怨靈毀滅之後散出的怨氣也融入到毒劍之中,毒劍越來越強。


    不知過了多久,戰了多久,君無憂腦子都感覺快炸了,也到達了宋行麵前,兩人相對,無數怨靈將兩人團團圍住,兩人似乎都一無所覺。


    對著對方升起猛烈的殺意,火麒麟的藍色焰火襲向君無憂,君無憂的毒劍刺入宋行胸口。


    兩人不閃不避,君無憂一劍又一劍刺入,收效甚微。


    宋行的焰火在君無憂身上燃燒起來,和君無憂自身的毒火一起熊熊燃燒起來,像是要分個高下。


    宋行猩紅的雙目沒有焦距,冒著邪氣,鱗甲蛻變成黑色,亮得反光,君無憂一劍劍刺入,一半的劍竟然都能穿透鱗甲,刺入它體內。


    宋行像是完全失去了痛覺一樣,隻顧得吞噬周圍,無法將君無憂吞入腹中也不在意,依舊張開巨口,連姿勢都沒有怎麽變過。


    它手中的玉鸞消散得隻剩下半個身子了,君無憂隱約能看到一個雪花的形狀。


    君無憂一劍劍捅出去,依舊覺得不痛快,她不知道怎麽樣才能殺死宋行,隻能重複著這樣的動作。


    漸漸的,宋行身上出現了數個鏤空的血窟窿,貫穿的傷口太大,妖力也無法修複了,但宋行依舊不以為意。


    玉鸞就在這樣詭異的氛圍之中消散了,那虛幻的雪花竟然在玉鸞衣角消散之後,變成一塊金色的鱗片。


    那形狀和氣息,君無憂辨認出那是宋行的火麒麟的鱗甲。


    而就在這個瞬間,宋行猛地消失,眼前變成了那個純淨無瑕的玉鸞,它一睜開眼,原本還衝向他們的怨靈們立即退避三舍,保持著一個安全距離。


    君無憂的識海也終於承受不住兩道意識的衝突,一道靈光幾乎和玉鸞同時出現,衝出君無憂體外。


    那原本被君無憂收在儲物袋裏隔絕了外界的涅盤劍和九星燈碎片竟然衝破了儲物袋飛向了那道靈光。


    一個同樣脫俗貌美的女子出現在君無憂眼前。


    君無憂覺得輕鬆了很多,也沒那麽煩躁了,但出現的陌生女子卻讓君無憂愣住了。


    那是一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但卻是完全不同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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